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天连线的地方》韩诺

4、第四章

　　以乐不得不承认，自从看见并认识了徐诚真本人以后，世界就到处都有徐诚真的影子。且不说哪位老师上课上着上着就提到了堪称典范的徐诚真；街上逛着逛着就遇到了骑自行车迎面而来的徐诚真；家长会从广播里面听校长讲话听着听着就听到了作为学生代表讲话的徐诚真；就连上学从家门口到公交车站的路上走着走着都能不经意转头目睹了徐诚真从自己身边走过……
　　这些客观又或许是主观的徐诚真存在，即使大大咧咧可谓懵懂如周以乐，也会知晓这是怎样的一种情感：徐诚真，这个优秀得不可思议的男生，自己在深深地暗恋他。
　　暗恋，犹如寒冬踏雪寻梅那般，是多么让人冷冻刺骨却又引人无比遐想的经历啊！它只是年少青春懵懂期的一条成熟道路，它不需要被提及，无所谓那个人是否知晓，更不必说非要有个结果。在这个美好却极其压抑的过程中，或许心绪不断经受扰乱，心弦敏感而多愁，但倘若一个人一辈子都不曾暗恋过别人，那简直跟没有被人爱过也没多大区别。
　　后来以乐想，自己之所以成绩没有预料的那么好，之所以又果断选择复读，跟这一场不足以向外人道，却足以刻骨铭心的暗恋真的是息息相关！

　　那天晚上打完篮球两人也不见丁鸿和梅芳的身影，没想到这两宝闹着闹着还会玩失踪，索性不管由他们了。送周以乐回家的路上，徐诚真不知是潜意识里蓄意已久还是压根儿忘记了，反正停在饭馆前的电动车，他是直到临睡前的很长时间的失眠里才想起了它，至于是不是前者，他即使不承认，那又能拿什么借口来反驳呢？恐怕要自己找证据敲定此罪成立还能找一大堆呢！比如，从学校走到饭馆，还有一段距离，他是懒得去走；比如，从学校走到周以乐家，他高中的时候周五晚打篮球打到很晚没公交车就经常走过、计时过，如果速度再放慢一点，就能走上一个多小时，跟周以乐哪怕能多相处一分钟都是他曾经多少次梦里渴求的啊；比如，他一直想牵周以乐的手，很早很早以前就想了，如果开车送她，怎么可能有机会……
　　十点左右的冬天夜里，白天的温暖正慢慢褪去，有点小冷，但街道上来来往往的人还很多，大都是一对对情侣。也是，年关将至，总是相聚甚欢，内心的温暖又怎么能是这小小的寒冷所能“镇压”得住！良辰美景，岁月静好吧！
　　“是不是冷了？”徐诚真转头问刚打了一个喷嚏的周以乐。
　　“肯定是梅芳和丁鸿找不到我们，合起来骂我了！”以乐边揉着鼻子边开玩笑。
　　“要骂也得骂我吧，是我拐走你的。”
　　这话说得……
　　“呃，说到底要骂也是我们骂他们俩的，凭什么他们骂我们啊，明明……”明明……徐诚真正在解自己的围巾，然后，围在了她脖子上……
　　他动作极轻地圈着，系好，然后把圈在围巾里面的头发慢慢地放出来，嘴角笑出了一道很明显的弧度，“明明什么？”
　　“明明……明明放下我们不管的是他们啊！”
　　鼻尖充斥的都是他的味道，跟打篮球时鼻尖闻到的一样，淡淡的男士澎澎沐浴露的味道。以乐能感觉得到自己的脸霎时红到耳根，耳朵和脸颊传来热涨的感觉，还好路灯是暗黄色的，否则……“咳，你把围巾给我了，看你脖子都露出来了，你……不冷吗？”
　　“我想，我的体质还不至于是我们这里的天气能弄感冒的，再说，你都被丁鸿和梅芳骂了，他们还不至于再骂我了吧！”
　　以乐点点头表示赞许。他说的太有道理了，丁鸿一直视他为榜样，奋斗的目标，怎么也不会念叨他的，“恐怕你把我卖了，丁鸿还会帮你数钱呢！”
　　“哦？在他眼里我魅力这么大！”
　　“嗯……呵呵。”
　　你何止在丁鸿眼里魅力大！就是梅芳那死女人，如果知道此刻徐诚真正送她回家，她高兴都来不及呢！想当初梅芳盯着自己的录取通知书，上面写着跟徐诚真一样的大学时，她转头足足瞪了自己三十秒，那眼神里有疑问，有不可思议，有喜悦，有狡猾……也是，自己先前放弃了挺好的一所重点大学不念而果断选择复读，解释给大家的原因是，她不喜欢那个专业，之前报考报错了。作为同桌却神经大条的梅芳当时信以为真，可是此时此景，神经再大条的她也不免怀疑，再结合以乐每每唯独对徐诚真的事情不那么兴致缺缺，梅芳果断得出了结论——周以乐暗恋徐诚真！她那时心喜得仿佛要马上告知全天下，周以乐也有把柄！这把柄被她王梅芳抓到了！
　　但事后她说了一句周以乐一辈子都感激在心的话：周以乐，你什么都不用说，只要你还没有勇气将这秘密告知徐诚真的那一天，我王梅芳就把它一直烂在心里，并且支持你，你只管放心的暗恋和喜欢，无论结果如何，徐诚真那家伙配得上你周以乐这样付出！谁叫他叫徐诚真呢？
　　呵呵……梅芳是周杰伦的终极粉丝，她曾经因为周杰伦的“谁叫我叫周杰伦”而疯狂了好几天，她的小伦伦多霸气啊！多骄傲啊！多痞子啊！不过用在了徐诚真身上，嗯……以乐想，多流氓啊！
　　思绪不知什么时候又被自己的又一个喷嚏给召唤回来了，以乐欲哭无泪，这是每次感冒前的征兆。不过也是情理之中，刚刚打篮球出了一身汗，又被冷风吹到现在。
　　“周以乐，你不会给我感冒了吧！”徐诚真一只手抓起了以乐的手，另一只手抚着以乐的额头，还好，手虽然冰点，但额头温度正常。
　　“……怎么会，我抵抗力强着呢，没那么脆弱！徐诚真，难道你没有听说过吗？我打两下鼻涕是说明有人想我了！”她才不想被他知道她身体素质低呢！可是，气氛似乎有点……尴尬，徐诚真正在牵着自己的手！以乐真真实实地感觉到徐诚真的手掌很温暖，手指比她练钢琴的手都要修长有劲很多。
　　等到意识到想把手抽回来，手反倒被徐诚真抓得更紧了。
　　“那个……诚真，我的手有手汗，你没感觉到吗？”
　　“嗯，有点。”
　　“那你不难受吗？”意思是，那你还是放开吧，不然你的手也会湿的。
　　“怎么会？”徐诚真的手换了个角度，揉了揉以乐的手。
　　十指相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