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艳过桃梨之一醉红楼》艳过桃梨

3、第 3 章

　　小玺躺在病床上，微带褐色的头发软软的趴在额前。脸色比她上次来的时候更加苍白，显得睫毛更加漆黑，小玺有一双倦倦的睫毛，如果小玺醒来，那双睫毛下又总会闪着一双如小鹿般温顺善良的眼睛。小玺爱笑，笑起来轻轻地，柔柔地，嘴角有一颗米粒大小的笑涡。以前小玺很小的时候，不管晨玥愿不愿意，小玺总是缠着她说很多话，问很多问题，有时候她心情好了就答他几句，心情不好了就让他一边去；以前小玺也曾经无数次地喊她姐姐，大声的，小声的，委屈的，讨好的。可是现在，那双唇却紧紧地抿着，不再说话，不再牵起。透明的液体顺着针管一滴一滴地流进小玺的身体。小玺有一双很漂亮的手，虽然有一些小，但是十来岁的男孩子已经有了初始的轮廓，骨节分明，骨指修长。那双手曾经献宝地为她画画，撒娇得要她抱，可是现在，手背上却因输液被扎的一块一块的乌青。晨玥心中突然有一股难以言说的疼痛像猛然涨起的海水从心底一拨一拨地涌来。晨玥一直以为她的心已经很冷了，她从小就学会了坚强，因为没人保护，没人依靠，她冷漠，倔强，不屑，甚至嫉妒，但很少哭泣，因为她知道，即使哭了也没人安慰，更不会有人疼惜。她也曾经以为她再也不会流泪，小时候最害怕的时候，父母吵架的时候，被同学奚落的时候，他们离婚的时候，她都没有哭过，可是现在，尽管她把头高高地扬起，倔强地掩饰，但是心底那一拨一拨的疼痛终是化作了眼中难以抑制的泪水。她知道她的心在痛，她在后悔，她后悔自己没有对他更好一些，后悔对他的训斥伤害，她更后悔，小玺生病的时候她为什么不在。那个时候她终于明白，她再也不是一个人，她也有了自己想要保护的人——小玺，她的弟弟，她最亲最亲的亲人。
　　晨玥在心中发誓：变强！她一定要变强！
　　晨玥请了半月的假在医院陪小玺，有她在身边，小玺真的成了一个孩子。给她看他画的画，让她帮忙喂他屋里的金鱼，高兴地给她讲学校里的趣事，晨玥就在一旁微笑地听着，当他说累了，睡着了，晨玥就轻轻地梳理他额前的碎发。小玺那次生病拖了很长时间，医生也没有查出原因，只说他抵抗力不好，要多吃蔬菜，胡萝卜，补充维生素。晨玥知道小玺从小就不爱吃胡萝卜，每次吃到胡萝卜总是找借口，“我不饿”，“待会再吃”。可是在他生病期间，晨玥每天都强迫小玺吃很多胡萝卜。看着小玺抱着一大盘胡萝卜苦着眉头懦懦地吃完，也是一件很有成就的事，这纯洁的乖孩子有时也会弱弱地抗议一下，不过，通常抗议无效。
　　晨玥提前一年结束了大学的课程，找了一份工资不高但时间很充足的工作，并且租了一个两室一厅的旧房子。在这期间小玺又病了两次，虽然每次都渐渐好起来，但生病的时间却越来越长。
　　那一年小玺13岁，晨玥21岁。
　　晨玥把小玺接过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带小玺到医院彻底检查，依然查不出任何原因，医生只说要合理膳食，补充营养。晨玥上网差了很多资料，买了一套很好的餐具，开始每天改善小玺的生活。晨玥觉得与其说她是一个姐姐，不如说她更像半个妈妈。晨玥开始加入每天逛超市买菜的行列。小玺不爱吃的西芹一把，青椒三个，小玺爱吃的西红柿两斤，不爱吃的胡萝卜一斤，小玺和她都爱吃的鸡肝半斤，芸豆一斤，还有鸡蛋、鲜牛奶，火腿不买，有防腐剂。嗯，买一点黑木耳，对肺好，再要半斤小龙虾，小玺正是长身体的时候需要补钙。对了，再买一点排骨，晚上给小玺煲排骨汤。排骨和虾要买价格便宜的但也一定要新鲜的，晨玥工资不高要合理安排，不能乱花钱，哦，对了，小玺的画笔和颜料快用完了，回去的时候顺便给他捎上。晨玥学会了精打细算，讨价还价，日子在一天一天地往前过，晨玥的厨艺也在日益精进，小玺的饭量也有所增加。几个月下来，小玺虽然没有长胖，但个子长高了一点，气色也好了些，晨玥已经很满足了。
　　晚饭后晨玥在灯下设计版面，小玺则窝在沙发上看书、画画。晨玥怕辐射对身体不好，不许小玺上网，小玺也很听话。晨玥从来没有要求小玺怎样，只要小玺身体健康，不再生病，哪怕他门门考鸡蛋晨玥都不会在乎。但是晨玥知道小玺的兴趣，给他买最新的故事书，全集的动画，给他添购画笔，买新的画纸颜料。小玺的功课却非常好，几乎门门得满分，他画的画还得了市二等奖。晨玥很高兴，她的小玺是那么优秀美好，她的父母放弃小玺是他们的损失，晨玥永远都不会告诉他们。
　　有一次她给版面画插图的时候，小玺看到了，竟然很羡慕，“姐，你画的真好！”其实晨玥也很喜欢画画，特别是人物花草画，这一点她和小玺很像。于是每个周末，她便带着小玺到郊区写生。晨玥希望小玺更快乐一些，多交一些朋友，可以带同学到家里玩，每一次晨玥都精心准备。有一次晨玥看到有的小女生和小玺说话地时候脸红通通的，羞涩地低垂着头。清秀干净的小男生，纯真可爱的小女生，原来她家小玺已经有女生喜欢了。
　　那时她和小玺为了锻炼身体每天都会晨跑，每当他们跑过街道的拐角总会看到初升的太阳。太阳红彤彤的，像一个红脸蛋的孩子，先害羞的露出一双眼睛，然后是半个脸，然后整个的腾空而上，天空中光芒万丈。迎着初升的太阳，就像迎着初升的希望。那时候晨玥常想如果生活就这样长长久久地下去该多好！小玺健康地长大，读书，工作，结婚生子，直到长命百岁，即使他已经老的走不动了，他也可以看到这样美好的日出。
　　她的母亲来过两次，给小玺留了生活费，后来，也给晨玥寄来了一封信。这对曾经的夫妻真是像，有什么说不出口的事就用信来表达，只是她的父亲更直接一些。她的母亲在信中委婉地告诉他们，由于工作的关系她以后可能很少过来了，晨玥不知这个“很少”将会少到什么程度，又由于一个人生活比较艰难，更由于别人的主动做媒，她可能秋天就要结婚了。信中还隐约透露要争取她同意的意思，晨玥觉得很好笑，争取她的同意，他们什么时候做事争取过她的同意！从小到大，从他们离婚到他们再婚，这对虚伪的夫妻，算了，反正她已经习惯了。其实，没有他们，她和小玺生活的也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