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风淫雨》九命傻猫

20、贰拾

　　信鸽飞走后约一盏茶的工夫，房门外传来一阵训练有素、急匆匆的脚步声。
　　风里刀机警的用眼神和无声的口型询问雨化田：“是西厂的人吗？”
　　雨化田略一点头，以手制止起身欲开门的风里刀，示意他稍安勿躁。
　　门上传来节奏性的叩门声，连续三下，间隔一会儿，连续五下，之后两下。
　　雨化田一挥手，风里刀去开了门，门外一排穿褐衫，着官靴，佩戴绣春刀的锦衣卫。
　　“三档头。”锦衣卫们一抱拳，风里刀往嘴里填了块桂花糕，手指摩挲着掸掉桂花糕的残渣，他回头看了房内一眼，一摆手说道：“进来吧。”
　　风里刀待锦衣卫们都进了房间，他探头往门外张望一下，走廊里空无人影，他反手关上门，靠门这儿站着，并不往里走。风里刀看着塞满房间的十几个锦衣卫跪地的背影，如众星拱月围拢在雨化田身旁。
　　锦衣卫众口齐声说：“参见督主，属下来迟了。”
　　雨化田一瞥眼，语气淡极的说道：“西厂应在半个月之前就获知本座的行踪了，以你们的脚力从京城到这里，时间够走几个来回了。我西厂什么时候养了一群吃白饭的废物？”
　　“属下知罪，请督主责罚。”
　　雨化田端起茶杯，滤掉茶叶末，轻声唤道：“学勇。”
　　风里刀躲在柱子后面擎等着看好戏，听雨化田喊‘学勇’，立马应道：“是，督主！”他躬身进前，恭敬的问道：“督主有何吩咐？”
　　雨化田抿了口茶，说：“你的人就交给你处置。”
　　“……是！”风里刀心思活络，猜到雨化田这是让他立威呢！他眼珠一转，瞅见为首的锦衣卫腰牌上的名字。风里刀憋着笑，甩手给了那人重重的两记耳光，呵斥道：“张金！西厂的人都被你、还有你底下这帮人丢尽了！我看你以后改名叫张龟，跟乌龟爬一样慢。你可知道在你们来之前督主和我已经被那帮龟孙子们暗算三次了。当然，督主英明神武，我跟随督主一起把偷袭者教训的落花流水。但是，督主遇袭时除了我，你们这群人里没一个能指望得上的！张金，我打你两耳光，你有不服的么？”
　　张金低着头说：“属下不敢，三档头教训的是。只是，属下们在赶来的途中也遭遇了不明人士的袭击。属下本来带领五十人一队的锦衣卫寻找督主的下落，现在就剩下十几个人，属下低估了对方的实力，请督主和三档头降罪。”
　　风里刀听到这忍不住又扬手打了张金一耳光，他和雨化田仅值五十个锦衣卫么？雨化田堂堂一西厂厂公，多少人眼热他的权势，拼命想除掉他。西厂派几千人的阵仗来接应都不为过，妈的，将将五十人还被不明来路的袭击干掉几十号，就剩这么三瓜俩枣的来保护他们，开什么玩笑？
　　“低估？我看你们是低能！你、你、你……你们全他妈的给我听着，都给我打起精神来，从今儿起，你们两人一组，轮流守在督主门外护卫，张金，你来负责分配，把他们的名字都列出来。要是谁敢出小差儿，让刺客混进来了，我就扒了他的皮！”
　　“是！”
　　风里刀看向雨化田，一拱手道：“督主，您觉得怎么样？”
　　“很好，照你说的做。”
　　张金抬起红肿的脸，迟疑的说道：“禀告督主，三档头，此地不宜久留，属下已安排好另一处妥当的地方，请督主和三档头移驾。”
　　雨化田和风里刀互看一眼，风里刀问道：“官驿吗？”
　　张金否认道：“不是，属下曾换上便装到馆驿周围的街道察看了一下，发现每条街上都有武功高强的人士隐匿其中，属下猜想馆驿可能已经不安全了，所以私自安排了一处避开官道的客栈，属下认为此时敌在暗处，不宜过多的暴露督主的身份为好。”
　　雨化田站起身，对风里刀吩咐道：“学勇，收拾好东西，我们走。”
　　风里刀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是，督主。”他提着两个包袱，跟着雨化田上了停在客栈后门处的马车。风里刀拿出两个改良式震天雷，塞到雨化田的包袱里，他凝视着闭目假寐的雨化田，犹豫良久，还是忍住了吵醒他的冲动。
　　雨化田虽然闭着眼睛，但风里刀的一举一动没能逃过他的感官。
　　马车停了，风里刀拎着包袱率先跳下车，面前一座高宅大院，两个大红灯笼在门上悬着，柔和的光晕反射在红漆大门的铜环上金光闪闪，他歪着头端详这座富户豪宅，门匾上书云：友嗣方食。
　　客栈起这么个名字着实怪哉，更奇怪的是偌大的庭院朱门紧闭，连个候门迎客的人都没有。
　　雨化田踩着车凳下来，他几不可见的打量四周一眼，拍了拍风里刀的肩，说：“学勇，跟上。”
　　张金把马交给底下人，也跟在雨化田身后说：“督主放心，属下已经把‘友嗣方食’包下来，这里不会有外人打扰。督主舟车劳顿，到了这里稍微休息一下吧。”
　　他领着雨化田和风里刀穿过曲折的回廊，来到位于中央院落的厢房。安顿好雨化田，张金说：“请督主稍事休息，属下这就令掌柜的安排膳食。”他转头对风里刀说：“三档头，您的厢房在对面。”
　　风里刀‘恩’了一声，说：“张金你去催催掌柜的快些上菜，这里暂时不需要你。哦，对了，我让你安排的守卫你别忘了。”
　　“三档头放心，属下这就去办。“张金低头颔首，见雨化田不作其他吩咐。这才下去了。
　　风里刀等张金走远了，他返回屋中关紧门，把包袱还给雨化田，说：“你的包袱里边有贵重的东西吧？你自己看管好，放在我这里不保险。”他随后取出针囊袋，“时辰不早了，趁他们都不在，我借这会儿工夫给你驱毒吧？”
　　“恩。”雨化田除掉罩衫，盘膝坐在床榻上。他现在身体里的毒素到已清除大半，虽然尚不能使用内功，但他的身体复原的很快，驱毒的时间也逐渐缩短了。
　　风里刀依着从前的手法将银针全数刺入雨化田的皮肤里，顷刻间，他忙完了，笑着吁了口气，调侃道：“你又被我扎成刺猬了，雨化田。”
　　风里刀明知此刻雨化田不能回嘴，不能动，所以才敢如此戏谑他。
　　风里刀退到不远处的圆桌旁坐下，侧对着门，这样他能很快察觉到门口处的动静。不让来人打扰或窥见雨化田驱毒的过程。
　　风里刀百无聊赖的盯着雨化田身上的银针，他一手托着下巴，转而望着雨化田沉静的脸庞看出了神。
　　雨化田的身上总有一种威而不发的霸气，他静静的坐着也能让人不敢靠近，像一尊高高在上的佛像，宝相庄严，令人心神俱寂，不敢拂拭。
　　风里刀犹疑再三，终究觉得不吐不快，他轻咳一声，对雨化田说：“雨化田，我有些话想跟你说。我说，你听。”风里刀挑雨化田开不了口的时候说，或许是不想听到他的回答吧。“我这几天察觉到一些不对劲，我觉得你这么聪明，你一定比我的感受更深。一切好像尽在你的掌握之中。雨化田，我只想让你知道我并不傻，我能看出来一些端倪---我们心知肚明的东西。我不会问你的决定，我也不管你计划做什么，我能做的就是支持你，无论结果如何，但凡是你决定的，我一定支持你。所以请你相信我。”
　　风里刀说得很认真，相信雨化田也听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