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水》太银

6、第六章

　　那天晚上柳惜很晚才回家，萧楚渊躺在床上听着大门打开的声音，大门关上的声音，柳惜的房门关上的声音，然后睁着眼睛到天亮。
　　第二天他没等柳惜起床就出门了。去商场逛了一圈，第一次没有和柳惜一起逛街，也没有人告诉他什么好什么不好，只是凭感觉买了东西。然后去花店买了一束红玫瑰，开着才买不久的车，给路小甲打了个电话。
　　路小甲特意的打扮了一下，更显得光彩照人。她安安静静的坐在萧楚渊的身侧，没有问他为什么昨天不辞而别。
　　萧楚渊两只手放在方向盘上，直视前方，问：“吃过饭了么？”
　　路小甲摇摇头，想起萧楚渊可能看不见，回答说：“还没。”
　　“去哪里吃？”
　　路小甲沉默了一会，她转头看萧楚渊，突然觉得这样的萧楚渊和她认识的那个温柔的人不是同一个。
　　“去哪里？”萧楚渊又问了一遍。
　　路小甲的手抓紧了裙子下摆，说：“楚渊你……是不是喜欢柳惜？”
　　萧楚渊没有回答路小甲的问题，布满血丝的眼睛还是专注的看着前方：“去哪里？”
　　路小甲有些恼怒的说：“你别逃避我的问题！”
　　萧楚渊漫不经心地瞥了路小甲一眼，脸上还是面无表情的样子：“我和柳惜只是朋友。”
　　路小甲的眼眶已经红了，声音有些不自然的发颤：“那为什么她要结婚了你那么难过？”
　　萧楚渊没有回答路小甲的问题，而是问了路小甲一句：“你和唐先生什么关系？”
　　路小甲似乎没有想到萧楚渊会问这个问题，愣了好一会，才低下头说：“他是我哥……我父亲的私生子。”
　　萧楚渊没有接下去说些什么，路小甲便继续说：“我父亲也是有名望的人，喜欢哥哥，却不能接哥哥回家。后来哥哥立业之后，父亲让我先到他公司熟悉熟悉业务。其实……父亲是想把家业留给哥哥的。”
　　萧楚渊一个紧急刹车，然后转头看向路小甲。
　　路小甲不安的在车上扭了扭：“楚渊，这是大马路，你这样停着会不会太好。”她故作镇定，但是声音还是不自然的发紧。
　　萧楚渊不管后面车辆的喇叭声：“小甲这句话我只说一次。”他忽然笑了，很温柔的笑容：“嫁给我，好么？”
　　路小甲呆了，她没有想到萧楚渊会跟她求婚。
　　萧楚渊没有说话，路小甲也不说话，背后是嘈杂的车喇叭声，交警已经在敲打萧楚渊的窗户了。但是路小甲觉得，这个狭小的空间太安静了，是她一生中最安静的时刻。她缓缓抬起手，放在萧楚渊的手里，眼睛已经泛出了水光，声音不自觉的颤抖：“我愿意。”
　　萧楚渊笑了下：“我爱你。”
　　戒指戴在路小甲的无名指上了，她坐在车里，只是盯着那枚戒指。
　　萧楚渊把车停在路边和交警交涉去了，但是她总觉得那么不真实，她感受不到萧楚渊所说的爱。

　　萧楚渊把路小甲送回家之后接到了柳惜的电话，两个人约在家里见面。
　　柳惜的头发盘了起来，穿着他们一起买的哆啦A梦睡衣坐在沙发上。看到萧楚渊以后的表情有些不自在。
　　萧楚渊把大衣脱下放在一旁，坐在柳惜身边问：“什么事。”
　　“我昨天……”
　　“恩？”萧楚渊偏过头看柳惜，眼球布满了血丝，眼神却清澈透亮。
　　“萧楚渊。”柳惜喃喃的念萧楚渊的名字：“我们第一次见面，是什么时候？”
　　是三年前的盛夏，萧楚渊刚刚毕业，跑到了这个城市，找了一处便宜的出租房。柳惜的母亲逝世没有父亲的资助，只能住在便宜的出租房里。两个人同时搬进来，带着盛夏的气息热情的打招呼。
　　后来一起吃饭一起逛街一起度过各种各样的节日。是最好的朋友。
　　“萧楚渊。”柳惜扁嘴，哭了出来：“我喜欢你啊！”
　　“那他呢，你为什么答应他？”萧楚渊问柳惜。
　　柳惜摇头，盘的精致的发丝凌乱的散落：“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只是觉得如果我不答应他，就会失去更重要的东西。”
　　萧楚渊伸手摸摸柳惜的头：“你喜欢他，只是因为我们太过要好所以你迷茫了，柳惜……他需要一个美丽温柔的妻子陪伴，柳惜。”
　　柳惜伸手抓住萧楚渊的手：“我喜欢你！”
　　萧楚渊的声音温柔的接近蛊惑：“你喜欢他。”然后顿了一下，像是增强说服力似的，又重复了两次：“你喜欢他，你喜欢的是他，不是我。”
　　柳惜像是明白了什么，抓住萧楚渊的手慢慢松开：“那……如果有一天我发现我还是喜欢你比较多，我能回头么？”
　　萧楚渊的笑容渐渐淡去，像是想明白什么了似的，站了起来，然后脸上露出了更灿烂的笑容，在柳惜身前蹲下：“我会一直等你的。知道你确定你喜欢的人是他，我才会结婚的。”
　　柳惜拼命点头，两只眼睛哭的红肿，却还是笑成了弯弯的月牙状。

　　那天晚上，柳惜做了一桌丰盛的菜给萧楚渊，萧楚渊下午开始就一直在房间里没出来。
　　他给路小甲发了一条短信：“对不起，小甲，我不能娶你了。”然后就把手机卡取出来放在床头柜的抽屉里。但是却给手机充满电。
　　和柳惜吃过饭，两个人还是像以前一样窝在沙发里看肥皂剧，柳惜看到开心的时候会拼命拍萧楚渊的背笑出眼泪来，难过的时候不停地抽餐巾纸擦眼睛擦得整张脸都红红的。
　　然后柳惜给萧楚渊画了一幅画，画完人以后，柳惜问萧楚渊：“你要什么背景？”
　　萧楚渊没有说话，笑着指指天花板，柳惜高兴的在萧楚渊背后画上层层叠叠的金黄色。
　　画完以后柳惜给萧楚渊看，萧楚渊一直微笑着，看完后跟柳惜说：“你等一下，我去拿相机。”
　　夜幕低垂，落地窗外的黑色成了这幅画的背景。
　　柳惜很高兴的样子，拿着画比来比去不知道放在哪里好。
　　萧楚渊尽管两天没有睡，但还是精力十足的样子。
　　窗外别家的窗户一个个暗了下去，柳惜却还是很高兴，拉着萧楚渊给他们俩照了张照相才放萧楚渊去睡觉。
　　萧楚渊躺在床上，明明很疲惫，熬夜熬的脑袋疼，却还是一点睡意没有，睁着眼睛一张张翻看照过的照片。房间清冷的可怕，冬夜的风刮在窗户上像是野兽的嘶鸣，萧楚渊却一直笑着，像和煦的太阳光一般的笑容。
　　他觉得自己有些傻，一个人，总共才见过七次面，他却记得每一个细节，甚至有些放不下。
　　但是那个人需要的是像柳惜一样美丽的女人，温柔还是其次。最重要的是，他需要的是一个女人。
　　尽管萧楚渊知道，他们有着一样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