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影少年》平野牧云

5、大盗枭狼

　　又是一个晚上。
　　为什么故事总是喜欢发生在晚上呢？
　　或许只有在夜晚才会发生那么多离奇的故事吧。

　　薄雾蒙蒙，夜色沉沉。
　　冷风时而吹过，带着寒意，月儿若隐若现，有些昏沉。
　　一条黑影在房屋上飞快地纵跃，瞬间已经穿梭过几条街道，仿佛一只夜枭在夜幕下展翅，又好像是一条灰狼上下蹿跳。
　　黑影正是从落花谷逃出来的大盗枭狼。
　　突然，枭狼停了下来。
　　又一阵冷风吹过，弦月躲进了云里，夜色为之一暗。
　　周围几米远处刷地窜着十几个人，仿佛从地下钻出来的一般，封住了枭狼所有的去路。来人均是一身的玄衣，持着腰刀，左臂绣出一个“卫”字。
　　这正是玄武阁中玄衣卫的装束。当今天下若是十分，起码被玄武阁占去了大半。玄衣卫刀锋所指，天下英雄莫不屏息侧目。
　　枭狼心一沉，刚刚侥幸从传说谷中逃得性命，没多久，现在江湖上人人都在围捕自己，夺取凤鸣的下落，现在连玄武阁也沉不住气了。
　　枭狼扫了眼前的玄衣卫一眼，却没有任何动作，低着的头缓缓抬了起来，一疵牙，一阵古怪的笑声从他的嘴里传了出来。
　　笑声越来越大，尖锐刺耳，仿佛饿狼啃嚼骨头的声音，如此的令人毛骨悚然，无论谁听到了都免不了恶梦一场。
　　那些玄衣卫突然感到一阵眩晕，恶心，这下仿佛才意识到什么了，挥刀就向枭狼砍了上去。
　　刀光四起，织成一片耀眼的光幕，向枭狼裹去。
　　啸声未歇，枭狼已拔地而起，长啸一声，冲出了光幕的卷裹，身形一晃，长长的影子消失在月色之下。
　　“落花谷自己都逃了出来，玄武阁不过如此。”枭狼凭直觉已经跑到了安全之地，想到玄武阁也想生擒自己，不由得冷笑了起来。
　　突然，枭狼脸上的笑容僵住了，目光盯着前方的不远处。
　　前方不远处，不知何时出现了一张精巧的桌子，桌子放着一壶酒，两个酒杯，酒杯很讲究，是青花瓷的酒杯。旁边还坐着两个人。那两个人自顾自饮，仿佛没注意到枭狼似的。
　　枭狼一惊，刚刚眼前分明空无一人，转眼间却冒出两个人饮酒来。虽说自己刚刚略有分心，可是凭自己的听觉，周围几丈内风吹草动都不可能逃过自己的耳朵，可是这两个人怎么可能做到呢？看这两人一个脸庞尖瘦，剑眉细目，神情孤傲，腰上缠着细细软剑，另一个脸色黝黑而冷酷，一身玄色长衫，四肢矫健修长，跟传闻中玄武阁四大弟子中的老二齐子陵和老四陈峥的样貌相合。
　　枭狼按下心中冷笑，知道今天免不了一场恶战，长啸一声，拔刀砍了出去。
　　刀很快，去势也很凌厉，大有壮士一去不复返的气势。一刀同时砍向两人，眼见一刀砍了上去。那两人身形未见任何动作，却齐刷刷退了出去，连桌凳也一起跟着挪了开，不早不晚，分寸拿捏的极好，恰恰避过这一刀。
　　枭狼一刀砍出，逼开两人，却是好汉不吃眼前亏，飞身却朝一个不可思议的方向退去。动作一气呵成，快捷迅速，没有一丝多余。
　　枭狼之所以能够驰骋□□几十年，独来独往直到现在，很重要的一个原因就是，他很明白自己只是个大盗，并不是个杀手。不到万不得已，绝对不会以身犯险，与人性命相搏。能跑就跑，因此枭狼的逃命功夫绝对能够排名在江湖前十名之列。
　　枭狼一口气窜出几十丈，跑得比兔子还要快。
　　但很快枭狼就停了下来，他发现无论自己怎么跑，发现那两人都拦在前面不紧不慢地啜饮，而且两个人的姿势神态跟开始一样平静悠闲，好像没有任何变化。
　　能够坐在凳子上，带着桌子，迅速退后避开一击，然后再拦住自己去路，并且神色轻松，显然两人的轻功胜出自己许多。
　　枭狼的眼里露出了夜色的寒芒，仿佛吞噬一切的暗色。
　　兔子急了还咬人呢，何况是一头狼——枭狼。
　　枭狼生存法则之二——跑不过，那就——杀！杀！杀！
　　枭狼如一头饿狼般扑了上去，那绝对是拼命的一击。
　　枭狼一刀劈了过来，桌凳酒杯的碎片四处飞溅，那两人的身形也在一瞬间飞起，分别落在两旁的屋角上。
　　“这一刀果然有些气势，只是可惜了这酒。一笑二叫三逃跑，现在看来这头狼真要拚命了！”身形瘦削的那人正是玄武阁四大弟子中老二齐子陵。齐子陵饮罢杯中残酒，酒杯向后一丢，叹息道。
　　“这人杀人无数，作恶多端，却向来能逃就逃，不肯拚命，没想到拼起命来，倒也像模像样！”脸色黝黑，较为年轻的那人打趣道，是玄武阁四大弟子中的老四陈峥。
　　枭狼的确是要拚命，可是他却发现，当他拚命的时候，对方却根本没有与他拼命的意思，只是一味的闪避。你进我退，两人身形始终游离在枭狼前后。
　　“已经是三十二刀了，看来他的攻势也该完了。” 齐子陵道。
　　“二师兄眼光果然高明至极。”陈峥道。两人一唱一和，仿佛早已将对手的路数瞧的一清二楚，看来没有少下功夫研究枭狼。
　　果然三十二式攻势一完，枭狼的的动作稍稍顿了一顿，一顿也只是刹那儿的工夫。
　　两人开始避而不攻，就是避开枭狼的锐气，等的就是现在这个时机。就在刹那间，一声长啸划破夜空，两人齐刷刷配合着攻了过来，攻势封杀了所有躲避、抵挡的可能，仿佛天罗地网般罩了下来。
　　枭狼感到一股钻心的疼痛，在地上缩成一团，抽搐道：“两位，我枭狼打家劫舍，做的是没本钱的买卖，可是对玄武阁向来是井水不犯河水，玄武阁何以如此劳师动众？”枭狼还想最后挣扎一下，哪怕是一根救命稻草都不会放过。
　　“你和玄武阁有没有过节，这个我们再清楚不过了。我只想知道，不久前你是不是进出过一个山谷？”齐子陵盯着枭狼，悠悠道。
　　枭狼心开始往下沉，头一横，眼睛一翻，打断齐子陵的话，冷笑道：“你们比妄想了！废话少说，杀了老子吧！”
　　“我们千辛万苦找到你，怎么舍得杀你呢？不说没关系，等你到了一个地方，不杀你都会说的！”老四陈峥笑道，笑容却让人不寒而栗。
　　枭狼凶狠的脸色不见了，眼神中竟然露出了恐怖之色：“你——你是说——玄——玄狱？”
　　没有人来回答，但这无疑是天下最恐怖的答案。四下寂静舞声，枭狼分明感觉耳边响起了炸雷之声。
　　玄狱是什么地方？江湖上混的人都知道，就连老太太管教不听话的小孩，都吓唬说：“再不听话，就把你扔到玄狱里。”
　　如果说最恐怖的地方是地狱，那么玄狱就是人间的地狱。
　　那一夜，让枭狼刻骨铭心，终生难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