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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Chapter 2.(2) ...

  •   没有回音,黑色的背影带着独特的沉默。夜幕色泽的碎发因身形忽顿而轻颤。
      千翼询问地看向他的侧脸。
      凌储君似怅然地望着前方,任晚风撩乱柔碎的鬓角,黑色的衣领随风微扬。
      半晌,他才微蹙着眉说:“好饿。”

      *** ***

      “滋味轩”中式快餐店里,因为这里繁多又精致的自助餐菜样,又正值晚餐时间,所以生意格外地兴隆。
      一小笼晶莹剔透的虾饺放上桌,白雾曼舞上升的姣好姿态投入一双发呆的大眼睛里。
      “怎么不吃?”凌储君纳闷地看她。
      猛然回神,桌上已摆了好多菜碟:灌汤小笼包、糖醋鱼子、辣子鸡丁、清汤混沌……
      东西南菜样几乎无所不含,搭配稀奇古怪,吃进嘴里想必也是五味杂陈……
      “我不用了……”千翼受宠若惊地摆着手推辞。
      君不由分说地按下她的手:“我开了两人份的单。”

      “为什么想带我去见夏映皙?”
      持汤匙的手一抖,汤洒在了桌面上。
      两人间忽然变得好安静,只有附近人们低低的说话声和隐约的英文歌声。
      “我不想说。”他轻声道。
      “对不起。”她的声音有些落寞。
      他眼底闪过一抹奇异的光,仿佛在嘲讽:“明明是我没有顾及你的感受,就这样把他的照片给了你。为什么要道歉?”
      “因为……上次我不小心把你认成他,好像惹你不高兴了呢!”千翼忽而笑得十分阳光。
      凌储君微微一怔。
      四周慵懒的歌声将他们包围,自顾自地述说某段令人怀念的往事,一直一直……

      *** ***

      “谢谢你的款待,这家店真的不错!”走出餐厅,千翼很感激地说。
      凌储君轻轻点头:“我送你回去。”
      她还没来得及说话,身后突然传来一个声音:“君,Kestrel出车祸了。”
      她愕然地转身,却看见等好戏的阳炽。
      “他在哪儿?”凌储君怒得有些咬牙切齿。
      “棠英高速入口。”他双手抱肘,一副悠哉乐哉的样子。
      “……借下机车!”
      阳炽随意地扔去钥匙。

      黑色的机车眨眼消失在夜幕中。
      炽微笑着说:“如果真的出了事,君一定不会让Kestrel比他的车更好过。”
      如果?
      “刚才那是……”她吃惊地看他。
      “骗——人——的。”他一字一顿,仿佛生怕她听不清楚。
      千翼难以置信地睁大眼。
      “你……就不怕凌储君回来修理你?”
      “咦,”阳炽俯身凑近,贴在她耳畔十分自恋地吹气,“你心疼我?”
      后脊骨一阵凉。
      千翼惊掉了一地鸡皮疙瘩。
      “你很喜欢捉弄人?”她后退一大步以保持距离。
      阳炽直起身,头转向凌储君离开的方向,露出可爱的笑容:“当然是不得已才——”
      回过头,却只见千翼远远的背影。

      “喂,你!”他气结,上前截住她。
      “还有事吗?”她漠然地问。
      呼……
      阳炽艰难地压住火气:“你以为我为什么编那么可笑的谎话把君支走?”
      千翼微扬起头:“跟我无关。”
      “你——”他被噎到说不出话。

      路旁恰好停了一辆卸客的计程车。
      阳炽二话不说,捉起她的腕就坐进去。

      “放我出去!”从震惊中回过神,她挣扎着要打开车门。
      阳炽一把搂过她的脖子,冲司机微微一笑:“北鞍大道。”
      司机看看后视镜中拼命想挣脱桎梏的千翼,一脸怀疑地转过头。
      “不要闹啦,只是去看看我妈。这么害羞!”炽亲热地环过千翼的腰,嗔怪着说。
      计程车这才开走。

      *** ***

      那个司机的脑袋是不是被门夹了?
      北鞍大道这么偏僻的地方哪有人住啊?

      “装得真像。”千翼嘲讽地冲他翻白眼。
      “你也挺配合。”阳炽揶揄地反唇相讥。
      “你!……”她气得说不出话。
      谁让他搂得那么紧!
      能憋着一口气活下来真是奇迹!
      阳炽轻轻按住她的头:
      “带你去一个地方。”

      “这里?”千翼不安地蹙眉。
      眼前是一座很多年前就荒废的公园。
      她曾听过不少关于这里的灵异事件。
      传说是个很恐怖的地方。

      “现在几点?”阳炽忽然问道。
      千翼拿出手机:“九——哎!”
      阳炽直接夺过来,捣鼓了好一会儿才肯还给踮着脚想抢回去的千翼。
      她狐疑地翻看手机,想弄清那家伙在搞什么鬼。

      “吱呀——”
      锈坏的黑色铁门轻轻打开,她险些惊叫出来!
      “敢吗?”炽挑衅地做一个“请”的动作,“还是说,你是吃白饭的——”
      “你才是!”千翼瞪他一眼,走进公园。

      不愧是传说中的灵异地点,到处都显得阴森森的。
      千翼难免有些心虚,但强忍着没表现出一点,为的是不让后面那个讨厌的家伙捉到嘲笑她的话柄。
      她走得很快,一半因为害怕,一半因为不想被阳炽追上。
      “啊!”
      脚下突然踩空,她想站起来,却发现右脚完全没有知觉。
      “你在干什么?!”阳炽听见声音,急忙赶来。
      “没什么。”千翼扶着近处的树忍痛站起,却无法迈步。
      “肿得像个柿子,还没什么。”阳炽走到她前面,拉过她的手臂。
      “干什么?”千翼狐疑地抽回手。
      “背你去医院,傻丫头!”他闷闷地说,躬身将她背起。

      千翼死活不肯伏贴在他背上,并且趁机报复性地勒着他的颈。
      “喂,你别勒那么紧!”阳炽颇有些吃不消。
      她置若罔闻。
      他生气了,将她反扛在肩上。
      “痛——”脚踝处传来阵阵剧痛,千翼忍不住呻吟。
      他黑着脸,加快了步伐。

      *** ***

      “还好没伤到骨头,先冷敷一会儿吧。”
      诊室里,阳炽接过护士找来的冰袋,小心地敷着千翼肿大的脚踝。
      “好冷……”她眼中饱含泪光。
      “对不起。”
      银色碎发恰好遮住炽的眼睛,千翼没能看见他的神情。
      他当然该内疚。
      “我没事了,你回去吧。”她想拿过冰袋。
      炽挑眉:“回去?君还不杀了我?”
      关凌储君什么事?虽然想不明白,千翼还是正气凛然地指指他:“自己惹的祸要自己承担——啊!”
      他轻轻戳一下她的伤处:“总得有人送你回家。”

      *** ***

      南苑公寓的人们大多已进入梦乡。
      小区中同往常一样静谧。
      直到……

      “叮——叮——叮!!”
      尖锐急促的门铃声如雷贯耳,叮咚的频率随着按铃人逐渐消失的耐心剧增。
      吵得邻居们腾升怒火。

      “别按了,家里没人。”
      背上的千翼终于睁开眼懒懒地说。
      阳炽转过头:“你敢耍我!”
      她实在忍不住,放声大笑!
      笑声回荡在楼道中。
      笑得阳炽直想松开托着她的手。

      “累死了!”阳炽一放下千翼便瘫倒在沙发上。
      千翼窝在长沙发中,微拢着眉看他。
      炽的呼吸很轻。
      凌乱的银色发丝扫过白皙的面颊,有一种透明的质感,空灵而美丽。毛茸茸的眼睫静静的,似乎连最轻微的颤动也不曾有。
      “阳炽,阳炽?”
      这就睡着了?
      千翼屏息靠近,想确认他的睫毛真的没有可疑的眨动。
      阳炽忽地睁开眼,停滞片刻,露出如同骷髅耳钉那样邪气挑逗的笑。
      “继续啊。”
      他伸手捧住她的脸,慢慢凑近。
      千翼缩着头挣脱,却一不小心动了伤脚,她“啊”地叫出来。
      “乱动什么?”阳炽一个鲤鱼打挺,去查看她的伤处。
      修长的手指抚过伤处,轻轻按了按。千翼又疼得泪汪汪。
      “内伤口又出血了,现在肿得比馒头还大。”他挑着眉一阵调侃,“想我养你一辈子?”
      “你!……”千翼涨得脸通红,彻底拿眼前的厚脸皮没辙。
      “真可爱。”阳炽宠溺地一刮她的鼻子,找进厨房。
      千翼泄气地用手捂着脸。
      难道她身上有什么专门招惹讨厌东西的特性?

      脚踝忽而一凉。
      “呀!”
      冰凉的手一把捂住她的嘴。深栗色的眼中微有愠怒。
      “鬼叫什么,赶快敷好!”阳炽塞给她一袋碎散的冰。
      “……还在滴水。”千翼为难地举着冰袋。
      “啰嗦,先敷在脚上。”阳炽捉着她的腕将冰袋放在伤处,千翼冻得浑身打颤,不满地东躲西闪,冰水滴得到处都是。
      他仍旧悉心地为她敷着伤脚。银色的发丝柔顺地垂着,深栗色的眼专注地垂眸,眉毛微微蹙起,表情有些难懂。
      过了一会儿,她终于适应了冰冷,渐渐平静下来。
      “早这样不就好了?”阳炽点一下她的鼻子,冰凉的水滴便从鼻尖滚落。
      千翼静静地回看他,诧异他居然没有失掉耐心。她还满以为很快就能气走他。
      冰袋里不时传出冰块厮磨的声音,反衬出屋里尴尬的静谧,几乎可听见二人刻意放轻的呼吸。
      然而阳炽的手一直握着她的,捏得她酸软,连抽走没都可能。

      墙上的挂钟忽然转出跳舞的小人,八音盒的旋律轻盈地打破了沉寂。
      千翼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阳炽放开手,脱下外套盖在她身上。
      “好好休息,我走了。”
      千翼怔怔地看着他。
      轻佻的坏笑又回到脸上,他趁机凑近:“还是说你想让我在这儿过夜?”
      千翼霎时回神,一把推开他。
      “恕不远送!”
      “真不坦诚。”阳炽扫兴地走到门口,回身,“明天接你上学,睡个好觉!”
      砰!
      巨大的关门声将千翼要说的话抵了回去。
      她诧异地揉揉耳朵。
      挂钟的滴答声仍在继续,手中的冰袋也还不停地滴着水。千翼低头看看身上的衣服。
      银色拉链上戴王冠的骷髅咧着嘴,仿如阳炽顽劣的笑。
      “嗡!!!”
      手机突然没命地震动起来,吓得千翼一抖。阳炽的名字闪烁在屏幕上。
      “做个好梦。”
      他什么时候……
      千翼单脚跳到窗前。
      阳炽倨傲的身影立在昏黄的路灯下,抬头望见她伏在窗口,便又低下头按起手机。
      “嗡!!!”
      “噢!”千翼哀鸣一声,痛苦地跳回茶几前。
      “别看了,快去睡觉!色女。”
      气血瞬时上涌,千翼的面色绯红非常。
      谁想看他啊!那个自恋!

      *** ***

      散场后的街道冷清得狼狈,仅有低沉的鼓声在风中回响。
      阳炽蓦地睁大眼。
      那些家伙!

      砰!
      阳炽一脚踹开店门:“喂,你们!……”
      “你——回——来——啦。”猗弦神不知鬼不觉地靠在他耳畔吹气。
      背上陡升寒意。
      “离我远点儿。”他一抬眼就瞄见散了架的架子鼓。
      砰!
      “谁——干——的?”阳炽眼中的怒意显露无遗,挥去的拳上隐隐现着青筋。
      “别激动嘛,炽。”猗弦敏捷地握住拳头,不正经地笑,“这是你让我们孤军奋战的礼物。”
      居然趁着DUEL溜号,那两人还真过分。
      阳炽讽刺地挑眉:“君呢,他的‘礼物’是什么?”
      猗弦打开一罐嘉士伯:“没有。”他用鼓槌轻敲几下桌上的爵士鼓,“你倒敢看看他的脸色。”
      十足的杀气。
      “给我离——它——远——点儿!”
      砰!
      猗弦微笑着看向酒架,又敲起鼓。

      “哦,炽?”Kestrel一脸衰相地冲他招手。
      “怎么了,君呢?”他心生奇怪,纳闷地揉揉头发。
      “被气走了。”
      阳炽顿时露出侥幸的表情。
      “怎么回事?”
      Kestrel郁闷地点燃一支烟,蓝色的烟雾顿时弥散在苍白的聚光灯下。
      阳炽眼疾手快地抽走烟,扔在地上一脚踩去。
      “喂……”Kestrel心痛地抱怨。
      “说。”少年厌恶地挥手驱散呛人的尼古丁。
      “就是……我给他的兰宝坚尼换了根短一点的排气管。”Kestrel有一下没一下地把玩着打火机。
      阳炽饶有兴致地追问:“就是有火焰的那种?”
      “而且是蓝色火焰,超炫!”Kestrel不禁得意起来。
      恶作剧的笑意袭上嘴角。
      “君,你回来啦!”
      “不是不是!我错了还不行……”呼天抢地地求饶一通,Kestrel才发现连君的影子都没有,倒是一旁的阳炽笑得几乎岔气。
      “白毛,你这个月的工钱见鬼去吧!”Kestrel恼羞成怒地给他一记爆栗。
      阳炽不在意地揉揉眉心,目光邪魅奥妙:“那某个不知悔改的人就要倒霉了。”
      Kestrel顿时被他隐晦的威胁吓得冷汗涔涔:“提前给你工钱?”
      “哼。”少年轻笑。
      “加付50%奖金?”Kestrel嘴角微搐。
      阳炽笑意更浓。
      “再涨50%!”Kestrel闭着眼睛伸出五个指头。
      “加一件嘉士伯,成交!”阳炽见好就收地关门走掉。
      魔鬼!

      “君呢?”猗弦悠悠地问,旁边的桌上摆满了空啤酒罐。
      “他不在。”阳炽半眯着眼摇摇空罐,“你想让Kestrel破产?”
      “彼此。”栗发少年微闭着眼,啜一口酒,“Kestrel的悲鸣……”
      阳炽不置可否地耸耸肩,也打开一罐嘉士伯:“他活该。”
      猗弦怀疑地看着他:“你怎么知道Kestrel在棠英高速?那家伙总不该笨到连这都告诉你。”
      阳炽将嘉士伯一饮而尽,还未来得及回答,Kestrel已阴郁地走出来。
      “猗弦,你这小子是酒鬼转世啊?!”Kestrel痛心疾首地看着桌上的一堆空罐,“不想要工钱了?!”
      “别那么小气嘛。”猗弦啜一口酒,“我又没动你的宝贝18年芝华士。”
      “你倒敢!”Kestrel怒得一拳打在桌子上。
      “哗啦!”空罐像保龄瓶一样被震得东倒西歪。
      猗弦闲定地拿出一只玻璃管,在Kestrel眼前慢慢晃悠:“Treasurer的限量版。比起几罐廉价的嘉士伯算大赚吧?”
      ……
      “……下不为例。”
      吃鳖了。
      猗弦和阳炽忍俊不禁地对视一眼。

      “叮——”门铃声响。黑色碎发的少年走进来。
      “君,车子还好吗?”猗弦毫不忌讳。
      凌储君一脸寒意地扫过笑得心虚的阳炽,目光落在Kestrel口中珍贵的Treasurer上。
      “喂!!”
      天花板颤三颤。
      凌储君冷着一张脸,毫不怜悯:“禁烟。”
      Kestrel不可置信地低头看着被他踩在脚下还没来得及点燃的Treasurer,差点哭出来。
      “啧,浪费。”猗弦倍感可惜地拂一下头发。
      “阳炽。”凌储君冷不防叫住正准备开溜的少年。
      “啊……”阳炽超级无奈地站住,尽力露出一个自然的微笑,“有什么事吗?”
      “那个家伙……她回去了?”
      “你说千翼?”就知道你要问这个!“她回去了。”
      千翼……凌储君不经意地皱眉。他什么时候叫的这么亲热了?
      猗弦若有所思地挑眉,揶揄地瞧瞧他俩:“千翼……好像是女生的名字啊。呵呵,君,原来你……”阳炽忽然莫名地觉得不是滋味。
      “你话太多了。”凌储君面无表情地打断他的调侃,最后睨了一眼还在为Treasurer默哀的Kestrel,“限你在24小时内把车还原成12小时前的状态。”不容抗拒的语气俨如帝王。
      哈,原来这就是传说中的霉星。
      猗弦看了看Kestrel一脸呆滞的衰样,转身取下一瓶18年芝华士。
      “给我放回去!!!”平静的夜空响彻了某衰星气急败坏的宣泄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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