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风淫雨》九命傻猫

19、拾奺

　　风里刀窝在床上，蒙头大睡。自他们到了镇上，找了家不起眼的客栈，店小二领着他们进了房间，风里刀头一沾枕头就不行了，他临睡前叨咕了一句：“就要一间房俩人睡，你总算知道银子要省着花了。”他随后便睡着了，噎在嘴边的后半句其实并未说出口。风里刀想说：咱们也没银子可花了……
　　风里刀睡醒的时候房间里已经掌了灯，他拍了拍脑袋，坐起身，忽然感觉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儿。
　　雨化田坐在桌子边，甩手扔给风里刀一样东西，他想也没想抬手接住，抓在手里的东西凉凉滑滑的，风里刀定睛一看，惺忪的睡意顿时无影。
　　“雨化田，你什么意思？拿张人皮面具吓唬我啊？”风里刀习惯性的挠自己的耳后，触手怎的光秃秃的？忽的叫嚷道：“谁把我头发剃了，雨化田，你姥姥的，你个死太监想干什么呀，我没打算出家当和尚，你讨不了老婆，我还想入洞房呢！”
　　雨化田平静的看着风里刀怒红的脸，无动于衷的说道：“你不想被人当成我杀掉的话，最好带上那张人皮面具，风里刀，你假扮继学勇，学勇没头发，你想有头发也不成。”
　　风里刀想不出回绝的理由，他下了床不情不愿的坐到雨化田对面，蛮横的转过雨化田面前的铜镜，没好气的说：“借用一下。”贴上了人皮面具，镜子里换成了继学勇的脸，苍白的态色两道狰狞的刀疤已很逼真，风里刀的手指无意识的从眉间抚过鼻尖，眼见自己变成另外一个并不熟悉的人，感觉就像鬼上身，很怪也很陌生，总之不舒心。他哀怨的瞪着雨化田，老大不爽的说：“为什么我要假扮继学勇？我跟他一点也不像，我比他好看多了。你看看，脸上还多这么两条疤，你是故意毁我呢吧？”
　　雨化田垂下眼，长长的睫毛覆盖住眼底一闪即逝的怅然。脑海中掠过继学勇往昔神气活现的热血模样，似乎不想打扰到学勇的魂魄。他的声音很轻，淡淡的语气还是带出一丝不舍的情绪，“学勇，是西厂三档头，他负责京城与地方的联系，你假扮他，西厂的人马自然很快能找到我们。”
　　“哦，原来如此，这么说继学勇……就是我假扮的这个人，在地方吃得开，呵呵，雨化田，你以后得指望我了。”风里刀眼睛里闪着盘算的光芒，得知自己假扮的人在地方上是个霸王似的人物，丑点就丑点，他不跟雨化田计较芝麻烂谷子的小事，日后那些当官的见了自己肯定谄媚巴结，他得有多威风！
　　雨化田严肃的威胁道：“风里刀，你不要得意忘形，露出马脚坏了我的好事，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风里刀的脸扭向一边，努了下嘴，心想：没我你还不是办不成事儿，牛什么牛，西厂督主了不起么，等我过足瘾，先把你办了！
　　“雨化田，我脸上这个人皮你从哪弄得？咱们不是没银子了，客栈的掌柜没跟你要钱吗？”
　　“人皮是我做的，我没说过我没银子。是你没钱了。”
　　“你哪来的银子？”风里刀恍然大悟，指着雨化田骂道：“好啊你，你有钱，你怎么可能缺银子呢，雨化田你真阴，大爷我为银子都快愁掉头发了，你竟然跟没事人似的也不告诉我你有钱。”
　　雨化田看着风里刀的光头，忽然笑了：“你确实挺愁人的。”
　　风里刀摸了摸脑袋，光不溜手的触感让他心情沮丧起来，他抱着头低声说道：“我没脸见人了，你赔我头发。”
　　雨化田幸灾乐祸的说：“你该找东厂的人要你的头发，如果不是他们在天裂山设伏，阻止我回京城，你也不用冒充学勇迷惑地方官员。”
　　风里刀猛的抬起头，重复了一遍：“你说袭击咱们的人是东厂的番子们？你都没看见人，你怎么知道他们是东厂派来的？”
　　“东厂视我为眼中钉，恨不得我死。他们的路数我清楚的很，羽翎响尾箭是东厂三年前为了铲除异己专门制造的武器。”
　　“哼，万一是别人栽赃给东厂的呢？没准你们西厂有人叛变了，假借东厂的什么箭来混淆你。你说是东厂对付你，你有证据吗？”风里刀看不惯雨化田胸有成竹的样子，故意唱反调。
　　“我感觉不像有人陷害东厂，不过你说得对，我没证据，即使有证据，东厂的人也会抵赖说他们是被陷害的。”雨化田轻轻翘起唇角，眼神嘲弄。“一帮敢做不敢当的蠢货，我懒得听他们的狡辩。”
　　一阵沙沙声从窗户边传来，风里刀和雨化田相望一眼，接着听到‘咕咕’的声响。
　　雨化田起身走到窗边，一开窗，有只鸽子钻了进来，极通人性。雨化田抓着鸽子，返回桌子旁，他拿出包袱里的一个精致的漆盒，风里刀好奇的凑过去，看着雨化田捻了些黄色粉末状的喂那只鸽子。
　　“这只鸽子是……”
　　“西厂的信鸽。”
　　“我说你怎么会这么好心的喂鸽子，你给它吃的是什么？”
　　“加了料的小米末儿。让鸽子学会认主。”雨化田扣上漆盒，将鸽子放走。继续说：“鸽子会带西厂的人来这里找咱们，风里刀，你从现在起就是继学勇。在任何人面前，你要称呼我‘督主’，遇到你不认识的人或者不熟悉的事务尽量少开口，免得穿帮。”
　　“我晓得了，就是当你的跟屁狗，唯你是从，督主！”风里刀讪讪的说道。
　　雨化田看着风里刀不忿的样子，心里生出一丝好笑，这混子是第一个在他面前坦率的表达不满的人，而他竟然不生气，反觉得风里刀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