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心青涩》静默枝

19、第 19 章

　　一杯，一杯又一杯。
　　祁梦羽却正如饥似渴。
　　KTV包厢狭小的空间里，似乎埋藏着一阵令人窒息的逼迫感，隐隐有一丝蠢蠢欲动的渴望油然而生。似那极深的土地里，被肆意推磨、扭转、挤压着的熔岩，把一份不安稳的情绪藏进心火之间，却一直不动声色。
　　他只是觉得渴。从进门的那一刻开始。尽管他不停的喝着几上的茶水，但那丝毫无助于安复他心中渐欲升腾的躁动。
　　他不能说从来没喝过酒。可是没有醉过，这酒与水于他又能有什么差别呢？况这啤酒的味道本是极差的，尝过之后，他便一直这样认为。
　　所以他宁愿喝些茶水。旁观他人吃着、喝着、唱着、闹着。大屏幕上曲目轮转，歌曲牵连出一幅幅人物、山水、舞台跳跃着的图像；有他所熟悉的，他还未曾熟悉的。茶几上杯盘狼藉，各色拆毁的包装纸横躺于其上；有他所拆的，他还不曾拆过的。就这样，他坐靠着沙发，也吃着，也喝着，也笑着。也就这样，参与其中了！
　　至少，‘被人遗忘’不会让他感怀！于他渐欲升腾的躁动也，无所增益，无所减损。
　　直到……
　　尹文飞兴致勃勃的向他劝起酒来。

　　“干—杯！—”
　　“不许说话！说话的是乌龟呀！”
　　“我没…没说话呀！我只是…只是劝酒啊！我跟他…他说了…什么呀？我又…又不想说话…对不对！我只…想喝酒嘛！对不对！他没说…什么嘛！对…不对！我又不想说话！对不对！……”
　　“这什么逻辑？你废话了一大堆，还说没说话！反正，你就是一乌龟！”
　　“说话的是乌…龟，我为什么…要说话呢！你怎么不说呢！对…不对！再说了，你见过…乌龟说…说话吗？你才…才没有逻…辑呢，对不对！不说话…的才是乌龟呢！对不对！”
　　尹文飞彻底醉了，程菁彻底崩溃。她挠着头，把眼光洒向四周，兀自纳了闷了。咋就没个主持公道的人呢，这群就会吃吃喝喝的家伙，难道都腐败到是非不分了？偶尔，又怪自己不好，误进贼窝了！哎！——
　　可一回头，还有许微微、肖静呢！刚才还牵牵扯扯的，好像是不想让自己站起来。不管有没有道理，好歹也是一副劝架的姿态呀！现在！这什么表情？……
　　这什么表情？跟祁梦羽招牌式的茫漠有得一比。除了这一副表情，在场的各位也实在摆不出另一副了。卓晨也很顺应时势的。
　　程菁兀自不解。尹文飞又开口了：“来，喝酒！……”他姿态凌厉，就是不肯对祁梦羽放手；他豪迈地举杯，又向众人祝酒。没办法，祁梦羽这‘月’也太近水楼台了，伸手一抓，那还有得跑？程菁气极败坏的坐进沙发里，直哼哼。许微微、肖静也只好暂以美食诱惑之，进而安抚之。
　　卓晨原本还准备着一副清醒的头脑，预备着应急事件呢。要是这一群 ‘狼’都喝醉了。就这几位弱女子，能把他们拖回去，也得是明天下午的事了。所以，这酒他基本算得上浅尝辄止了。
　　饶是如此也无济于事。
　　一颗清醒的头脑，对于里外不是人的买卖——‘说话的是乌龟！’程菁如是说；‘不说话的才是乌龟！’尹文飞如是说——也只好明哲保身了。他能做的只是友好地协助性的给祁梦羽灌酒了。要不然，尹文飞那架式！祁梦羽非得趴下不可。
　　祁梦羽却是来者不拒，杯到酒干。不多久，便步上了尹文飞的后尘。
　　可他自己却兀自没有一点觉察。反而，视线正似调准了焦距的镜头般越发的明晰起来。耳际每一分衣袖带曳的流风，鼻间几许暗香，心界也洞若观火。
　　尹文飞的笑、程菁的苦恼、卓晨无心协调、喻明不睱卸掉翩翩君子风流年正少的模样惹人恼、文馨应正飘摇、肖静数数心跳、许微微一般自若态度良好……
　　众人分明正兴起，又似乎己尽醉。醉于这摇荡的光、斑驳的影、迷狂的氛围。笑容亦随之飘忽，摇曳。
　　祁梦羽？却己无处寻找。——明晰了世界，迷失了自我。
　　是愈渐沸腾的血，是愈渐轻盈的梦，是愈渐抽离的魂灵。亦因之而呈现的是早己遗忘的自我——浑然的自我，奔放的自我。
　　而后，清晰了自我，迷失了世界；迷失了自我，清晰了世界。反反复复，终于……
　　醉酒后的祁梦羽正忘情而放肆的歌唱着。除了耳际的轰鸣，熏熏然的酒气，世界于他正一点一点的浅淡，一点一点的逝去了。
　　面对着屏幕上的歌词勾引出曾经熟悉的旋律无意识的流泻；狂放与悲伤惟妙惟肖，激昂与沉吟声心相映。从此刻起，醉着了的，似乎不再只是身体；从此刻起，沉睡了的，似乎也渐萌生动；从此刻起，青春将仅凭这腰躯舞动！从此刻起，飞扬的柳絮正当时令！
　　此刻！众人在舞动；祁梦羽也在舞动。光影闪灼间，祁梦羽恍若飘忽。步履浮沉错置，没有犹疑，没有方向，不需矫饰，不
　　需形态，无关轻浮，无心青涩！
　　这，原本就是心的节奏！一层一层的装束，一层一层的包裹，才使得心与外界，失了感应，断了联系；而后远离，而后陌生，而后荒凉、废弃。
　　而后重生，繁盛——因这音乐的桥接。
　　因这音乐的桥接，听到的将是亲晰的心，跳跃的声音。与激越的浮尘，杂沓的声色，流逝的时光共震；与月与风共醉，与春之草色绵延，同至天之尽头。
　　生命之力度将于此彰显。青春傲慢！青春飞扬！青春无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