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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十二 the sacrifice,your heart is beating, for…… ...

  •   十二 the sacrifice,your heart is beating, for……

      “现在,一切都结束了。”
      将身体陷在散发着马鞭草香气的锦缎沙发里,Ile以双手盖着脸,声音绷得如同高音弦。大大地吐了一口气,他放开手,手指抖了抖,又盖住了脸。不习惯坐在沙发上,Niel坐着地毯,略显局促,几番想要伸手去触碰Ile,却在半途垂下了手。
      “我以为再也不会看见你,再也不会……”
      颤抖着声音,Ile吸着气,断断续续地诉说着,“我不知道自己还能存在多久……遇到Jose之后,我才知道生命之泉是什么。你被骗了,他们也被骗了……这个世界不存在任何可以令人变成神的药物,生命之泉可以令人活得很久很久,但是会夺走人的灵魂和生气,到最后剩下的只有身躯,只有无尽的堕落和悔恨……Jose将他的血给了我,我还能像人一样活着,没有Jose我只是一具僵尸。就这样。
      “Jose带我去过一个地方。叫做切尔诺贝利,是寒冷而且遥远的地方。那里遭受着残酷的核污染,放眼望去,只有荒凉,荒凉,非常荒凉。我在那里见到了不能描述的景象。Niel,你真幸福,没有走过这么长的时间,亲眼见到过这么多苦难,没有见到过活生生的人怎样成千上万地在眼前死去,大海被染成血色……我本来也是该遭受那样的命运的,我的血也曾染红泰晤士河的水面,我也该成为人类的罪恶和欲望的牺牲品!但是我遇见了Jose,他替我保存了关于你的记忆,我什么都不知道地活了好些年,在你和你的一切回到我的记忆里之后,我又被你束缚了。我一直在找你,找遍了美国。我本来打算放弃的。我的生命可能没有太久了,我本来在想,五年之内再找不到你,我就彻底忘掉过去的所有……”
      “你就那么喜欢他吗?”
      猝然地,Niel大声问道。他的语句中包含着气闷的情绪。Ile深深地望向他的眼睛。
      “非常喜欢。”
      “因为他救了你的命?”
      “是,也不是……”
      Niel还要继续质问,一阵突来的震荡打断了他们的对话流程。窗户在晃,玻璃簌簌作响,卡拉卡拉地,房顶也开始呻吟起来。好像有什么在冲击房子的外墙。Ile跳起来推开房门,地板一阵波动,他几乎摔倒,随即稳稳地扶住墙,冲向楼梯,抓着扶手下楼。一楼会客室里,花瓶已经倒下了,所有人都饶有兴致地抬头看着不停抖动的天花板,完全没有恐慌的迹象。被强制请来的人类Eisen首先看到了Ile,挥了挥手说了声嗨。
      “这是怎么了?地震?”
      “不,是他们想冲进来。”Jose垂着眼皮喝茶,淡淡地描述着事实,“大概能撑三十分钟以上,我想。”
      “然后呢?”Ile看着他慢慢啜饮红茶,尽量让自己的语气不那么焦急。他耸耸肩,转头看了一眼。Niel已经下楼了,站在楼梯下方,躲在暗影里,一身漆黑的长袍几乎要与背景溶为一体。端着茶杯,Jose站了起来。
      “好了,开始准备逃亡吧。”

      “先生,现在让你出去会害死你,只能委屈你和我们一起了。就算我们逃到西伯利亚也会想办法把你送回来的,不要担心。”
      好心地安慰了Eisen,Eva变戏法般拉出一根登山用绳,利索地在他的手腕上打了个结,和Levi绑到了一起,嘱咐Levi照顾脆弱的人类。许琮主动挽住了Levi,得到对方一个让他安心的、温柔的笑容。所有人贴着墙壁站成一圈,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Jose身上。Ile将Niel护在身后,眼睛却始终没有离开默默地站在房间中央的Jose。他低着头,将茶杯端起,似乎要喝,却始终没有挪动手臂。来自外部的撞击越来越剧烈,天花板颤抖着落下灰土。一丝尘土落进红茶,荡起细微的波纹。Jose突然叹了口气。
      茶杯被他自手中抛出,残余的红茶划着弧线在空中摆荡,以完美的半弧轨迹飞翔起来。白瓷茶杯向地面坠落,距离地面还有一点点距离时,它静止了。
      此时,所有的风声、喧嚣、杂音都消失在创世前夕的静寂中。空间被平行切割,失重的感觉将众人攫住,在他们面前,Jose消失了踪影。Hypatia正在飞行,穿过纽约上空,一头扎进突然打开来的天空黑洞,取道时空的曲面,将侵略者自身上抖落。黑影们发出愤怒的尖啸,追击而上,部分被挡在曲面之外,部分则追随凝缩为光点的Hypatia,飞入黑洞。

      “Ile。”
      阗然静寂中传来Jose的呼唤。Ile睁开眼,看向脚下。脚下是时空曲面,他站在一个不可测的点上,四周一片黑茫茫。Jose的呼唤又响起来,他转过身,看到了Jose。慢慢地走过去,时空在他的脚下荡起波纹,水面如镜。
      “Jose。”
      “利用这点时间,我们可以聊一聊。”Jose局促地摊开双手,笑了笑,“逃亡中,很无聊,不是吗?距离目的地还有很远的路程。”
      “我们去哪?”
      “如果可以的话,最好能在伦敦降落。最糟的状况是墨尔本。”
      “为什么?”Ile走到了他身边。Jose自嘲般笑着:“当然是不喜欢袋鼠。”
      “这不是理由吧。我想。”
      “嗯。”拉住Ile的手,他让Ile转身,两人一起向另一个方向走去,沿着优美地蜿蜒的曲面,水纹在他们落脚的地方荡漾,“我带你看看这里。有一段时间我住在这里,什么都没有,很糟糕。后来我才知道原来我可以出去的。在某个夹缝里,应该还有像我这样的家伙。希望他们有一天也能找到出去的方法。”
      水汽远远地飘来,只是四周一片黑暗,让Ile辨认不出方位,也无从寻觅水源。这里很温暖,温暖而昏暗。Jose带着他前行,像是在看风景,实则一片树叶都看不到。每一步都好似飞行,每一秒都好似无限。
      “我很早就想带你来看看这里。虽然你在我身边的这些时间,我带你去了很多地方……”
      走过一段静寂得近乎空旷的空间,Jose拉着他,掉了个方向。水汽变得丰厚,Ile隐隐听到水声,却不能确定是否幻觉。四周依然是浓烈又安谧的黑。无限宽广,又无限狭窄。
      “如果按照人类的算法,我有一半的生命是在这里度过的。没有意识,没有成型的思维,只是倾听。但是我连自己究竟在倾听什么都不能确认。也许,听到那些恳求和愿望之后,我做过些什么,比如拧松一颗时间的螺丝来帮助他们达成愿望……不过我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某个突然的时刻,我有了自己的意识,有了自己的愿望。然后我就从这里脱离了。这是时间的交点,所有可能性都在这里汇聚,但是想要找出特定的那一个来,很难。”
      “你的生命的一半,都充满了孤独。”
      “嗯。那时,我连孤独的定义都不明白。真是一件好事,对吗?”
      “也许是。”Ile握紧了他的手,他听到水声越来越近,已经可以清晰地分辨出哗哗声,“我们要去哪里?”
      “去时空的洪流。历史的河岸。”

      像晕车一样的感觉终于消失了,只余下一点恶心和呕吐感。许琮费了不少力气站稳,睁开眼,发现自己还紧紧握着Levi的衣袖。他不由得红了脸,立刻松开手。刚刚放手没有两秒,Levi伸出手来,将他的手握住了。
      “别放手,把你丢在石器时代我可不负责。”
      闻言,许琮立刻靠近了他,一脸谨慎。Levi不由得偷笑,抬眼望着头顶旋转不停的时空漩涡。眼下就像在玩轮盘赌,要停在哪里,由Jose说了算。被Eva用绳子强行绑在Levi身边的德国帅哥默默翻了个白眼,低头打量在脚下延展开来的时空曲面。他们仿佛站在台风眼里,其他人无影无踪。
      “还要这么转多久?”Eisen问道,“我还赶着回家给夫人打电话呢。”
      “很久吧,得看Jose的心情和那帮混蛋的执着程度。为了甩脱他们,Jose大概要绕几个圈。我想我们现在可能在十世纪。许琮,要不要去给你捞一个纪念品?我们离十字军东征不远了。也许下一圈我们就能遇到阿拉罕布拉之战。”
      “不要了……”
      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脚下疯狂旋转、与头顶呼应的漩涡,许琮又觉得想吐了。他觉得有点害怕,更怕Levi真的下去找什么纪念品把他自己丢在这里,便以空着的右手拉紧了Levi的羊毛外套。这时,他们所处的空间又激烈地撼动起来,像是有攻城槌在击打垂死的城墙。Levi仰起头,语气变得严肃起来。
      “Jose可能又要转换舵向了。你们两个抓紧我,被丢进时空洪流就再也出不来了。”

      水晶般清凌凌的河水欢快地奔腾着,一部分继续向前,另一部分则在不远处跌下悬崖,投身深不见底的渊薮。河底有无数卵石,河岸却没有草木生长。像是深黑大地上镶嵌的一条白练一般,不知从何而来的河流携带着记忆和可能性,去向没有尽头的未来。
      Jose和Ile站在悬崖边,俯身望着直泻而下的瀑布。也许底下该有一个承载了历史的水潭,只是他们看不见罢了。河水漫过他们的脚踝,冰凉又温柔。
      “找到了,给。”
      低头挽起裤脚,在河水中摸索片刻,Jose拾起一颗卵石,交到Ile手里。石头约有心脏的一半大,圆滑可爱,白色晶体中掺杂着红色的斑点。像是什么生物的卵,放在手心里沉甸甸的。
      “这个是记忆的凝结。所有的卵石都是记忆的结晶,这种比较特别。”
      “为什么特别?”Ile捧着卵石,奇妙的感觉涌上来。
      “它只与爱的记忆相关。爱情。越是美好的爱情,结出的卵石越是圆润美丽。”
      Jose小声说完,凝视着垂下头观察卵石的Ile。Ile只是沉默着,将卵石捧在手心里,河水哗哗地在他们的脚下流过,横向和纵向的历史抚慰着他们的肌肤,然后离他们而去。将手覆在Ile的手上,合拢他的手指,Jose摸索着,握紧了他的双手。卵石在他们两人的手心中变得温热,仿佛随时能跃动起来。
      “你是第一个让我真正感受到爱情的人,Ile。”
      “你曾经爱过的那个人呢?”
      “那不是爱,是命运而已。一切都已经消逝了,现在,我已经有能力分清楚爱情和迷恋之间的区别,不会再弄错什么了。我爱你,Ile。留下来,不要走。”
      “我留下来,Niel怎么办?他一心想要回家,不可能留在这里。”
      “我来想办法。”Jose坚持道,语气就像抓着一根稻草,“我会想办法的。让他自己回去,不行吗?我来把他弄回去。只要你别和他一起走。他比我重要吗?比起我来,你更爱他吗?我以为你的身上流着我的血所以你会爱我更深……”
      “别说了。”
      用力挣脱他的掌握,Ile深深地低下了头。他的眼睛发热,但是他不想哭,也不可能让自己哭出来,“我爱你啊,Jose!你不懂吗?但是我不能这么干脆地抛弃他!我已经过了很久没有他的日子,但是他没有啊!如果你是我,你能丢下自己的父亲一样的人吗?而且他现在那么脆弱,思想混乱,没有人照顾他的话……”
      “那我呢?我不脆弱吗?我不需要你吗?你怎么能把我丢在一边?”
      “我不想这样。我从未希望过这种事的发生,但是现在……”
      “现在怎样?”Jose绝望地反问。河水依然缓缓流动,他的心自下而上也变得冰凉。此刻他才意识到,自己的心一直是火热的。
      “对我来说,你是永远都不会熄灭的恒星,而我,甚至不足以被比喻成行星。恒星是不死的,我却随时都会消亡。我只是流星而已……”
      “恒星也会灭亡的。”Jose生硬地反驳,“恒星也会死去,也会呼吸断绝,会湮灭在宇宙中。没有什么是永恒的。”
      “但是比起我的生命,恒星已经足够接近无限了。Jose,你对我来说,就是无限。转瞬即逝的我,不能陪伴在你的身边,更不能和你一起看到宇宙的终结。”想要微笑,嘴角却不听使唤,Ile最终还是做出了哭泣般的表情,“我想,也许和同样短暂的Niel一起回到过去,才是最适合我的。对不起,我太懦弱了。”
      Jose默默将手指攥成了拳。河水淙淙,寂静无法打破。他很想吼叫,嘶喊,撕破这创始以来的静寂,但是他更想嘲笑有这样的冲动的自己。Ile只是垂下头,手指按着眼角。
      “把他送回原来的地方,好吗?”
      片刻后,Ile终于抬起头来,恳求道。他避开了Jose的视线。在时空的中心,他们却只能言不由衷,自我屠戮。Jose咬紧了牙关。
      “不。”
      “Jose,求你……”
      “我不会冒着风险去做这种事,而且最终目的是为了把自己所爱的人送走。”
      闻言,Ile动了动嘴角,浮现出惯常的凄清微笑。他点了点头,有些哽咽,想要说什么却没有说。Jose有些后悔,刚想道歉,来自外部的震动传导入他的身体。他的神经直接与Hypatia相桥接,对Hypatia的攻击等同于对他的攻击。不及对Ile进行解释,他拉起Ile,脱离了时空中心,回到现实中正在逃亡的Hypati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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