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瓶邪 反苏]再见》晓爷

50、番外Ⅰ【齐羽/引】——守护

　　番外Ⅰ

　　【齐羽/引】——守护

　　我本来是没有名字的，啊，或者说，我一开始连意识、身体这种东西都没有。对，我不是人，一开始的时候只是一块金属罢了。

　　后来，他将我定形、锻造、火烧、冷凝……经过各种复杂的工序后，我成了一把刀。在我成形前，他用自己的血来淬炼我，让我有了意识。

　　我睁开眼第一眼看到的，就是他欣喜的脸，以及那声开心的低呼，“啊，成功了，真是个漂亮的孩子呢。”

　　那张眉眼微弯，唇角带笑的模样，我一直都记在心上，对我来说，那是我见过的，最美好的容颜。以至于我后来能化成人形的时候，下意识地选择了与他相同的脸。

　　我不知道他的名字，周围的人都只是称呼他为“大师”。

　　他很少使用我，只是每天将我细细保养，然后摆在明亮的地方。有时他会看着我，然后自言自语。

　　他说，我虽然制造出来就是为了杀戮，我的本性就是嗜血的，可是他还是不希望自己制造出来的孩子会被人用去做这种东西。他还说，如果这么做的话，我若有心也是不愿的吧。好吧，他不知道其实对我来说是没差的，刀么，不用来杀人难不成放在角落里生锈么？

　　后来，他死了。

　　再后来，我作为神兵利器被进献给他们口中的皇，又作为奖励赏赐给了一个将军。

　　他真不愧是制造我的人啊，从一开始就知晓了我未来的命运。的确，我生来的目的，就是杀戮。每个得到过我的人都说，我就算是摆在那里，都透着一股子血腥气。

　　我还记得，有一个人曾用着我，屠了整整一座城，我沾上的血硬生生地把我原本的黑色染成了红。之后，有人给我起了一个名字——屠城。好吧，这个名字确实是一点技术含量都没有，但仅仅是轻轻念诵这个名字，唇齿之间好像都能感觉到那股浓郁不散的铁锈味。

　　我有过很多的使用者。是的，使用者，我一向这么称呼那些人。对我来说，只有他，才称得上是我的主人。那些使用者们得到我也就只有这么几种态度，要不是偷偷地藏起来，要不是摆出来炫耀，要不是马上找几个人来试试看我是否像传闻中传得那么锋利与坚不可摧，再要不就是将我诚惶诚恐地献给上位者以谋取利益。可是不管是谁，都没有人能发现我的存在。

　　不过有一天，一个穿着黑色衣服的小孩子把我从身体里拽了出来。啊，或者说，他把我从刀里拽了出来。当时，我吓坏了，毕竟他是第一个能看见并碰到我的人。

　　“咦？真的有刀魂在啊。”他很兴奋地看着我。这可不是一个正常小孩看到我的应有态度。我下意识地皱皱眉头，问他，“你能看见我？”

　　“嗯……你要不要跟我走？”他没理会我，却是提出了另一个问题。反正我当时也没有事情干，只是犹豫了一下，就点头同意了。他顿时就像松了口气一样，“你同意了就好了，我还以为会是个多凶残的家伙呢……”好吧，其实他后面一句话是压低了声的，不过还是被我听见了。

　　我就这样跟他去了地府，啊，忘了说了，那个孩子是这一届的阎王，而我，被他任命为了所谓的……转轮王。

　　其实转轮王什么的工作是很轻松的，只有在投胎系统出问题了才会让我去帮忙。我在一直没什么事干的情况下，就只能跑到外面去看看了。

　　外面，其实就是人界。人界对于我们这里没有实体的灵来说是非常危险的。先不说那些喜欢以灵为食的各路精怪妖灵，单单那些脑残的自以为在替天行道的人类道士什么的就很麻烦了。本来么，那些有通灵眼的人能看到我们后，顶多是被调皮的小家伙们吓一吓，然后他们就到处说我们是什么丧尽天良、嗜血凶残之辈。呸，灵和恶灵完全就是不同的事物，要真是遇到恶灵那他们哪里还会有命在？

　　所以，这里的灵一般情况下是不会到外面去的，要出去只会有两种情况，一种是被指派了任务，另一种是像我一样有强大的能力来自保。当然，要是滥用力量，导致生死逆转什么的，绝对会被阎王弄得很惨。

　　我觉得我的运气其实是不错的，毕竟只是出去了那么几次，就能遇见他了。

　　当时，他还只是个十六、七岁的小孩子，正努力地练着武艺。我并没有让他看见我，只是在一旁看着。我并不知道我可以做什么，我需要做什么，我只是想看着他。他长大后，在一次与人比武的过程中，对方用了暗器，我下意识地改变了它的方向。

　　下一刻，阎王出现了。

　　他脸色难看地把我带了回去，他说，你知不知道我们不能干扰外界的生死？他说，你知不知道如果这次他是注定要死的，却被你救下了，那我就必须杀了你？他说，你知不知道如果你干扰外界的事情被上面知道了，那你会有什么下场？

　　可是，如果我不出手，他就会死啊。我沉默了很久，只想出这个回答。

　　就算他死了，那也是他的命。他死就死了，之后还会来这里轮回转世，如果这次因为你影响到了他的下一世，他是会感谢你还是怨恨你？阎王冷笑一声，十分不屑。

　　他又说，他现在已经不是你的那个他了，他的记忆都已经被洗去了，现在的他，只是有着相同的外表和相同的气味而已，但终究不是那个他。

　　可是啊，阎王。我这次没有犹豫，下意识的带上了他死前对我露出的笑容。就算记忆没有了，气味不同了，长相变化了，他的灵魂，还会是同一个啊。我认他为主人，认的不是那张脸，那股气味，那段记忆，而是那个灵魂。

　　阎王皱了皱眉头，想要说什么，我打断了他。

　　放心吧，阎王，我以后只会在一旁看着了。在他活着的时候我绝不插手他的任何一件事，在他死后我就作为他的引路者，带他到他应该到达的地方，可以吗？

　　阎王长叹了一口气，无奈地点点头，摆摆手就离开了。

　　我是在很后来才知道的，当初阎王会来找我，是他要求的。他当初对阎王说，虽然当初是他制造的我，可是还是不想见到我天天粘满血腥的样子。他早就知道我的存在了，他宁愿让我脱离身体，成为独立的存在，让那把倾注了全部心血的刀化为死物，也不愿让他的孩子成为魔煞。

　　阎王与他做了一件交易，内容就是让我以灵的形态完全脱离身体，但代价是什么，我不知道。

　　我遵从着当初对阎王的承诺，从没插手他的生活。我只是一次次的看着他长大、成人、娶妻、生子、衰老、死去。

　　他曾在各种年龄死去，婴儿，幼儿，少年，青年，中年，老年……

　　他曾经有过各种身份，商人，农民，皇帝，先生，窃贼，军人……

　　他曾经爱过各种男女，公主，妓女，书生，戏子，杀手，武士……

　　我看遍了他各种各样的人生，平坦的，坎坷的，圆满的，悲惨的，遗憾的，崎岖的……可是我越看越无法明白他。

　　他可以为了一副画杀人，也可以任由别人毁去所有而不动容。他可以因一句戏言勃然大怒，也可以任由别人随意辱骂他而依旧毫无反应。他可以因一个人的死而悲伤欲绝，也可以身处尸山血海而笑意满面。

　　阎王说，那是因为爱。

　　爱？我不懂爱，我也不需要去懂。一把刀是不需要去爱人的，它只需要懂得如何杀人，在什么位置下手能让人死得更快，在什么位置下手能让血流得少一些，在什么位置下手会让人在死前忍受最大的痛苦，这就够了。

　　我一向是遵守约定的，但是，这次不一样了。

　　那四个怨载体是别的世界丢弃过来的，她们承载了那个世界上大部分的恶念。为了防止她们造成什么大的破坏，那边把她们的记忆胡乱编造了一下，对，就是那种想到什么就编什么的那种乱编。

　　虽然她们会给我们这边造成很大的麻烦，不过随着她们在这边世界的活动，她们会不由自主地吸收走我们这边的恶念，直到最后失控了我们才会去杀了她们。这种伎俩是我们这些世界经常会用的。这其实只是一场公平的交易。

　　其实这些人型恶念要做什么我是懒得去管的，可是，她们最不该做的事情，就是伤了他。我因为约定的关系，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死去，然后让他加入到地府来。阎王说因为他的大限未至，所以在那之前他可以一直跟在我身边。

　　我用了一年的时间让他抛弃所有的记忆和情感，三年的时间来熟悉地府的一切，六年的时间让他参与实战累积经验。要去除记忆这件事其实是他要求我的，他说，我没办法去恨她们，她们只是为了活下去，我也没办法去恨小哥，因为他并没有那个义务要一直保护我。我遗憾的只是没能跟胖子小花好好地道个别，所以，把我的记忆删除吧，只要不记得了，就能放下了。

　　只要不记得，就能放下了。我不知道他说的是不是真的，我只知道，他想我做的事情，我就会去做，不管那是什么事。

　　十年来，我都一直在他身边。阎王说，他来了，我绝对是最高兴的那个。是吗？我不知道，我只知道能够这样看着他就很好了。

　　可是，他接到了那个任务。我很清楚，那个任务是阎王交代下去的，是为了让这段因果能有个了结。这些我都很清楚，只是我不放心啊。

　　所以我才会对他说那些话，所以我才会去恐吓那只游灵，所以我才会跟着他去了那座墓地，所以我才会制造那个幻境，所以我才会利用那些恶灵杀死那个女人，所以我才会为了他，而出手……

　　有人想伤他害他？这是我不会允许的。那些伤了他的人，我绝对会一个，一个的，帮他讨回来。

　　这一世的他，叫做吴邪。我曾经潜入过他出生前的世界，我要确保他能有一个美好的家庭，这种事情我做过很多次了。那一次，我用了一个名字——齐羽。也许我不应该用他的脸，这个想法是在我看到他为了自己的身份而苦恼的时候冒出来的。我从那一次了解到了，虽然并不是个普通的家庭背景，但是能保证他生活富足，衣食无忧，这就够了。反正就算有其他什么的危险，不是还有我在么？

　　本来，我只想看到他顺着正常的轨道娶妻生子，可是他自己选择了一条不受控制的路。没办法，我只能一直看着他。依照他的生活和寿命，他本应有个好的结局，可是那几只恶念竟然敢这么做！

　　阎王说了，上头是查不到这几只恶念的事情的，所以我能做我想做的事情。

　　阎王其实是个好人来的，对吧。

　　诶，这是我第一次叫你啊，主人。我绝对绝对会保护好你的，我是绝对不会让你再受伤的，这是我对于你，我的制造者，我的父亲，我的主人，我的世界，所许下的承诺。

　　不管你是否需要，我都会在这里，等着你需要我的那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