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漠志》北域

4、市井（1）

　　一场沙暴过后大漠的天便晴朗了很多，习惯了在沙子里摸爬滚打的大漠居民在清理完沙子之后便重新开始了忙忙碌碌的生活。客栈前的小街上从天刚亮到车水马龙只用了半个时辰，店家的吆喝声、波斯商人的外语和车马匆匆而过的铁蹄声交杂在一起，好不热闹。魏人巅站在窗前看着人流，半晌，对仍躺在床上闭目养神的高师傅感慨道：“无刃尚原在这片大漠里，我们等会儿要查的地下军火库也在这片大漠里，前朝的武则天也出自这片大漠，在这片大漠到底有多少能士隐于市井啊！
　　“能士？”高师傅反问了一句，“徒儿，你是怎样看这些人的。”
　　魏人巅皱了皱眉头，直接说道：“徒儿认为，尚原这个人并不是多么险恶。徒儿看过他的案底，无一例外都是杀了一些压榨过百姓、贪污过国家钱财的官吏，真正的清官他并没有伤害过。”
　　“你这么确定？”高师傅饶有兴趣地问道。
　　“徒儿刚刚接手尚原的案子时，曾经有一位地方小官向徒儿求情，说尚原并没有多大的错，那些贪官都是该死的。”魏人巅顿了顿，“而且徒儿接手后去了那些官吏的府邸，翻出过一些账本，大量不明来路的钱财令人瞠目结舌啊！”
　　高师傅沉默了一会儿，不知如何回答，诶了一声后，叹道：“哪个朝代也是这样，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一些事情轮不到我们去管，我们就别去管了，世道如此，我们便只能如此。”
　　“而他们，是不是想改变这世道？”魏人巅握紧了拳头，“本是好事，却被世道还成如此。师傅，有时候徒儿觉得，我们是不是做错了什么？”
　　“该管的我们管，不该管的我们就不管。中庸之道，还是得信守的。”高师傅缓缓地说道。
　　魏人巅叹了一口气，望向小街，却不由得惊呼一声：“尚原！”
　　高师傅立马翻身下床，疾步走到魏人巅身边，一同向楼下望去。

　　尚原仍旧一身青衣，扶着目光呆滞的老人缓缓地走在人群里。其实这两人并不怎么显眼，因为有任务在身，魏人巅便觉得他在人堆里变得十分显眼起来。此时的尚原在汹涌的人流中缓缓前行，他恭恭敬敬地弯着腰，扶着那老头，前日那一身的凌冽戾气都已消失得无影无踪，现在，他只不过是一名平平常常的穷酸秀才罢了。

　　“啊哈！抓住了！大家伙快截住她！别让这个抢东西的小乞丐跑喽！”一个尖嘴猴腮的人在前面大吼着，尚原抬起头向前望，一个衣衫褴褛的乞丐刚刚攀上墙头正卖命地跑，跑的时候还不忘护着怀里的几笼包子。尚原微微笑了一下，便继续扶着老头走。
　　“有什么事情么？”老头含糊不清的语音连本地人听着都难以分辨，然而尚原却很自然地回答着：“飞来子又抢了王全的几笼包子，想必是惹怒了王全，正满大街地追着跑呢。”
　　老人听了，又是“嘿嘿”地笑了几下，便沉默了下去。

　　“喂！王全，别这么小气嘛！只不过是几笼包子！”飞来子跑不动了，径直蹲在墙头，气喘吁吁地狡辩着。
　　“屁！连上上回的包子，你都拿了我十七笼包子了！欠我两百多文钱了！今天不还我就让你好看！”王全冲着飞来子算着帐，若不是碍于大漠都是高墙深院的，只好站在墙下大喊，“乡亲们！街坊们！谁有梯子，上去帮我把这死乞丐揪下来！”
　　几个壮汉一听便扛出了梯子，放在墙上，王全一心急，一扔手中的抹布便顺着梯子爬了上去。飞来子也急了，重新站起来向王全的包子店跑去，还威胁着：“你个死王全！我要把你的那几尺小店砸了！”
　　飞来子见到了地，便跃下了墙，直冲着王全那小店而去。由于小店在一个不起眼的小巷子里，又有热气腾腾的肉包子，旁边只有几只流浪的猫猫狗狗趴在地上晒太阳，其中就有飞来子捡的小黑猫。这猫机灵得很，见飞来子一下墙头，小黑猫便“喵呜”地叫了一声，小店旁边就“蹭”的窜出来五六个同样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的乞丐，几人一起，搬了几笼刚出炉的包子便跑。飞来子几步便奔到了店旁，抬起便是一脚踹断了一根支撑雨棚的杆子。
　　“猫儿狗儿们，吃包子喽！”飞来子一把掀翻了桌子，一笼笼的包子都掉到了地上，店旁的猫猫狗狗都打起了十二分精神，一扫刚刚懒洋洋的表情，聚集到被掀翻的桌子旁。

　　远处。
　　“怎么回事？”女子揭开了马车的帘子，问着车夫。尽管被帘子挡住了上半部分的脸，可从女子雪白的肌肤和修长的手指看来，必然是位名媛，蜀地丝绸做的宽袖袍子反着阳光。
　　车夫回答说：“是乞丐在闹事。”

　　尚原突然感到一股熟悉的气息，抬头望了望，轻轻说道：“是她？”
　　老头浑浊的眼睛再次有了光，急切地问道：“谁？”

作者有话说

　　这篇还有的……木有更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