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之》须王玥

6、第006章 安家落户

　　顾颜之扭头看了一眼还玩耍当中的一众小孩，想了想，还是决定不招呼顾卿卿，跟着赵先生屁股后面走了。

　　赵先生将顾颜之领进正屋，在破旧的客厅内二人分了主次坐下。

　　顾颜之一扫之前的眼朝天之态，做眼观鼻鼻观心状。

　　赵先生见他这般模样，却是好笑：“怎么，刚才还一脸的狷狂之态，现在又哑巴了？”

　　顾颜之一本正经的回答：“此时不同于彼时，自然需用不同的态度。”

　　赵先生哂笑：“你倒是聪明。”

　　顾颜之腹诽：你不是要跟我谈正事么我能态度不好点么……

　　赵先生不知他心里所想，道：“顾公子在赵家村也盘亘数日了，不知今后可有打算？”

　　顾颜之沉默了一会儿，缓缓道：“打算是有一些，最主要还是看先生的意思了。”

　　赵先生疑惑：“哦？这话怎么说？”

　　顾颜之轻叹口气，用一种低沉的语气说道：“天地虽广、宇宙虽穹……可放眼望去，天下之大却无我兄妹容身之所……日前蒙先生不弃，留得我兄妹留在此处安身，颜之心中是感激万分……”语气一转，“不过我兄妹二人已在赵家村滞留多时，今日听赵先生的意思，可是觉得收留我兄妹二人颇有为难之处？若真如此，先生直说无妨，颜之亦不会怨怪先生，自然会跟舍妹离开赵家村去寻个能暂且安身的去处，——至于寻不寻得到，也要看我兄妹的机缘了。”

　　对于顾颜之明显带着些作秀成分在内的话，赵先生像是没有听明白话中的暗示意味一般，笑道：“我虽不知你兄妹二人到底是因何原因沦落至此，却也不会让你二人就这样离开，这几日来我观你兄妹二人，一个沉稳老成，一个天真烂漫，举止皆有礼大方，仪表亦是不俗于世人，猜想你二人若不是养于朱户门阀的世家子弟，也定是殷户人家的子女。所以当扩儿向我说明你二人的遭遇后，我亦并未向你多加追问，只是日子久了，你兄妹二人呆在此处也实为不妥。”

　　顿了顿，又道：“……须知世间世家子弟‘上自高祖、下至玄孙’皆有九族，且‘公修公族，家修家族，使相连以事，相及以禄’，你父母虽然遇害，你的家族却是你的保护伞，赵某认为相比于你们日后定居生活在这碌碌匆匆的乡村，反倒不如回到你的家族中去，或可少受些世间苦楚。”

　　赵先生的话文文邹邹、温温吞吞的说出来，其间意思顾颜之心里明白，说白了就是：你爹妈虽然意外死了可你爷爷奶奶姥姥姥爷舅舅叔叔姑姑姨姨等人应该没死还等着你们回去领养你们呢！你们两个娇生惯养的哪能在农村吃得下苦咽得下累，所以你们休息养生好了就赶紧告诉我你们的亲族是哪里人士，我好报警把你们送回去！这样你们还能凭借着家族的庇佑获得个好的前程等等……

　　顾颜之心中无奈，他哪知道这具身体的亲族是哪里人士啊！！

　　再说了，就算知道顾颜之也不可能去投靠，不说自己谁也不认识，就说这家伙的母亲莫名其妙在路上遭人截杀，自己要是贸然出头到时候连死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

　　顾颜之心中正腹诽着，这边赵先生又道：“我观顾公子品貌不凡，估计不是顾姓士族家的子孙出身，就是出自其他地方顾氏门第，就我所知的、彩国境内的几个较为显贵的顾家家族，我先说与你听听，看有没有哪个耳熟的……”

　　顾颜之本想说不用了，但赵先生却不给他说话的余地，直径道：“……彩国姓顾的一等世家有二，分别是京都的二等功勋茂国公顾硕与其嫡系分支，和三等功勋武俊侯顾砺嫡系及其分支，两家虽有姻亲，却在庙堂之上纷争不休，时有对立——不过，这两家都是以武传世，照顾公子看来，怕是有些不像是这两家的子嗣啊……这二等世家，分别是闽南顾家、阳春顾家、金陵顾家和汾阳顾家，这四家也都是四方一等一的世家大族，亦多有翰林儒墨之士，在朝为官者众多……”

　　就算是多，也跟我没关系啊……我跟他们八竿子都打不着……

　　顾颜之内心嘀咕，面上却干咳一声，终于逮到断口打断赵先生的话：“先生不必多想，颜之与妹妹其实早无亲族，即使有，颜之亦不会回去。”

　　其实赵先生心中早就知道顾颜之并没有回去的打算，杂七杂八拉了这么多就是为了让顾颜之说实话，所以顺水推舟的收住话茬，问：“这是为何？”

　　顾颜之的脸恰到好处的一黑，一字一顿的道：“因为想活命。”

　　“哦？！”赵先生似乎一点都不意外，道：“是何道理？”

　　顾颜之略微考虑一下，就把之前说的那个“盗匪抢劫杀人全家无一生还”版本的遭遇改良成了“族中奸人暗害主母幼子双双侥幸逃脱”版，说着说着突然想起马车里那个死不瞑目的女子的眼睛、满地的尸体及自己放的那把漫天大火，想起了自己对着那死去的女子所发的誓言，头疼之余。眼中也迸射出了熊熊怒火：“……我现在身单力孤，且又不知仇人是谁，贸然回去不仅查不出事情的真相，反倒会把我兄妹二人的性命搭上，如此，怎对得起母亲的拼死保护，又怎对得起那无辜枉死之人！”

　　说到这里时，顾颜之无奈，他搜集到的线索太少，天大地大去哪里找人帮那女子报仇呢？！

　　而赵先生闻言则沉默了半晌，缓缓站起身走到顾颜之身边，对上顾颜之那双深邃的不像是孩童该有的眼睛，诚恳的说道：“顾公子，赵某唐突了。”

　　顾颜之一愣，意外的看着赵先生。

　　赵先生摇摇头，眼中带着怜惜。

　　“先生？”

　　“……抱歉，顾公子，你且先出去吧，后面的事情赵某会安排好的。”赵先生感觉到了自己的失态，连忙说道。

　　顾颜之点点头，转身开门出去了。边走边心中惴惴，不知赵先生将他的话信了几成。

　　直到顾颜之走了有一炷香的时间之后，内室的厚棉布帘子轻轻掀开，赵扩面无表情的从里面走了出来，恭敬的站到赵先生背后，也不出声。

　　赵先生摇摇头，苦笑：“我们还真是草木皆兵了，连个小孩子也要怀疑他是否是……算了，扩儿，你觉得这颜之所说有几分真假？”

　　“半真半假罢……”赵扩恭敬的回道：“不过孩儿今天回来时，在县城的邸报上看到，十日前，京都杨家长子杨舒之嫡妻顾氏携一对幼儿从娘家返回京都的途中在三百里外的官道上遇害，无一生还。此时麟州各个州郡都接到从京都传来的文书，命州郡县务必缴清沿途官道贼匪，威慑群宵。”

　　“恐怕此‘顾’是‘杨’啊……”顾先生一脸的明悟，“罢了，也只是可怜人而已……扩儿，以后你莫再提这些没头没脑的话了……你去把村长叫来，说我有要事与他相商。”

　　“是。”赵扩道。

　　像是回想到了以前的往事，赵先生的眼中带着些微的怀念：“说来这杨家，二十多年前也与我有些交情，——如此，就当是帮那杨舒个忙吧……”

　　说完，神色莫测的透过窗户看着外面院子里顾颜之招呼他妹妹回来。

　　他无法想象一个年幼的孩子是在怎样的巨恸中带着妹妹在杳无人烟的林中躲藏，也无法想象一个年幼孩子在失去至亲和成人的保护后，是如何将妹妹平安的从危机四伏的丛林中带出来。

　　难怪那孩子的眼中充满了戒备，充满了警惕，难怪他……与扩儿如此的相似。（所以说误会就是这样产生的= =）

　　**

　　顾颜之原本以为，赵先生虽然会给他们安排一个栖身之所，可顶多最好的结果就像是那些个什么顾虎头一样的小孩子，被村中的某些村夫妇领养，可看着手中的「牙牌」，他一瞬间呆滞了。

　　“顾颜之，顾卿卿……麟、州…那个那个…蔚、县赵家村人氏、父母亡——哥，这个是什么东西啊？”

　　顾卿卿将手里的两个木质牙牌拿在手里翻来看去的看了半天，也没看明白，于是抬起她好奇的道：“这个木牌的正面还有雕花欸！好精致！”

　　“这是牙牌，”顾颜之解释道：“我以前从书上看到过，这牙牌作用就像是我们的身份证一般，记录着持牌人的姓名、住址、履历、职务、以及所隶属的衙门，在以前我们所处的时空的古代，牙牌分象牙、金属、兽骨、木材等好几个等级，也不像这里这么普及……而我们手中的这个，怕是最低等级的牙牌了……”

　　“哇！哥，没想到你连这个都知道！太帅了！”顾卿卿已经开始一脸崇拜的表情看着他。

　　顾颜之失笑的揉揉她的脑袋：“没什么，只是书看得比较多而已……”

　　“可是我也看了很读书，却什么都不知道啊！！”顾卿卿反驳。

　　那是你不好好学习每天就知道在网上看一些异想天开的小说！

　　顾颜之心里这么想着，嘴上却选择转移话题。“啊……卿卿，你跑来是要跟我说什么？”

　　顾卿卿果然不负众望的将这个话题抛开，而是一脸兴奋的说道：“哥！你也知道的吧？！这个时空是真有功夫存在的耶！你也看到了，那个赵扩和这里的小孩子们都会呢，所以我也想去学两手来防身，你说好不好？”

　　顾颜之思量了一会儿，也觉得她学一点防身不错：“只是你能坚持下来么，听说学武非常辛苦……”

　　顾卿卿却毫不在意的挥挥手，道：“我知道啊，不过为了能学得一身真本领，我已经做好了‘冬练寒九天，夏练三伏日’的准备，再苦再累也要咬牙坚持——这可是武功啊！！以前就是想都不敢想呢，这可是国粹啊，就算是拼了我也要把它学会！”

　　顾颜之大笑，拍拍她的肩，鼓励道：“那我就期待你的表现了！”

　　“嗯！”顾卿卿傻笑，然后问道：“哥你要不要也来学学？听说叫我们功夫的扶梆叔是那位赵先生的仆人哦！”

　　顾颜之道：“我便算了，相较于学功夫，我还是喜欢看书。”

　　顾卿卿也就这么一问，她从顾颜之这里得到练武首肯后，句等等跑出去跟赵虎头他们说去了，顾颜之目送她出去后，眼睛不期然的扫到那两个牙牌，神情一顿，敛了笑意喃喃：“这个赵先生，到底是怎么想的呢……”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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