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家青梅（少年四大名捕同人）》弦上丝缕

25、第二十五章 暂别

　　那晚凌小骨的事，到底没有瞒过世叔和雪姨。
　　——全京城，说不定就这两个人的消息最灵通，事情闹的又不小，要是他们不知道才奇怪。
　　而且，托追命快嘴又加油添醋的福，世叔当场横眉怒眼，雪姨搂着少女心疼得不行。

　　总而言之一句话，就是觉得让她受委屈了。

　　想想那天凌小骨被她和蓝大小姐打成那个样子，少女暗自心虚。

　　雪姨看着身边日益娇俏，丽色殊胜的少女，经此一事，她是越发不能放心了。在和诸葛正我商量后，索性就把少女看得更紧了，至少防身功夫要练得更好些。

　　少女被迫全身心投入练武大业中，再也分不出多余的心思来。

　　日子就这样开始过得飞快，眨眼就是半个月，少女突然就收到了师傅的信。
　　接过门房呈上来的信封，少女的脸色很是古怪。
　　“干嘛？”追命坐没坐相地半躺在椅子里，见她盯着信封，结果半天也不动一下，不由奇怪道，“不是说是你师傅写来的么？拆开看看呀。”
　　少女极其哀怨地瞟他一眼：“你不明白……”

　　——不是她这做徒弟的不肖，私底下编排自家师傅，而是……她家那位师傅啊，平日里何止是一个懒字了得，连说话都嫌费事了，更不要提什么旁的。今日竟然提笔给她写了信？！而且摸摸信封，还挺有厚度的……

　　少女：“……”
　　她得承认，自己此刻的心情……大抵可以说得上一个“胆战心惊”。

　　深吸一口气，少女鼓足勇气，小心翼翼地拆开信封，小心翼翼地展开那七八页的信，再小心翼翼地开始看。看着看着，旁人就发现她的手开始颤抖了，越是看到后面几页越是颤抖得厉害。当最后一行字从她眼前掠过的时候，少女已经忍不住一声呜咽，马上就欲哭无泪了。
　　——师傅，您老人家就是看不得小五好过是吧？是吧！一定是吧！！

　　自她接到这封信开始，身边人就一直默默注视着，此时终于问道：“你师傅信里说了什么？”
　　“囡囡不能说……”少女垂头丧气地把信收好，突然站了起来，正对着诸葛正我道，“世叔，暖心已领受师命，必须暂离几日。”
　　于是诸葛正我也皱眉：“到底发生了何事？可有危险？”
　　“师命难违，暖心真的不能说，世叔，对不起。”少女的眼神满是歉然，可是神情却很坚定。

　　——那是她很少会露出的倔强表情，而每次只要她一倔起来，就代表这件事她非做不可，像是上次她坚持要陪无情一起去天石村。
　　诸葛正我再不好说什么。

　　依照规矩，纵然他是暖心的“世叔”，和她那师傅也是渊源极深，可暖心毕竟不是他的弟子，若是这孩子当真使命在身，他倒真是没办法插手。

　　师傅信中说的事情很急，再加上送信路上耽搁的时间，空余已经所剩无几。
　　少女不敢延误，简单地收拾了一些东西，和世叔铁手他们告了别，她甩上包袱就准备出门。

　　门口，一个轮椅两个侍从，椅上男子眉目清雅，俊秀如仙。

　　少女却是一看就头痛：“哥哥，囡囡必须独自去。”

　　“不可。”
　　她话音未落，那边，无情已是斩钉截铁地拒绝了。

　　“师傅信里说得明白，如果不是自己一个人寻去，那事情是绝对办不成的。”

　　自家哥哥却不声不响，轮椅分寸不动，姿态很沉静，态度很坚持。

　　少女无奈了，偏头想了想，她突然半蹲在自家哥哥身前，放低了声音：“哥哥，你担心囡囡呀？”

　　“……”
　　无情的眉睫轻轻一颤。
　　嘴唇微动，最后却没有说出话来。

　　“嘻，哥哥担心我，囡囡好开心呢。”少女笑眯眯的凑过去与他对视，满眼笑意，灿如辰星，“囡囡知道，哥哥最疼我了，是不是？”

　　“……撒娇也没用。”
　　右手抚上她的发，无情的神色不变，声音却突然就低了，“你常年在外，对中原本就不太熟悉，去的远了，大概连东南西北都分不清楚。迷路也就罢了，事情恐怕更加要拖延。我同你一起，凡事都好有个照应。”
　　他说到最后，似乎还有什么话绕在舌尖，却迟迟不曾发音，索性就直接握住了她的手腕：“总之，绝不许你独自出门。”

　　“好嘛……”少女嘟嘟嘴巴，一副气不过的样子，眼角眉梢却都是笑意，猫一样地扑到他怀里，揽着他的颈项蹭了蹭他的侧脸，声调软软，“哥哥总是最有道理就是了。”

　　从小到大，也就只有哥哥，管得住她，劝得动她。

　　少女轻轻地蹭，低低地叹：“其实啊，囡囡也知道自己一个出门，哥哥肯定不放心，囡囡也想答应你的……”

　　无情陡觉异常！
　　——这人虽然一向顽劣，却还没那胆量与他作对。若是他郑重教训了，她总还是会听进去的。之前听她那语气和几句话，他以为这就已经是答应了，却不料后面忽然就是一个语调幽幽的转折。等他意识到不对的时候，后颈处已是传来针刺的细微痛感。

　　她竟对他下暗手！

　　清冷双眸蓦地眯起，细如针芒，冷怒翻涌。

　　“哥哥，对不起……”少女不敢看自家哥哥，只能更紧地抱了抱他，“囡囡真的不能带上你，带上你，你一定不会让我做的……”

　　——自己绝不会让她做的事……
　　他心头骤然一跳，双唇张合，却连半个字也说不出来，手脚也全然无法动作。

　　少女察觉到他在努力调动身体，讪讪道：“哥哥，不要试了，没用的。这是师傅的‘冬海棠’，你一天之内都动不了。”
　　——其实，冬海棠的药效远不止如此，是她怕伤到自家哥哥，所以才用了最小的分量。

　　在自家哥哥脸旁来回磨蹭，少女细声细语，糯糯地安抚道：“哥哥别担心囡囡了，囡囡答应你，我一定尽快回来好不好？虽不知到底需要多少天，可是囡囡保证，我一定会好好照顾自己的。所以呀，哥哥也要好好照顾自己。快入秋了呢，哥哥的喘鸣症要小心，千万别复发了，如果回来的时候桑医师跟我告状，囡囡可是会生气的啊！还有，雪姨的手艺越来越好啦，囡囡不在，哥哥就帮我多吃一点，别都让追命一个人霸占了，那样囡囡会觉得很吃亏呢……”

　　她喃喃嘱咐着一些细碎琐事，一桩一件，巨细无遗。

　　他的眸子却是越发深冷，心口阻塞，手足寒凉。
　　只需一瞬，他甚至连呼吸都粗重急促了起来。

　　“哥哥！”少女被他不同寻常的呼吸声吓了一跳，急忙转头来瞧他，不想却正正迎视上了那双眸子。
　　——那样的一个眼神，飞雪连天，烈火燎原，极冷与极怒交织，仿若火中寒玉，冰中烈焰。可他的眼底却是一片冰湖，光华烁烁，剔透……欲碎。

　　少女立刻怔在当场。
　　她太傻，太笨，经历太少，所以她看不懂这样的目光，只觉得那是远比担忧和怒意复杂太多的纠缠，无法言说，却让她的心底瞬间就动摇了，几乎就想解开自家哥哥的药力。

　　可是，不行。

　　少女勉强勾了勾唇，凑上去再蹭蹭自家哥哥，停顿一刻，她终于站起了身。
　　“金剑银剑，方才多谢。暖心不在的时候，哥哥就交给你们了。”
　　前一句，她只敢做了口型，并不曾出声。后一句的语气却很恳切，拜托得郑重其事。

　　——金银剑就守在哥哥背后，若她刚才拿出银针的时候，他们就向哥哥示警，那少女未必就能成功。
　　少女知道，他们也是担心哥哥的身体，毕竟每年秋冬之际，都是他最难熬的时候。
　　更别说，要跟着她去那样的地方了。

　　银剑苦笑。
　　他也不知道这样做对不对，可是方才那一瞬，少小姐看着他们的眼神里满是恳求，让他根本无从拒绝——即使无法料想少主会如何震怒。
　　金剑也是同样的心思，只好道：“少小姐，此去一定要小心，早日回来。”

　　“那是自然。”
　　少女一边说着，一边却指了指自家哥哥，示意没有她在，哥哥药效解了之后的怒火，就得由他们两个“帮凶”一力承担了。

　　金银剑扯嘴一笑，很勉强。

　　“好了，那我就出发了。”
　　少女背好包袱，对着金银剑笑着告别。

　　想了想，她还是半弯下身子，没有抬头迎视自家哥哥的勇气，就只能从背后靠近他，极轻极快地在他耳边道，“哥哥别气坏了自己的身体，等囡囡回来，任骂任罚。”
　　“那，囡囡走了……哥哥你一定要好好的。”
　　留下这么一句道别，少女再不敢多留，脚下轻功一起，身形翩若惊鸿，转眼已是远了。

　　目送少女的身影消失在远处，金银剑对视一眼，彼此都极为惴惴，不安地转回到少主身前，准备请罪。
　　可这一看，却立刻被吓得心惊胆战。
　　——脸色苍白，呼吸短促，唇色返青，少主的喘鸣症竟然已经发作了！！

　　而直至少小姐转身离去的那一刻，包括他们二人在内，谁也不曾察觉到他的异常！

　　“少主！”金剑惊呼，“银剑你照顾少主，我去找桑医师！”

　　“少主您怎么样了？”银剑急忙翻找出他随身携带的药瓶，倒出两颗送到无情嘴边，“快些把这药丸服下罢！”

　　没有反应。
　　银剑看得清楚，少主的眼神都已经有些涣散了，呼吸急促欲断，可他的双唇却抿得极紧，无论如何也不肯张开。

　　银剑的眼眶陡然一红，终究只能梗咽着道：“少主，您放心罢，少小姐已经走了……她已经走远了，听不见了……少主，您放心……”

　　比起金剑，银剑的心思无疑更加细腻，尤其是那一晚过后，对于少主的心思，他多少可以揣摩地更多一些。
　　——如果她要走的时候，他拦不住，那，就让她走得更放心一些罢。
　　少主或许只是这么想了，然后就这么做了而已。

　　本能的呻·吟皆被堵在牙关之面，无情公子双目紧闭，双唇紧抿，安静得全无声息。

　　直到银剑哽咽着重复了许多遍，反反复复地告诉他“少小姐已经走了”，直到那那少女当真已走得远了，他才终于缓缓松掉那一口气。
　　然后力竭地昏死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