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我上头有人 ...
-
如果要宝婴给“天降神兵”找个注解，她会说现在就是。
正当那群流氓以气吞万里如虎之势扑过来，而前面实诚的太监还打算螳臂挡车之时，忽然从包围圈外面冲入两个人来，仿佛收割秋天的麦子般，将包围圈撕开了两条裂缝，飞也似地奔到了年轻太监面前。
“公子，属下来迟了一步，让您受惊了。”两个精瘦的汉子异口同声道，同时赫然挡在了太监前面，一副开路先锋的气场。看的最后面的宝婴不禁侧目，再瞅瞅眼前的太监……原来这人也是真人不露相吗？
“无妨，本来就是我多事惹出的麻烦，倒是又要麻烦你们了。”太监看到两人，顿时松了口气，又回首对宝婴笑了笑，“这是我的两名同伴，出门办事总得有几个帮手才能放心，小公子无需紧张了。”
我紧张个屁！宝婴忍住了腹诽，又去打量了一番前面的两人……同伴？不对吧。宝婴心说以为我没见过大人物吗？这太监对属下说话虽然和气，却遮不住那种体恤下属的上位者感觉。不过一想太监所说的“出门办事”，她随即也释然了——想来这其实是个很有来头的太监，没准还是什么皇帝眼前的红人之类角色。我就说嘛，这种浑然天成的贵气，也不会只是个端茶倒水的小厮。
她这边一通联想，那边太监的两个随从已跟流氓团伙打了起来，单看那下手的准确度和动作的简洁干净，就知道这两人跟单夜师一样是正规科班出身，那群乌合之众又怎么会是对手？
不过敌我的人数毕竟相差甚大，堵住宝婴前路的这波人虽在两个侍卫手下惨嚎不断，围在两人后面的流氓却还是跃跃欲试，这其中也有胆大的，认为前面的人无暇顾及，抄起家伙再接再励地冲了上来。
“公子！”警告的声音几乎从前面和后面同时发出，两个侍卫中的一个眼明手快，转身回防，而与此同时，一根木块也从后面劈空而来，正中想要偷袭的流氓的后脑勺。
“公子，你没事吧？”单夜师的询问紧跟着他扔过来的桌腿而至，他已清扫完了二楼战场，正准备奥援宝婴身后，却眼前一闪，就有一人一拳打来。
那人俨然是太监的侍卫之一，本该跟他们同一阵线，此刻却满是戒备地盯着单夜师，“什么人！”
“卫轸！”趁单夜师一掌与他僵持之时，太监赶忙喝住了那名侍卫，“这位兄台是这小公子的侍卫，并非敌人。”
名唤卫轸的侍卫犀利地打量了单夜师一眼，许是因为同行，许是因为旗鼓相当，又许是因为所有敬业的护卫，都对主人怀着过剩的保护意识。总之两人各自收手后依然表情冷淡，犹自带着三分警惕退回了主人身旁，完全没有同仇敌忾的意思。
不过单夜师的归队毕竟将这四个人的小集体战斗力又提升上了一个台阶，宝婴看他的衣服有些凌乱，人却是毫发无伤，而后方的混混们则因为他的加入一时有些无措。
事态就这么似乎进入了胶着状态，然而老天爷却又降下了一方人马。
“闪开！闪开！天子脚下聚众斗殴，你们眼里还有没有王法！”几声吆喝驱逐开了外围看热闹的路人，一队身着铠甲的兵士走了进来，看当前一人身上的兽纹，原来是巡警京城的府兵。
城管的出现不禁让宝婴心喜，她想待会把领头的找来私下耳语几句，岂不就全身而退。可惜还没等她把这美好的想法付诸实施，一声“舅舅”的亲切呼唤却半途从酒楼里翩然而至，宝婴转身一看那说话的人，居然是之前被单夜师狂扇耳光的造谣男？！
我去！
“舅舅！你来的真是太好了，快好好收拾这帮家伙！”造谣男一看到亲人出现，当即两眼放光。他一瘸一拐地从楼上走下来，两颊“红润圆滑”，一只眼睛还青着，显然已被好好地修整过了。
“怎么？光天化日之下，就要徇私舞弊了吗？”太监看了看造谣男，忽然来了一句，尽管眼神依然平静，可口气已有些严厉。
那领兵的头目起先看到外甥先是一愣，转瞬似就要大怒，可听到太监这么发话，却又有些犹豫。要知道京师之中权贵云集卧虎藏龙，随便扔块砖头都可能砸到什么大富大贵，在这里不仅要看衣服，还要看人通身上下的气场。
他用心打量了一番宝婴和太监等人，有些拿不定主意，但是想一想，外甥家后台也够硬，又是自己的亲戚，他要是不管，那丢的还是自己的面子。
“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打定主意后，他刻意强调了这么一句，然后朝身后的士兵一挥手，“来啊！把这些当街闹事的通通都给我压到衙门里去！”
所谓“通通”当然既包括宝婴他们，也包括了造谣男和一众公子哥外带街头混混，如此一来他也不显得偏颇与谁，只不过进了衙门以后放谁出来，那就是他的事了。
宝婴又岂会想不通这层，颇为不服气的吼道：“喂！明明是他们这么多人打我们几个，所有的人都看见了，你凭什么要抓我们啊！还有，这个男人曾当众诋毁豫章王妃，你该先治他个大不敬之罪！”
“黄毛小儿休得放肆！”领兵被三番两次地当众质疑，早就怒火中烧，“本官依律例办事，用不着你在这指手画脚！”
“就是就是！”造谣男也再度得瑟起来，冲着宝婴咧开已被打肿的嘴，怪笑道：“谁看见我们打你了，谁听见我诋毁豫章王妃了？谁啊？你找出来啊！”
他这么一问，围观群众居然都不约而同地后退了一步，可见是见惯了当街欺凌弱小的戏码，没一个愿意出面作证，看的宝婴那叫一个郁闷，忽然很理解了鲁迅先生的恨铁不成钢。
不过就在这时，第四波人马乱入了。
“本王看见了，本王也听见了，可不可以做个证人啊？”
响亮的声音从群众之外传来，与全民沉默之中显得格外掷地有声。在场众人听见有人当街叫板，纷纷扭头朝声源看去，可只有宝婴一听到这声音，先是一阵狂喜，随后忽然冷汗直冒，意识到自己要大祸临头了。
她僵硬地扭头转向说话人的方向——果然，被几名亲兵簇拥着骑在马上的，正是自家老爸！他的嘴上虽说着别人，那双皮笑肉不笑的眼睛却是狠狠地盯着自己。
********************************************************
倪睿本来结束了手边的事情，正要赶往西郊的蓬莱宫。没成想路上遇到了聚众斗殴的热闹，更没成想当他无意中往里瞥一眼后，会看到本应在离宫里才会遇到的闺女。
这个死丫头！是想气死他吗？倪睿当时一口气差点没接上来，自己耳提面命地跟她说要老老实实待在离宫里等他，她就这么当做放屁了？！
“六、六……六王爷……您怎么到这种地方来了？”领兵一看到倪睿，慌得手足无措，盖因为他那外甥家的背后，正是刘羿的势力，万没想到他会出现在此，更想不到他会直接不留情面。而倪爹不好当街拆穿女儿，一腔怒气正无处发泄呢，领兵立刻成了炮灰。
“怎么，本王去哪还要向你报告吗？”他出口喝道：“在你的治下竟能聚集起如此之多的刁民，你这差当的不错啊。”
“不、不、不、下官……”
“还有你！”倪爹又执鞭往造谣男那一指，“鲁文宣的儿子是吧，回去告诉你爹，叫他自己打你三十大板，要是他下不了手，本王就专程派人帮他打去。”
他一口气顺着人头教训下去，几乎人人都跪地求饶，可眼见着之前咬牙切齿的对象一个个倒了大霉，宝婴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因为她知道，现在老爸修理这些欺负自己的人，回去就该修理她了，而且没准……她的下场也未必比这些人好到哪去。
果然，倪爹的视线在跪下的人里轮流看了一圈后，就笔笔直地朝宝婴看期，那目光简直能在她脸上戳出两个洞来。
“公主不必担心，属下不会让刘羿动您一根手指头。”单夜师悄悄从背后抵住她，竟是安慰了起来，可宝婴一听，脸色更加灰败。
拜托！待回要哄好她爹已经够麻烦了，你就不要来添乱了。
“豫章王殿下固然教训的是，不过……惩处之法自有有司执行，还请殿下不要私自定罪。”忽然又有一个人影插在了宝婴和倪爹之间，宝婴抬头一看，居然是年轻太监。尽管倪睿等于是替他解了围，可他似乎也并不因此而对他客气，反而劝诫的头头是道：“王爷身为皇嗣，若是妄加干预司法，岂不是更要被说成滥用私权。”
这人到底是太正直啊还是缺心眼？宝婴看着挡住了父亲视线的太监，惊的无言以对。就算你说的句句有理，也不该挑这个时候这个场合吧！
她本对太监抱有好感，不免替他暗自捏了一把汗，可当她偷偷去瞄她爹时，却发现父亲并没有因为被指责了而转移炮口，他似乎这时才注意到这个太监，还有一闪而过的惊讶神色。
“……阁下说的是有道理。”倪爹最终悻悻一笑，定定地看着太监，“如果公子想昭示本朝律例规范，你自可跟这帮人去衙门按规矩来，本王悉听尊便，不过那两个人我要带走。”他伸手一指，所有人的目光便顺着他的手指又落回到宝婴的身上。“这是我府里的人，不劳公子操心，本王自会好～好～管～教～”
随着被一字一顿说出的最后四个字，宝婴忍不住地打了个寒颤。她既不敢去看太监，更不敢去看倪爹，当即乖乖地低下脑袋只看着自己的脚尖，摆尾乞怜似的蹭到了父亲身边。
倪爹居高俯视着女儿的头顶，深呼吸了几下，好不容易忍住敲她一记的冲动。他回首示意一个侍卫把马让给单夜师和宝婴，又看了看还留在原地的年轻太监，最后留下一抹不易察觉的冷笑，一抖马鞭，绝尘而去。
作者有话说第15章 我上头有人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