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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勾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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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离尧与顾逍从小长大,对他的性格极为熟悉,此时见他犹豫的样子,心里已有了几分计较,却大咧咧地说:“这很不错啊,你怎么不直接结果了她,就省了我们动兵了。”
“没有,我是和她分开后才发觉的。”他沉默了一下,抬眼直视钟离尧:“你真的下定决心了?”
“你知道,这是我从小的心愿。”她站起来,扬起头望向天空,眼中意气高昂:“总有一天,我要统一这天下!”
“所以,第一步就要将孟地收入囊中,这样攻下云岳便没了阻碍。”钟离尧回首坚定地说:“顾逍,不管你是不是心软了,可是明殿必除!”
顾逍忽然抬起头:“我要乔蜓儿活着。”
语气铿锵有力。
钟离尧与他视线相接,他又恢复了一贯冷静自若的模样,眼神里含着迫人的气势。
“切,”钟离尧忽然笑了,翘着二郎腿坐回了桌上,满不在乎地说:“只要明殿不再存在,乔蜓儿就算不了什么。随便你。”
……
在外面流落过一段日子,乔蜓儿才体会到明殿里的衣食供应是有多好。白日里她见过各阁阁主,听他们汇报了些她不在的这些天里比较重大的事务,然后拉着一向让她搞不清心思的戚天荣谈了一下午的心,期间丫鬟们随时将凉了的茶水换下,又不断地送上新鲜可口的水果和点心,还有俩丫鬟在一旁打扇。
戚天荣一直笑面对人,这让乔蜓儿在和他说话时感觉好像面对着一面镜子。
输人不输阵,她笑得越来越甜:“戚大哥,我的母亲在世就十分看重你,现如今母亲既然将明殿交给我,我一定要好好打理,可是蜓儿年少,以后还是要戚大哥多费心了。”
“哪里,主上虽然年少,可是手段老道不输芙主。”戚天荣笑眯眯地说。
乔映芙,乔蜓儿这个身体的母亲,她已经死了四年,可她的无情无义和心狠手辣至今都被明殿中的人无法忘记。被如此“夸奖”,乔蜓儿柔柔地说:“戚大哥过誉了,蜓儿要和母亲学的还多着呢。”
戚天荣哈哈一笑:“自然。”
她虽然是乔映芙的亲生女儿,可却是流落在外直到九岁才被她接回明殿。也不知她是乔映芙和哪个男人生的,可以肯定的是,她一定不爱那个人。
不,确切地说,乔映芙谁都不爱,甚至是她的女儿。
乔蜓儿并不了解她,她被她找回来只是因为明殿需要一个继承者。不过乔映芙对她很不满意,她在看到她后说的第一句话就是:“太弱了。”
那时她已经九岁,不再适合练武,便选择了毒技。要说乔映芙的冷酷无情,她也有极深的体会,有时她甚至会怀疑自己并不是她的亲生女儿。来到明殿后,一年中她只有几次看到她的机会,即使她因为练习时失手,在床上躺了半个月差点咽气,也没有见到乔映芙的影子。
直到乔映芙病危,她才宣布乔蜓儿的身份。在此之前乔蜓儿一直是个不被承认的小丫头,会遭受的欺凌可想而知。
也是因为和乔映芙接触的太少,她只知她冷血,其余的一概不知。送走戚天荣后,乔蜓儿想,她该了解一下她的母亲了。作为一个女性,她掌权的时候是明殿最为强大的时候,也正是在她手上,才确立了明殿统领孟地的地位。
用过晚饭后,她令人取来乔映芙在位时的记录,在烛光下从头翻起。
说实在的,刚刚用过饭,没看一会就有点犯困。乔蜓儿打了个哈欠,听到彩苏走近的脚步声。
“小姐,柳公子来见。”她蹲身禀报道。
戚天荣送来的柳如笑?
乔蜓儿有了点精神:“让他进来吧。”
柳如笑昨晚和水雅斗了一番气后,静下心来想了想。他是被戚天荣送来讨好乔蜓儿的,可到如今连她的面都没见过,这样下去的确不行,于是等到入夜,他里外只穿了件红色单袍,又去找乔蜓儿去了。
他其实已做好了被请回去的准备,在彩苏和善地请他进屋时,反而一愣。
他被戚天荣送进来之前就听说过乔蜓儿,除了提及她的年少,就是说她惩治奴仆的种种狠辣手段,据说,她曾经因为房里的一个丫鬟在帮她梳发时不小心扯掉了她的一根头发就把人活活打死。于是在柳如笑心中,乔蜓儿定是个细眼睛、倒八眉、尖下巴长相刻薄的人,所以当他走进屋中,看到烛光下静逸的少女时,并没有立刻露出他所熟练的勾引少女的魅惑笑容,反而愣在了原地。
乔蜓儿抬起眼,看到站在门口的红衣男人,便微微笑了起来:“过来点,怕我吃了你吗?”
她声音轻柔,很快让他放松了下来。柳如笑走近乔蜓儿时,就被她牵住手拉到了身边。
“你叫柳如笑?”
乔蜓儿抬起脸笑着望向他,不过柳如笑太高了,脖子仰得太累,乔蜓儿便扯扯他示意他蹲下。
柳如笑顺从地单腿跪在她脚边,回答道:“回主上,是的。”
“听说你原来在戚天荣那儿,是吗?”
“我是从小倌馆里逃出来时被戚阁主救回来的,后来戚阁主问我是否愿意到主上身边服侍。如笑一向仰慕主上,自然很是高兴地答应了,于是我就来到了明殿。”
“你在戚天荣那呆了多长时间?”
柳如笑心知乔蜓儿对他怀有防备,回话时也竭力解除她的疑心:“只有半旬,因为我没什么本领,就在马厩帮手。戚阁主找到我时真是让我吃了一惊。”他轻声一笑,脸上一派潇洒坦荡,倒有几分君子气质:“走之前戚阁主只对我说了些明殿里的规矩和主上的喜好,别的都没吩咐了。”
乔蜓儿撩起他胸前的一缕头发绕在指间,眼含笑意。
他倒是有眼力,她只不过问了一句,他就把她真正想问的都说出来了。是否可信,还不好说,可是这个人倒有点意思。
柳如笑面上淡然含笑,实则心里打着鼓。她那只白皙的手挪到了他脸上,指尖轻轻触上皮肤,微凉,像水滴落了上去一样,让他的心也跟着猛地一跳,不由得屏住了呼吸。
他虽然是从小倌馆里出来的,也不是清倌,身体上的那些事儿熟悉的很,可是不知为什么,被这个容貌还显青涩的少女触碰,他反而紧张了起来。
不能这样下去了,不然问完话又要被赶出去了。
柳如笑心念一转,微微往前倾了下身子,将手悄悄搭在了椅子扶手上,紧紧挨着乔蜓儿的手,注视着她轻声道:“主上有什么话尽管问,如笑既然是主上的人了,自然知无不言。”
乔蜓儿被他那句“主上的人”给逗乐了:“乖,那你跟我说说,戚天荣告诉你我的喜好都是什么?”
“主上性情温柔,喜欢好酒,喜欢笛和箫,最喜欢戴的一只簪子是桃花流云银簪,不喜欢吵闹,不喜欢穿深色的衣服,不喜欢冬天,因为要穿太多衣服。他还说……主上其实本性善良,只要忠于主上,就不必有忧虑。”
这只笑面狐狸!乔蜓儿在心里说。戚天荣这是在借柳如笑的嘴对她表忠心吗?
用得着这么迂回么?
她的嘴角往上挑了三分,勾着柳如笑的下巴朝他倾下身,眼神魅惑:“你觉得他说的对吗?我本性善良?”
她离得太近,温暖的气息喷在脸上,柳如笑神情恍惚,满眼都是她的眼她的笑,迷迷糊糊地点了下头:“是。”
她突然冷哼一声,甩掉他的下巴,靠回椅背。
乔蜓儿垂着眼把玩着手指,不再说话。柳如笑一下清醒过来,知道自己说错了话,他忙在脑内过了一圈,正要开口挽回乔蜓儿的注意力,她就说道:“你先回去吧。”
……
圆脸蛋的小童坐在院中的石桌边,双手撑着脸,十分忧愁地说:“怎么办啊公子,我亲眼见到柳公子在主上房里呆了好长时间,他是不是真的勾引到主上了啊?”
说着,他抬眼望了眼水雅的背影,心里也觉得伤感起来。公子满心满眼的都是主上,为什么就得不到主上的青眼呢。公子好可怜啊!
他没有看到背对着他的水雅,表情像潜伏在黑色湖水中的水鬼般阴冷。
柳如笑从乔蜓儿房里出来后,一开始还有点沮丧,不过当他想到今天总算是见到了主上一面,还说了这么多话,想来主上已经对他有了印象,他的心情便又好了起来。
走过秋罗殿时,他随意往里瞄了一眼,正好看到水雅站在树下,就得意地停在门口,说:“喂!看你无聊的很啊,有没有羡慕我今晚陪着主上?主上可是很温柔的啊,还夸我伺候的好,想来你床上的功夫不怎么让主上满意。不过你也不用太担心,要是主上以后想不起来你了,看在你我相识一场的份上,我说不定能帮你说说好话。”
柳如笑不爽水雅,一心要压过他一头,随口编了些话刺激他,不想水雅并没有恼怒地回骂,他什么话也不说,只是阴沉沉地看着他。
柳如笑觉得无味,低声嘟囔了一句就走了。
圆脸小童愤愤道:“这个柳公子真是太过分了,怎么能侮辱公子你!”
水雅慢慢地笑了一声,笑声好似梦魇无声无息地深入沉沉的夜色:“等着吧,我会让他后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