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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第八章 那悟今夕见别离(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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末今听后像是被胭脂一语打醒,当初一场无妄之灾,全因孙太后私换龙种而起。如今,准备册封的贵妃突然变成了公主,又该让朱祁钰情何以堪?
凭着他对胭脂的用情之深,必会迁怒一干人等,到时候孙太后会死,朱祁镇会死,近月会死,于大人会死,她和胭脂更是会死,若算上株连的亲眷,便是再一次的血流成河。
可是,朱祁钰一日不知胭脂身世,便一日会让胭脂成为嫔妃。
胭脂说的对,现在,她别无选择。
胭脂看到末今的神色缓和了下来,便心知她已经明白其中利害,于是淡泊一笑,说:“病不能装,太医号脉便会揭穿。所以,浪费了姐姐的一片苦心……”
末今苦涩地一笑,端起药碗走到了那盆梅花边,将药倒入了泥土,说:“这药我还是按例给你一日熬四次,你一日只喝两碗便好。虽要病恹恹,却也不必真的不要命,身体经不起你这般折腾。”
翌日清晨,胭脂在朱祁钰安排的马车里,来到了于府的后院偏门外。披着黑色的斗篷,被末今扶着进了院子。
于谦像是早知道胭脂会来,便在门口等着将胭脂领进了前院。进得院内,胭脂便将斗篷的帽子揭下,仰头环顾四周。虽有白雪掩映,但是从院墙到石阶,她都能一一识出,就连墙角的一草一木,都未曾变过。
“父亲为何不将这园子重新整修一番?”胭脂看着这从小熟悉的环境,微笑地问道。
“呵,身外之物,能避雨遮风便好,何去管他许多。”于谦淡泊地微笑答道。
嗅着园中熟悉的潮湿味道,胭脂向往地说:“要是能回到家里,住上一段日子就好了。”
“呵呵,只怕皇上和太后都不忍心再让你住这等简陋房屋了。”于谦说着便领着胭脂进了前厅,“屋外寒冷,还是进来烤火罢。”
胭脂点了点头,进得屋内将斗篷脱下交给末今,便走到炉火边,对于谦说道:“大哥呢?”
于谦一面为胭脂沏茶,一面说道:“从宣府新送来了一个犯人,他负责审讯。”
胭脂听了没有在意,接过于谦端来的茶,站在炉火边轻轻抿了一口,然后微笑说:“这是今年的秋茶吗?”
“呵,是武夷山的师兄弟顺便留下的。”于谦也是微笑,“你从小便是这样,什么茶鼻子嗅一下就能辨别。几岁的丫头,便非喝好茶不可,冕儿总是嘀咕,我们这么穷的家,怎么生了你这么个富贵命的妹妹。呵呵,他哪知道你是金枝……”
“父亲。”胭脂听了便打断了他,没有让他说下去。
于谦听了叹了口气,说:“听皇上说,你自从受伤后,身体一直不好……来,为父替你看看。”
胭脂听了掩饰地摇摇头,说:“不过是需要调养,多些时日就好了。”
于谦正要说话,突然前厅的门被推开,于冕一面低头抖着身上的雪,一面气愤地说道:“那个秦莫书,简直是个疯子!”
听到秦莫书三个字,胭脂手里的茶杯盖子叮的一声落在茶杯上,里面的茶水溅出来,落在炉火上发出嗞嗞的响声。
“冕儿!”于谦低呵了于冕一声。于冕抬起头才看到房里还站着胭脂。
“呵,呵呵……胭脂,你回来了?”于冕看到胭脂,立刻惊觉自己方才说错了话,只好尴尬地呵呵笑着。
“大哥,你方才说秦莫书?”胭脂直直盯着于冕问道。
“没,没有!秦莫书不是早就死了吗,你肯定听错了!”于冕表情尴尬地否认道。
胭脂丝毫没有被于冕给糊弄住,转头看向于谦,说:“从宣府新带回来的犯人,就是秦莫书?”
听胭脂如此说,于谦温和的神情顿时严肃,说:“朝堂之事,你就不要再管了。”
胭脂听了垂下眼帘,没有再多说,恨了这么多年,她自己也没有力气了。于是说:“父亲公务繁忙,胭脂先告辞了。”
“胭脂等等。”于冕听了急急叫住她,然后转身进了房间,随后便拿出一只盛食的木篮子,递给胭脂说:“父亲知道你喜欢吃周妈做的花糕,所以专门让周妈给你蒸了一篮子。”
胭脂听了只觉得鼻尖酸楚,接过篮子,感觉的木盒还有几分温热,于是问道:“周妈还在府里吗?”
于冕听了摇了摇头,微笑地说:“她做好花糕,便急着回去了,家里刚抱了个小外孙。”
胭脂听了欣慰一笑:“真好。哪日带我去看看她?”
“好啊,你想出宫的时候,我带你去看看。”于冕欣喜的说道。
旁边的于谦听了咳嗽了两声,于冕立刻收起了方才的笑容,掩饰地说:“呵,呵呵,我忘了你不能随便出宫……”
胭脂微笑着摇了摇头,说:“现在不比当年,出宫不太难了。我会常回来探望父亲。”说完胭脂朝于谦盈盈福身到:“父亲请多保重,胭脂先告辞了。”
坐在回宫的马车上,胭脂将食盒打开,看着里面五颜六色的糕点,拣了一块递给末今:“尝尝罢,这是我的乳娘做的,还有些温热。”
末今接过花糕,微笑着咬了一口,咀嚼着便笑了:“味道不比宫里的差呢。”
胭脂听了点点头:“小时候挑食,便只爱吃她做的东西。后来才知道,她其实是宫里的宫女,来照顾我其实是算做她年满出宫了。”
末今听了沉下了微笑,咽下口里的糕点,说:“天南地北的事,总是逃不出孙太后的算计,秦莫书倒也学了她不少。”
“你还想着方才于冕的话?”
“你能不想吗?”末今叹了口气,“当初花了那么大的力气,终于把他送进了天牢,我是亲眼看着他被斩首的……”说道这里末今停顿了,然后说:“胭脂,我今晚要去天牢,我不相信他还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