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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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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窗已然出汗的手转着油性笔,做贼心虚般低垂着眼睑,她甚至没有听清楚左前方男生对老师提出的关于1787宪法意义的回答,只觉得男生的声音像棉签,一下一下往自己的心脏轻轻刷。
成窗绝对不会跟任何人提起,昨天晚上自己居然梦见男生温柔着眉眼吻着自己。但是这个梦却像是利爪一般彻底划破成窗青春的雾霭,一切的缘由都明亮起来。原来这就是为什么期待每天他过来给自己收作业,为什么别的女生问他题目自己会心烦意乱,为什么总希望分到自己和他一起打扫教室的原因。
原来自己喜欢他。
一早上的课都上得浑浑噩噩,看到男生的后脑勺就跟看到什么似的脑袋里全化成浆糊。
“成窗!你楞着干嘛?收拾书包打饭去啊!”一矮个子女生站在教室门瞪圆双目,大着嗓门嚷嚷。
男生本来拿着习题册站在讲台右边的布告栏前校对答案,闻声也随着门口女生的目光看向成窗。男生的眉眼很俊俏,没有表情的淡漠也能让成窗的心跳猛地漏拍。
成窗边应和着“就好了”边慌里慌张地收拾书本,课本练习册稿纸圆珠笔都没整理就一股脑塞进书包里,然后扯着书包带神色怪异地跑出教室。
出了教室成窗整个人明显松懈下来,但是又莫名其妙地沮丧起来,旁边的女生扯了一下她的辫子:“你今天怎么这么奇怪,撞邪啦?”
女生叫袁冶,和成窗一起从同一个初中升上从宜四中,初中时只是相识的普通同学,上了这个高中,又分到同一班,举目无亲的两人也就惺惺相惜起来。
成窗表情仍旧丧气,但是却像是英勇就义似的对袁冶说起自己青春的小秘密。
袁冶嚼着饭粒瞪着大眼睛看着成窗,打从成窗告诉她自己喜欢那个男生后,袁冶就这幅夸张的表情。成窗把自己饭盒里的鸡蛋夹过去:“吃吧你!你现在这幅样子就差嘴里塞鸡蛋了!”
袁冶终于咽饭米粒:“你怎么会喜欢他的?他知道吗?”
成窗低着头吃了一口饭,闷着不吭声。
“难道,是因为他成绩好?!”袁冶咬着筷子自顾自猜测,“不会吧,成绩好的还有很多,还是因为长得不错!?。。。肤浅!!”
成窗抬头看着袁冶,对方又双目圆瞪骂自己:“肤浅!”
成窗摇着头说不是,但也没有说为什么喜欢男生,自己也不知道,难道要自己跟好友说是因为前一天晚上自己到了发情期梦见男生亲自己吗?不行,这太难堪了。
“大概是因为他的声音吧。”想起早上第一节课男生回答问题的声音,成窗扯出一个喜欢他的理由。
成窗望向窗外,世界似乎还未脱离冬季的肃杀,但是阵阵鸟啼却是从何而来。
连为什么喜欢一个人这样的问题都有了所谓皈依,更何况自己终于发现自己的青春为谁躁动,同样,自己喜欢鸟鸣的初春,也有了堂皇富丽的理由。
成窗开始了自己不动声色的暗恋之旅,虽然平时和男生的交流不多,但是每次看着男生打完球汗湿的后背,男生因为天气热而通红的耳郭,都会有种异样的甜蜜,偶尔男生侧过头来问自己借纸巾都会让自己诚惶诚恐,但是更多的时候,这股甜蜜通常都夹杂着酸楚。
“成窗,成窗……”坐在自己正后面的姚子荀压低声音叫着自己,成窗朝天翻了个白眼,把右手背过去张开,姚子荀把小纸条放在自己掌心,然后自己踢两下左前方男生的椅腿,男生就会会意伸手过来拿,每次触碰到男生的手,都会在心里发出类似叹息的声音。成窗每每如此都会觉得自己是那未嫁贫女,为他人作嫁衣裳。
姚子荀喜欢自己左前方的男生,跟他关系也还不错,这大概是全班都知道的事情了。成窗不知道姚子荀究竟有多少话跟男生说,几乎天天要自己当鹊桥供二人相会,说不气闷那是不可能的,毕竟自己也喜欢男生,甚至喜欢得不比她姚子荀少,但是成窗就是成窗,多讨厌这活儿也不会让姚子荀不方便。
但是姚子荀就不一样了。成窗也是长得不错的,即使在美女成堆的从宜四中,成窗也有很多人追。成窗不是那种第一眼美女,但是皮肤白皙,眼睛不算很大但媚如水,即使有一颗小虎牙,笑起来眉眼弯弯的,连颗小虎牙也变得可爱起来。
廖匀喜欢着成窗也是全班都知道的事实,他人高马大的一上高中就被班主任分在最后一排坐着,跟姚子荀一样,喜欢一个人就喜欢给她写写纸条,但是运输过程就复杂了点,成窗坐在第二组的第四排,廖匀坐在第一组第八排,纸条一开始是从廖匀的手中传到他前桌的高个女生温梦雅手里,再隔组传到姚子荀的后桌汤晓颜那,再由姚子荀拿给成窗,整个过程环环相扣,惊心动魄,一不小心,讲台上的老师就会发现这个蜿蜒盘旋的纸条之路。
次数一多,姚子荀也不干了,下了课就沉着脸对成窗说:“你和廖匀有什么话不能下课说吗,三个人帮你们传纸条万一被老班发现那就好看了。”
成窗有满肚子的牢骚想冲着姚子荀劈头盖脸浇下去,但是最后只能涨红着脸干瞪着站在后门对自己咧着嘴笑的大男孩。倒是坐在第四组的袁冶把这些看在眼里,吃饭的时候替成窗抱不平。
“你就自己一边心酸着,人家没把你这搭线的当什么,就埋汰你呢眼都不眨一下。”袁冶愤愤不平,“她凭什么拿鼻孔看人?”
袁冶是不喜欢姚子荀的,许是因为家里有个当官的爹,平日里都是仰着脖子的天鹅样,袁冶家境一般,是凭借着自己的努力上四中的,姚子荀成绩不是特别好,却能当上班干,这已经让她觉得不公了,再加上姚子荀值日时候总喜欢使唤别人,那说话的语调让袁冶十分地厌恶。
成窗用勺子戳着米饭低着头:“别说了,小心被听到。”
袁冶朝成窗背后看了一眼,果然,姚子荀就在成窗背后隔着两张桌子吃饭,看她吃的那么丰盛的午饭,袁冶的厌恶感又来了:“就说给她听怎么了?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啊!”
成窗摇了摇头:“她说得有道理,万一被老师看到了那就麻烦了,以后我也不会替她拿纸条了。”
袁冶张大嘴巴:“那……那你不是……”
成窗打断她:“我跟他说不说话接不接触那是我自己的事,不关姚子荀任何事。”
袁冶想想觉得也是,但是成窗本来就不是那种多话的人,平时除了那个死缠烂打的廖匀就很少跟异性打交道,这个让袁冶觉得成窗的感情很可能会死在她的怯懦里。
但是成窗自己不是这么想的,成窗也有胆子大的时候,她也是会鼓起勇气打着同学间友好互助的旗帜跟男生借一下笔记呀试卷答案啊什么的,自己的感情自己也清楚,虽然自己性格里那份懦弱根深蒂固,但一旦有可能,自己还是会努力去争取的。
所以数学课上,成窗把气儿都鼓起来,微转过头对着已经把眉毛挑起来的姚子荀说:“既然你说传纸条被老师看到不好,那么也都把话先搁一边吧,等下课了再说。”成窗把话儿掷下了,虽然语调平平声音也软软糯糯,但是好歹对方被噎着了。
姚子荀手里的纸条撰得死紧,同桌和成窗的同桌都不知所云瞪大双眼看着自己。她本来习惯性的要把纸条叫成窗递给男生,谁知成窗还记着早上自己的话,反咬了自己一口。
姚子荀咬牙切齿,但是无话可说,
趁着数学老师去办公室拿试题的空当,姚子荀大声叫了男生一声,男生刚回过头就被姚子荀的纸团砸中引以为傲的鼻梁。
男生皱紧了眉头,却看到姚子荀阴沉着一张脸,倒也没说什么,只不过纸条光看也不写,直接等到下课才自己拿回给姚子荀。
“你也听到了吧?”姚子荀盯着成窗奋笔疾书的背影哼哼。
男生没有说什么,只是深深看了这个平日里常当老好人的女生,按道理自己是不会讨厌她的,但是这一刻看着她握着笔杆埋着头却觉得心里堵了一块似的,很不舒服。
成窗和姚子荀的关系似乎从这件事后就变僵了,以前姚子荀心情好的时候也会带些进口糖果给周围的同学吃,成窗吃着她给的西柚味的糖红扑着脸说真的很好吃的时候,自己也是开心的,还把成窗喜欢西柚这事记在心里了。
可是到底心眼小了点,从此以后,姚子荀就变得斤斤计较阴阳怪气起来了,但凡成窗不小心把自己的椅子移得太后,上课头仰得太高,小声读英语,都可以成为姚子荀挑衅的开端,成窗通常都是沉默着妥协,然后规规矩矩按姚大小姐的要求做好。姚子荀总是一拳头打在棉花上,甚至觉得自己在周围同学的眼里逐渐成为旧社会欺压低阶层农民的邪恶地主婆,自己也常暗自气闷。
但是导致成窗和姚子荀关系彻底恶化的事情发生在一次课间休息成窗刚好亲戚拜访,一下课就往教室外跑,班上两个几个爱折腾的男生在座椅间互相追逐着嬉闹,推搡的力度没有把握好,一个男生撞上了成窗的桌子,霎时桌肚子里面的书本都掉了出来,有好几本都掉到了姚子荀的桌下,她翻着白眼但还是弯下腰拾起。
成窗一回到教室门口就觉得自己座位那一圈的气氛有些奇怪,她有些疑惑地走过去,却看见姚子荀嘴角挂着诡异至极的笑。
旁边站着两个男生跟自己道歉:“成窗,对不起啊,我俩玩得太疯了撞到你桌子把你的书也全都撞出来了。”她摇了摇头表示自己并不在意,但是一回头就看见自己桌上那本草稿纸,上面是自己试着不同的笔时随手写下的“庄”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