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风淫雨》九命傻猫

22、贰拾贰

　　马进良避讳太医询问他的旧伤，好像这旧伤的来历对他而言是不愿被外人知晓的秘密。
　　史前为难的看着眼前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男人，马进良的半只脚还陷在鬼门关里没拔出来呢，居然说这点小伤不算什么？
　　“马大人！”史前的语气沉了下来，他作为医者最不能忍受的就是像马进良这类不遵医嘱冥顽不灵的伤者。他顿了顿，继续没说完的话：“马大人，我们有必要了解你的旧伤是什么时候，何种原因造成的，你的内伤多半是由于旧患复发所致。你不说，我们可能无法及时确准你的伤情，最终贻误的可是马大人自己。”
　　“治得了便治，治不了就罢，找什么理由？哼。”马进良讨厌别人拿疑似‘威胁’的口气跟他说话。他岂是怕死的无胆鼠辈？他的旧伤已愈好多年了，那时差点没挺过来。九死一生如昨，痛骨铭心。这伤口自当年至如今，仍是马进良私藏在心底的一段尘封的记忆，因这伤险些丧命，也因这伤让他看清了一件事---他的命卖得值！
　　马进良不愿意和任何人分享关于旧伤的任何事，他自私的想把它作为不公于外人知的秘密---他和某个人的秘密。
　　“这、这……”史前噎的一愣，“这从何说起呢，马大人？我不过是询问一下你的旧伤，怎么就成找理由了？你这不是侮蔑我是庸医吗？既然马大人信不过在下的医术，还请另找高明吧。”
　　尚德不露声色的暗自观察马进良，见他的表情一变再变，像是回忆起极不好的往事，痛苦名状，但此间还夹杂一些欢愉，就如一句烂俗的话所言：痛，并快乐着。
　　尚德猜测马进良兴许是犯了习武之人通常都会犯的一个毛病，越是武艺高强、难逢对手的高手，棋逢对手时，一方面恃才傲物，自信满满。一方面识才惜才，欣赏对手。像马进良这种几世难一遇的个中高手，他的脾性更如一匹难驯的烈马。也许早年间的一战马进良败了，那么他肯定不愿意提起伤心往事，怎么说这都是一种耻辱。但是这一战没准是马进良打得最酣畅淋漓的一次。
　　马进良欣赏对手却惨败于人，如屈辱一般的败绩令他汗颜，同时还忘不掉给予他屈辱的那个人。由此看来，马进良是应该‘痛，并快乐着。’思及此，尚德微微一笑，说：“史大人，马大人在和你开玩笑呢，你可千万不能当真。”他迈前几步走到史前身旁，将他推到椅子上坐下。末了，拍了拍史前的肩膀。
　　尚德背着手踱步到首座旁坐下，他脸上挂着笑，眼神含威，一副当家做主的老成做派和他幼齿的相貌极不相称，但却没有人不拿他当回事，除了马进良。
　　马进良剑眉微凝，斜着眼看尚德。他怎么觉得尚德拿腔作势的样子是专门做给他看的呢。马进良心里一阵不爽，遂直接逼问尚德：“尚公公，我们何时启程去龙门？贵妃娘娘派你来找督主，你没把正事忘了吧？”
　　尚德感觉到马进良口气不善，敢情是冲他来了。
　　“当然没有忘，本公记得娘娘说让我和马大人一起去龙门，寻找失踪的雨公公。”尚德顿了顿，眼珠上下端详马进良，摇了摇头一声叹气道：“只可惜依马大人的身体，恐怕不宜马上起程。究竟何时起程前往龙门，要听史大人的，马大人的身体承受的了，我们现在出发就没问题。但若是为了马大人的伤情考虑，我们不介意为你修改行程。”尚德关切之情溢于言表，模棱两可的把问题推给史前。
　　“不必，”马进良抢先说道，傲然的眼神状似无意的落在尚德脸上。他语带双关的说：“我又不是个娘们儿，没那么娇嫩，尚公公即刻准备去龙门的事宜吧，为了我这条贱命而延误寻找督主的时间，尚公公还真是有心啊。马进良在此谢过尚公公的好意，不过，像这种舍本逐末的好意还是少出为妙。”
　　尚德修养甚好，不在意马进良话中带刺，他微一点头，笑道：“马大人说的极是，是本公考虑欠妥，任何事和寻找督主的事比起来都微不足道。可是，马大人请保重身体，毕竟只有马大人是从龙门一役中和督主失散的人，我们还得跟着马大人才有可能尽快找到督主大人。”
　　在马进良一再坚持下，尚德等只好即刻起程。万贵妃明令尚德为首，马进良为副，一切听从尚德指挥，马进良协助即可。但是，马进良可不吃尚德那一套，他决定的事十头牛也拉不回。
　　尚德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何况马进良还是个软硬不吃的兵。

　　谭鲁子将养些时日，又有赵通随身无微不至的伺候，身上的伤口结痂掉落，只留几条淡淡的痕迹。
　　谭鲁子昨天和赵通商量了半宿，俩人计划今天晚上夜探龙门客栈，从密道进入大白上国的地下皇宫，寻找督主属意的攻防器械图。
　　赵通看着谭鲁子画出的密道地图，指着地图上密道的一处红叉标记说：“咱们就从这里进入大白上国的地下皇宫？”
　　“恩。”谭鲁子又说：“通子，你看，地下皇宫里的密道错综复杂，黑沙暴肯定将其中的一些密道埋了，所以咱们进去以后分头行事，找攻防器械图的时候察看一下没被黄沙掩埋的密道，或许能发现督主的踪迹也说不定。”
　　赵通点头，说：“我前天去龙门客栈外，看到那里有一队商旅，龙门客栈换主了，不过不是江湖中人。”
　　“龙门客栈重开了吗？”谭鲁子哼笑两声，“想不到沙漠里的龙门客栈就像一株杂草，店主死了一茬又一茬，新换一拨人竟然还能开起来。我本以为龙门客栈经此一劫，可能会变成一处无用的废墟，唉，它开门迎客了，咱们就得多备两套夜行衣。”
　　“二档头，不用这么麻烦吧？”赵通知谭鲁子谨慎，但他们已经为进密道准备了很多东西了，再添东西的话，他们可以在密道里长此住下去了。
　　谭鲁子语重心长的说：“通子，你忘了咱们上次为什么差点全军覆没了吗？我不想再经历失去亲人的痛苦，你和我，我们必须万无一失才能进密道。我宁愿准备充足，有备无患，也不要在事后留下遗憾。”
　　赵通垂下头，小声说道：“二哥，我错了。你往后说什么我听就是了。”他心里一阵难过，每次想起惨死的兄弟们都像噩梦重温，赵通甩了甩头，他是该经一失长一智了。
　　谭鲁子握住了赵通的手，紧攥了攥。
　　屋内的气氛有些凝重，两人沉默无言，片刻过后，还是谭鲁子先打破寂静，恢复正色说道：“通子，我让你在四处留下西厂的暗号，你留的哪一个？”
　　赵通不明所以，他说道：“我留了两种，怎么了？”
　　谭鲁子一挥手，说：“算了，我本想让你留下只有督主、大档头和咱们几个知道的那个内部的暗号，但既然你都留了也无所谓，毕竟西厂的人迟早回来找咱们。”
　　赵通松了口气，慧黠的笑着说：“我还以为我又做错事了，二哥，我知道你想先和督主或大档头联系上，你放心，我们内部的暗号我留的比西厂的暗号多，督主和大档头先找到咱们的几率比较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