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目）错子衿》海狸子

17、卷十七

　　由于熬夜带来的疲惫，名取早早地回到了他的单身公寓。相泽在镇上逛了圈，便踏上了回家的旅途。

　　她不知道，名取对她挥手道别后，回神之时，表情顿时晦涩不明。而此时，他的身后悄然浮现一名面具女子。
　　“在这里碰到的场家的人，有些出乎意料。”柊不在意地显身在人群如流的街道上，知晓周围只有主人能看到她。
　　“调查结果？”名取简明扼要。
　　“一切如主人所料。”
　　“……这样。”男子拉了拉帽檐，敛去了所有的情绪。

　　再热闹的小镇，依旧是那个熟悉不过的街道。这样想着，本来新奇的心情又变得无精打采了。

　　绕过了池塘，拒绝了想送鱼示好的河童，在十字路口拐弯——

　　瞧瞧，她看到了谁？
　　那个让她昨日失态的男孩子。

　　夏目单膝跪地，而他面前，是一只出生不久的猫。男孩对于猫的喜爱并没有在一同生活的那只伪猫上出现，倒在这只惹人怜爱的小东西上发挥得淋漓尽致。他侧着牛奶盒（估计是在附近便利店买的），使猫咪刚好能喝到里面的牛奶，又不至于弄得到处都是。小猫低头饮奶，又抬头嘤嘤叫着，用沾满牛奶的舌头舔舐他（在相泽心中，应该是温软的）手心。他也不在意，只是浅笑着，眉间似乎让晨光融进那般——澄澈。

　　是的。刚刚会晤过那两人后，对比起名取的狡狯，的场的阴冷，相泽更能感受到，这个男孩周遭的风是凉的——如同仲夏的风，在焦躁中，蝉鸣中，带来的凉，是舒适的凉，而他的暖，便被一点一滴穿插在这份凉意中，拂过了周遭事物，也拂平了所有的褶皱。

　　这是个不应该和疾苦有任何瓜葛的男孩子，可正是因为他经历的磨难，才把他打磨地和玉一样温润，更懂得珍惜现在这份，琐碎的，平淡的幸福。

　　她忽视心头涌上的暖意，走了过去，声音依旧冷冷的：“猫喝牛奶会拉肚子。”
　　男孩抬头，才惊觉女孩已经站在不远处。他察觉到女孩故意摆出的冷漠腔调，但并没有在意。他局促地站起，猫咪看到了女孩，刷地钻进了树丛。

　　“那猫……”
　　“不知道。”
　　她双手插在口袋里，像是知道男孩要说什么似的，全抢了回答：“我只知道猫不能喝牛奶，狗不能吃巧克力。别拿你家那只臭猫相提并论，它是连啤酒都能喝的妖怪。”

　　猫咪老师若在喝酒，一定打了个响亮无比的喷嚏。

　　夏目稍稍被噎着了，不过很快就释然地笑了起来。
　　“是这样啊。谢谢。”

　　既然是顺路，便自然一起走了。
　　两人都静默不语，中间隔着三个猫咪老师都能并排走的位子。夏目对相泽这种有意的疏离并不在意，通过这段日子的接触，他知道这个小女孩的别扭是针对所有人无差别攻击的。
　　有一次，名取先生还笑过她“像仙人掌一样，拥抱前必须做好被刺的准备。”

　　没指望相泽再次主动开口，他思量了一下，想起了昨晚猫咪老师告诉他的事。他出声唤道：“相泽同学。”

　　“……”
　　等了半天没有得到答复，就当女孩在听，他自顾自地说了下去：“实际上，我有些好奇……昨天的事。为什么相泽能对友人帐有反应呢？”
　　他侧着头打量面前的女孩，目光中是和问句相符的好奇。

　　相泽也对此很好奇，但她表面不为所动。
　　“不知道。”
　　话虽如此……她在内心中揣摩着几个猜测，再一一否定，最后索性装作若无其事地靠近了夏目。

　　夏目失笑，便把装友人帐的腰包往显眼的地方挪一挪，使得姑娘能碰到。

　　果不其然，女孩触碰了一下腰包，又迅速躲开，看没有任何反应，顿时一脸失望。

　　“除了触碰，应该还要满足一个条件……”夏目向她解释，以前有妖怪缠上时，他总能在梦境中看到妖怪的回忆，或者感受到他们的情绪。

　　“你这句话有两个意思。”女孩打断。
　　“第一，你的意思是，我是妖怪？第二，为了探查这种方法的可行性……你想和我睡觉？”

　　“……”

　　“所以是被友人帐的妖力影响，以及只要你入睡时我碰到友人帐就行了？”

　　此时男孩已经失语了，解释是由无意间遇到的，刚偷了七辻屋包子的猫咪老师完成的。
　　它含糊地吞下了最后一口包子，斜睨了石化的夏目一眼，感慨人类在进化过程中越来越不开放，并压制本性了。

　　知道自己说错话了，但相泽并没有意识到男生的反应那么有趣，便对视上同样露出玩味目光的猫咪，两人意味深长。

　　“这好办，让夏目现在睡觉吧。”
　　“真是个好主意啊。”

　　一人一猫便摩拳擦掌，试图把清秀的男孩压倒……

　　雕塑般的男孩这才反应过来，一拳击上了猫咪老师的下巴，顺手摆脱了女孩的钳制：“别闹了！”

　　最终，男孩还是乖乖地躺倒了地上。已近中午，男孩躺倒在草地上，闭起了眼睛。过了许久，还是睡不着。

　　女孩爆炸性的言论就不提了，灼热的天气，远处的蝉鸣，昨夜充裕的休息，人类喜欢和命令背道而驰的本性也使他在想着要睡着的时候，偏偏睡不着。更何况，他闭着眼都能感受到的注目礼……

　　他睁眼，一人一猫果然炯炯有神地盯着他看。

　　“……你们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