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蜃楼》望竹漂泊

31、第三十一章

　　这边的动静引起了奥德罗和普关月的注意，他们似乎是旧识，见面后只是互相点头示意。令人意外的是，普关月居然没有向奥德罗行礼，难道她的身份已经尊贵到和堂堂亲王平起平坐的地步了吗？这简直匪夷所思。
　　这会儿，他们不约而同的朝着杰拉夫走去。
　　“什么东西？”奥德罗问道。
　　“阁下，只是一块碎布条。”杰拉夫赶紧起身将布条递给亲王，然后对关月行礼，“尊使。”
　　“唔……这布料看起来……”亲王皱起双眉，眼神不善的朝关月看去。
　　关月也秀眉紧皱，“阁下，这似乎是王宫内的专用布料吧。除了国王和两位亲王，其他人都不被允许使用这种材质的衣料。”
　　“确实。”
　　他们沉默下来不再言语，眼睛却紧盯着对方。
　　“卡吉纳。为什么在你的地方会有这东西？”奥德罗突然高声问道。
　　卡吉纳的脸色一白，他筹措了半响后才回答，“亲王阁下，这是其他人带进来的，我并不知情。”
　　“你不知情？”奥德罗勃然大怒，他狠狠的将布料摔在他面前，“我倒想问问，你知道些什么！”
　　卡吉纳紧咬着嘴唇说不出话来。
　　在自己的领地上被发现御用布料的碎片，这种事其实可大可小，我有些不明白奥德罗为何如此震怒。宴会愉悦的气氛瞬间被紧张取代，卡罗纳在我身边不安的绞着衣角，看着卡吉纳的眼中满是担忧。
　　“亲王阁下，这件事摆明了和巫师无关，你又何必迁怒他人？”关月冷冷的声音穿透全场，一种无形的压力渐渐形成。
　　奥德罗沉思片刻开口道，“那依照尊使的意思，这块布料本就是出自我手了？”
　　“难道在坐的人中还有第二个配有御用衣料吗？”
　　奥德罗默然不语。我暗吃一惊，原来留下信息给我的人是他。不过我有些不解，无非就是一块布料的事，何必弄得如此剑拔弩张？其他人似乎也有这方面的疑虑，但碍于两个主角的身份太过显赫，贸然劝架反有引祸上身的可能。况且，看目前这个情形，他们似乎原本就有不小的间隙，此次不过是在借题发挥。
　　“奥德罗亲王，我很好奇，这个布条你原本打算留给什么人？”
　　“胡言乱语。”奥德罗的脸上泛起薄怒，“本王不曾写过什么布条，也没打算留给任何人！”
　　“真是如此吗？”关月暧昧一笑，突然转身对着众人大声道，“诸位，抱歉今天我来迟了，但那时因为我在今晨接待了一位神秘的来客。他对我说了一件让我万分惊愕的事。由于事关某个大人物的名誉，我花了一上午的时间去做了暗访，令我万分痛心的是，这个来客所说的话被我一一证实。”说完，她又回过头对奥德罗说，“亲王阁下，您是否有兴趣分享鄙人刚听来的一则小故事？”
　　奥德罗左手一抬，风度翩翩的做了个请的动作，语气却生硬无比，“既然在座诸位都已饱腹，就有劳尊使说个趣闻解解闷。”
　　“该当如此。”关月眼中杀机一闪而过，“诸位此次前来，都是为了庆祝维普伊尔大捷吧？大家都知道，此次平乱的是卡吉纳巫师，但恐怕大家不知道的是，在首场交锋之中，以我军微乎其微的损失击溃敌军的人，并不是卡吉纳，而是一个来路不明的女孩。”
　　我一愣，还未回过神来，关月已经将视线锁定在我身上，里面竟然闪过了一抹哀伤和无奈，“就是她。师从袁肖之子袁林，十五岁就自云瑶女王云暮诗手中领得兵权，从而一手平定梦泽之乱的五剑骑士，沐仁青。她配在腰间的施仁剑便是她身份的最好证明。”
　　关月话音刚落，席下众人便炸开了锅，他们纷纷交头接耳，投向我的目光带上了深沉的敌意。
　　“居然是那个杀人魔的儿子的弟子。”
　　“三十年前屠尽哈克拉城的那个男人！”
　　“他的人怎么会在这里？”
　　“这一定是阴谋！云瑶的人都是魔鬼！”
　　我默然的听着众人不善的非议，心中已是惊涛骇浪。那些遗忘许久的回忆在这一刻终于齐齐向我涌来！

　　“若不说那些话，你如何下得了手！”两年前的那个午后，当我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用剑割断袁林的咽喉后，他捂着溢血的脖子将人生中的最后一句话留给了我。
　　“沐，此剑配不起你吗？还是我配不起你？”两年前的那个晚上，我手捧金剑跪在暮诗身前，她威严的声调却透着阵阵酸楚。
　　“爱我……或者让我爱你……”两年前的那个午夜，我已为普关月的风姿深深折服，沉沦在她给我的快乐中。
　　这一切又一切使我不堪回首、难以承担的事件，致使我在十九岁那年选择了逃离。只没想到，即便在一次海难中遗忘了所有，却还是逃不过宿命的追捕。我命中的魔星普关月，她的出现渐渐挖开我最不愿面对的过往，并结成了那个可怕的噩梦，日日侵扰我的安宁。我知道，那是我逃不开自己亲手织成的心魔。
　　我知道自己的脸色一定比死人还难看，那些突如其来的记忆简直快将我撕裂，一把撑住冷汗之下的额头，虚脱的我喘息不定。但此刻我不能倒下，强忍着眩晕感，我抛开纷扰的回忆，抬头直视关月似笑非笑的双眼。周围的议论还在继续，敌意也越来越浓重。
　　“即便她是云瑶的骑士又如何？”奥德罗高声道，“东西大陆已经停战快三十年，双方早有建交，两年前普尊使就曾奉命远渡重洋同云瑶商榷互通贸易之事。有云瑶人来到我乌鲁克帝国根本不足为奇。”
　　“一名五剑骑士在我国内便等同于侯爵，如此为高权重之人到我乌鲁克难道只为观光不成？亲王居然就用一句不足为奇了事，真让鄙人啼笑皆非。”
　　奥德罗为之一塞，他转过头看着我，“那小姑娘，你来告诉我们，你为了什么而来到乌鲁克？”
　　还未缓过神的我又被普关月针锋相对的话语彻底扰了心神，她字字句句都透露着别有用心，目的显然是为了让我成为众矢之的，她为什么要这样做？我的怒意一发不可收拾，盯着她想看她的表情，她却瞥过脸不与我对视。回想到昨日酒店中的对话，我僵硬的开口道，“我为了寻求救赎而来。”
　　这样的回答显然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大家都莫名起来，有些人更是气愤的叫我别耍花样。奥德罗不为所动，他继续问道，“那你找到了吗？”
　　“不，没有。”
　　“你会找到的。”
　　“亲王阁下，您这样的问法一辈子都问不出结果，还是让我来吧。”关月快步走到我面前，面上毫无表情，“你在一个月前是不是去过阿布沙？”
　　“不错。”
　　“随后又去了乌尔姆？”
　　“你想问什么？”
　　“回答我的问题！”她的语气突然严厉起来，我咬紧嘴唇，更甚的怒意之下竟感到了一丝委屈。
　　“去过。”
　　“你去那里做什么？”
　　“与你无关。”
　　“无关？”她冷笑起来，“你是去那里同基露姆碰头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