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三生三世梦中缘【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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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人，我听到你心底的迷茫……
也许你需要去寻找一个答案？还记得‘王安’么？或许见了他，他会给你答案……
需要我为你再次打开通往百年前的时空之门么？”
——又是你……你到底是谁……？
“妾身名作‘望舒’。”女子低声浅笑，仿若涟漪。
＊ ＊ ＊ ＊**帝**＊ ＊ ＊ ＊
当奕辉睁开双眼时，她发现自己又重新回到梦境里。
——那个记载着百年前的过往，神秘而华美的梦境中。
元凤六年初，随着神武帝日渐老迈，宫廷中九子夺嫡的白热化，王朝也随着这动荡不安的局势中，风雨飘摇了起来。
那一夜，骤风起，雨淅淅沥沥，吹落一地繁华。又是一年春，帝都冰冷干燥的天气，却在这夜降下了一场大雨。
王安府院中的灯火黯淡而浑浊。
奕辉伫立在庭院中，雨点落下，穿透了她如烟雾般半透明的身体，飞溅起的水花伴随着奴婢们来去匆忙急促的脚步声，敲打在空空廊台上。
有雷电惊鸣，撕裂了黑暗的苍穹。胆小年少的女婢轻声惊呼，却又被身边年迈的仆婢呵斥，女婢立刻噤声。四周有下人们窸窸窣窣的议论声，低沉而压抑。
奕辉茫然的望着这一切。没有人能够注意到她，她只是百年回梦而来的一抹魂灵。
王安呢？
这个梦境中唯有他能感知到奕辉存在的男人。平时在这个梦里，奕辉总是能第一时间出现在王安的身旁。
今日仿佛不同以往……
府中的每处庭院石阶，早已在这来去自如的梦境中熟识，她愣了愣，下意识向王安所居的院中跑去。
双足轻盈的踏在石板间，悄无声息。只余雨水和风冰凉的穿过如烟雾般的身体。
她果然找对了地方，偌大的府院里，别处苑宅漆黑一片，没有半分人气，只有王安所居的正房中尚有一丝光亮，灯火阑珊，房中人影绰绰。此刻的王安正握着身前女子的手，低言叮嘱着什么。
夜已深沉，房中两人却衣着齐整，秉烛夜话，却是一副怅然离别的景色。
“似玉，城门守军有我暗中安排，你将此腰牌递予他们，他们自然放你们出行。”昏黄的灯火摇曳，勾勒出男子清俊的轮廓，却描绘不出他眼中缱绻与坚定。
程似玉一身素衣，清丽素净的脸上尚有泪痕，她紧紧握住王安的手掌，“夫君……你随我一道走吧！如今帝君震怒，二皇子生死不明，连其党羽一众被牵连，这些年你为丞相办事……你再留在此地，只怕是——”
“似玉，我早已身陷囹圄。但是你不能有事。”
王安微笑，他状似不经意抽出了自己的手，起身将一旁的靛蓝色的素布披风取下，搭在了自己妻子的肩头，细心的将结绳系好。
“从这里出‘永定门’，一路回西北华泽郡，中途切勿停行。”
“安郎——！”
程似玉心急如焚，她温婉的眉宇间少有的浮露出一抹桀骜。若不是那点矜持与隐忍，她踮起脚尖几乎想要扑向自己的丈夫，紧紧抓住他的手，或许就再也不必分离。
王安却退开一步，拉开了自己与妻子的距离，指腹摩挲着妻子的脸颊，抹去她脸上的清泪。
“本是尊玉人儿，如今这一身素衣布裙……似玉委屈你了……”
“阿玉不委屈，夫君说过：‘路上切不可露财，以免暴露身份招来歹人。’阿玉都记得。阿玉只求夫君不要有事！只要你能好好的，阿玉什么苦都吃得！”
“我不会有事，所以你也不要让自己有事，知道么。”
程似玉怔怔看着王安，她看不清他潋滟的眸中究竟是温柔缱绻多一些，还是坚毅冷漠多一些。她今年二十岁了，这五年的时光，她依旧有太多不能明白的事情。她想自己或许不懂他，她一直拼命的努力的想要拉近他们之前的鸿沟……
“姑爷小姐，后院车马已备妥。”
门外响起婢女的叩门声。
王安神色温润如旧，“似玉，该走了。”
程似玉如梦初醒，她努力抹去眼角泪痕，抿唇不语。
王安轻叹息，拿过早已收拾好的行装，推开房门走了出去。
奕辉默然不语，驻停在长廊一角。王安顿了一下，下意识的向奕辉的方向看了一眼，他愣了愣。而后才看向等候在门前的婢女。
“小杏，好生照料你家小姐，万事谨慎。”
“请姑爷放心。”守候在门前的女婢点点头，眸光忠贞坚定，言罢从王安手中接过包袱，撑开油纸扇，搀扶着程似玉与王安一同匆匆向后院走去。
奕辉也跟随着王安一路向后院飘去。
后院车马备齐，一行人马，行装简洁。程似玉怔怔望着王安，却再无它言，借力默然登上了马车。厚重的门帘被放了下来，再也望不见车外人的身影。
淋漓的雨珠从窗檐上滴落，雾霭凄迷，初春的夜寒风依旧凛冽。婢女担忧的看着自家小姐，“小姐……不再与姑爷道声别么？”
程似玉柔美的双眸噙着泪，眼神却是绝决的，她摇首，声音有些哽噎：“既然已决心要走，也无需再徒添感伤，届时夜夜思恋回想，只会叫人黯然神殇。”
婢女不忍：“小姐，姑爷他吉人自有天相，相信他会没事的……”
程似玉点点头，未再言，阖眸的那一刻，盈落的泪惹湿了手中的绢帕，她却咬着呀，不肯哭出声音来。
马车终是前行了，马蹄踏起水花，迎着飘摇不定的夜雨，驶向那未知的归途，最终消失在雨幕之中。
由于事出突然，王安却已早作安排，在此之前家中奴仆皆被遣散。偌大的府院里，如今显得萧条冷清。
雨水淅淅沥沥落下，王安举着伞站在空空落的大院中，神色怅然。
奕辉伫立在回廊里，将一切看在眼底，心里似有一根刺那么细细扎了下，有血珠沁出，却并不痛。
“小芙……你说，是不是真的只有我才能看见你……”
许久他开口了，原本清澈温厚的嗓音在此时变的有些喑哑。
“或许吧……我本是一抹魂灵，本不该到此。”
奕辉怔怔的看着王安，忽然觉得自己不在的日子里，有很多东西皆在渐渐的变化着。比如如今的时局，比如王安的内心……
王安没有说话，也没有看向她。
“大皇子在狩猎中意外身亡，此事竟牵连到素有贤名的二皇子身上，如今二皇子被宣召入宫，生死不明。二皇子身后党羽全被牵连，这首当其冲的自然是位高权重的朱丞相……你官司丞相府侍曹，职位不算高，却从来与丞相‘过从甚密’，如今风雨飘摇之际，你官微言轻，也是要被丞相率先推出去做‘替死鬼’。”
奕辉静静看着王安，仿佛这些如今听上去刺耳的言辞并非出自她口。
王安微笑，眼中无波无澜。“想不到，身是世外客的你，却要比旁人都看得通透……”
“小芙，若是……我这一次真的出了什么事。你能替我回斑斓城，看望我的妻子么？”
奕辉眼睫颤了颤，内心那根刺仿佛扎的更深了，涌出了名为妒忌的灰色藤蔓。
她言语疏冷，“不能。你本在我梦中，我所见所感，皆不能超出你所认知的范围。”
王安轻叹，“……小芙，其实你又何尝不是我在红尘中的一场梦，或许待梦醒之后，你便也消失不见了。”
“……”
奕辉开口欲言，却最终缄默了。
忽闻门外一阵响动。只见皇城卫兵们鱼贯而入，皮革长靴在石板间齐整的踏响，眨眼的功夫便包围了整个府院。
从门外走进的中年男子，着官府公服，举着佩刀向王安恭敬一揖，请王安随着自己一行人前往廷尉府衙。
奕辉想要走上前，将两人的对话听的更加清楚一些。
却是一阵恍惚，四周的声音忽然如烟云般渐渐飘远了。风雨愈发急了，骤风急雨中，人们的身影在自己的眼底逐渐变得模糊，雨水溅落在石板上，激起一阵白烟，四周的亭台轩榭都虚晃了起来。如同画卷溶水，白色的雾气又一次如海潮般朝着自己涌来……
＊ ＊ ＊ ＊**帝**＊ ＊ ＊ ＊
奕辉的梦境又一次惊醒了。
她依旧在逼仄潮湿的军帐内，梦中的情景百转千回，现实世界里却仍旧什么也没有改变。
虚实变幻无常，她有时候似乎也辨不清是幻是真了。
夜未尽，帐篷里没有一丝光亮，奕辉睡的迷迷糊糊，想要翻一个身，却忽觉脊背上抵住了一只冰凉枯瘦手，那只手的主人似乎没有察觉到榻上的人已醒，它从腰脊慢慢上攀，顺着肩膀慢慢滑到了脖颈。
奕辉甚至清楚的感受到那掌心里长年累月的老茧，以及那如槁木般指腹间那龌龊的隐忍与颤栗。
身体在僵直了一瞬之后，猛然弹坐而起，一个抽身，右手飞快的抄起了一直搁在枕边的碎陶瓷片，蓦地狠狠扎在了那只肮脏的手背上，那人痛呼一声，跌坐在了地上。还未及反应，奕辉却已毫不留情的一脚踏上了老者枯瘦干瘪的胸膛上，一只手狠狠掐住他的脖子，另一只手举着那片碎瓷对上了对方的眼睛。
《雏凤朝凰》作者：红旭.首发于http://www.jjwxc.net/onebook.php?novelid=1428976
作者有话说
第17章 三生三世梦中缘【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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