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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Chapter 1.(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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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微微垂眸,“名字?”
“素,咳!千翼……”果然衰到家了,刚张开嘴,就□□热的风呛个半死。
“奇怪的名字。”他表情怪怪的。
“那,”炽正正神色,“你和君是什么关系?”
千翼诧异道:“凌储君?我们只是同学!”
阳炽眼底闪过一抹幽晦的光,突然加大油门,将她箍得更紧,“‘同学’这层关系,还不足以让君同我作对。”
“你们,真的只是‘同学’?”
机车沉鸣着疾驶,风也狂燥地呼啸而过,尽失往日平和。
恐惧就像把她的脖子扼住一样,再没法回答任何问题。
还好,总算远离高速路了。
*** ***
“君,你得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黑幽幽的屋子里,一台旧的长沙发上散放着好些赛车杂志。
黑色的人影斜倚在沙发里,懒洋洋地发话。
“解释?”背靠沙发立着的白衣少年莫名其妙地将手搭在头侧。
阳炽抓起一本陈年老窖级的杂志,随意地翻开:“就是那个女孩,难不成……”他将杂志丢回原处,饶有兴趣的语气中有显而易见的调侃,“她是你的马子?”
白色的影子默默离开靠背,凌储君摘下胸前的银链十字架,随手扔向沙发。
“梆!”
“喂!”阳炽猛地坐起来,一手握住十字架,一手小心翼翼地抚着被击中的眉心。
“我去上课了。”不给阳炽说话的机会,凌储君带上书包“砰!”地关门。
黑暗中,无辜的眼睛忽闪忽闪。
“发什么神经啊?”
*** ***
昏黄的路灯光洒在河面上,水波一明一暗,仿佛熟睡人匀称的呼吸。
这样的宁静很快被喧嚣的机车碾得粉碎。
如果不是有风划过脸颊,千翼一定会狠狠掐自己一下——全都是噩梦!
从小到大她都没做过这么恐怖的“噩梦”!
阳炽梦魇一样的声音却毫不留情地命令她接受现实。
“怎么办呢,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黑色的影子跑得那样快,昏暗的灯光似乎都快追不上了。
偶然瞥见阳炽意味深长的笑,虽然没有那天见时那么可怕,一股不祥之气仍在心中乌云一样骤然升起。
近市郊周围,全是高级住宅区。
那些高楼在白天都显得华丽而美好,时至深夜,却无不透出黑色巨物特有的压迫与恐怖。
刚开始,千翼还好奇地盯着一幢幢黑影,但很快也就察觉出其中的诡秘,索性连眼也不敢睁了。
总觉得,高楼上那些若隐若现的光斑,就像影魅上暗暗注视的枭目。
不知道接着又过了多久,击撞着耳膜的引擎声与风声终于停息。
他们来到了一幢黑色的高楼前。
楼口处泊着一辆还在隐隐散发热气的黑色重机车,显然刚熄火不久。
阳炽钳制着千翼经过它时,微微地扬起嘴角。
那笑中没有令人不安的危险气息,反倒属于……
正酝酿着“阴谋”,将搞恶作剧的孩子。
公寓里也不是没有电梯,阳炽却硬是拉着她徒步跑上楼梯。
刚跑上三楼千翼就晕得不晓得东南西北了,任凭他拉着在黑暗里乱撞。
猝然刹住!
阳炽掏出钥匙,打开面前黑色的门。
锁孔里传来钥匙转动的声音,门被轻轻推开。
白色的影子靠坐在沙发后面,搭放在膝上修长白皙的手指,刚才似乎小小震了下。
门外立着两道黑影。
“君,我知道你在,出来啊!”阳炽冲着黑幽幽的屋子喊,很是迫不及待。
凌储君踌躇片刻,站起身,从沙发后面绕出来。
屋里顿时灯火通明。
好不容易适应久违的光亮,她还来不及打量四周的环境,首先便看见凌储君愕然的神色。
但只有一瞬。
“她怎么在这里?”凌储君盯着阳炽,听不出声音里有什么波澜。
阳炽炫耀似的扬扬拉着千翼的手,笑逐颜开:“不会吧,不高兴?她不是你女朋友吗?”
墙壁在暗黄的灯影下辨不出是白色还是灰色,多半是白色。屋子正中放着一台有些陈旧的黑皮沙发和一张黑玻璃茶几。沙发后面的墙上开了扇窗,已经完全被长长的黑色布帘遮得严严实实,不论是光还是风,都休想溜进来。
昏暗的灯光从屋正中的天花板上洒向沙发上的一堆五颜六色的杂志和茶几上的那堆易拉罐。多是各式各样的啤酒拉罐,只有少数几个是Sprite的。
神游在屋中各个角落的千翼听见“女朋友”一词时,足足愣了五秒半。
她震惊的望向阳炽,回复她的只有一个顽皮如孩子的微笑。
凌储君冷冷地盯着他,眼神格外摄人。
自动忽略一屋子的火药味儿,阳炽的笑丝毫没有收敛。
呵呵,那小子的眼睛锐得像两柄利剑,越来越有趣了。
他竟是一副等着看好戏的表情……
千翼则是等待世界末日的表情。
屋里保持着奇怪的缄默。
凌储君刚动了动唇,门口突然传来地震一样的脚步声!
“炽,东城区的那帮家伙又找死来啦!他妈的我早说该给他们点颜色看看,这些人怎么那么不识相……咦?”
那晚遇见的飞车少年们正齐刷刷地看着她:“这女生……”
少年们无一不觉得她很眼熟。
不等他们再说什么,凌储君大步走过去,抓起千翼的手腕,夺门离开。
屋内的人诧异地张着嘴。
“他……怎么回事?”一位少年莫名其妙地问。
怔怔地盯着自己不久前还抓着千翼的手,好一会儿,阳炽才轻松地笑:“你刚才说,送死的家伙在哪儿?”
*** ***
黑暗的楼道里,空洞的咚咚声回荡不止。
白与黑的影子在楼梯上穿梭,步履仓促。
从楼道中出来,凌储君不大温柔地把千翼放在后座,有重重地给她扣上头盔,发动机车。
高楼影魅魍魉,不时忽闪暗瞳般的灯光,像混沌的眼睛。天上没有星星或月亮,一片压抑的黑,空旷又寂寥。
打破诡异沉默的机车轰鸣而过。
残月渐渐从稀疏的云后游移出来,隐隐照亮少年飞扬碎发下冷漠的神情与少女躲藏在长长刘海下紧闭的眼晴。
千翼抱着凌储君的手还隐隐作痛。
刚刚凌储君过去拉她时,阳炽那边也图好玩儿似的加了力道,结果两个人都把她的手握得生痛。
“刚才那地方,” 沉默许久,凌储君淡淡地说,“你最好忘掉。”
*** ***
穿过河边那片灯红酒绿的酒吧街,机车停在一条安静的小路旁。
千翼会意地下车,摘下头盔递给凌储君。
“穿过这条街,再转一个街角,就可以看见大路了。”他还算详细地给她指路。
她道了谢,沿他所指的方向走过去。
没有听见机车离开的声音,千翼好奇地回头看。
凌储君已经收起头盔,正朝河边的方向走。
“你……是去喝酒?”
凌储君疑惑地转身。
千翼站在原处:“酒后驾车很危险。”
“少管闲事。”凌储君黑着脸打断她,扭头就走。
“我会告诉老师!”
冷眼一瞥。
她直直地正对他的眼睛,毫不退却。
凌储君满不在乎地背过身,“随你!”
酒吧占据的街道每夜都热闹非凡。
镭射霓虹灯闪烁着一个个不伦不类的名字,电吉他的声音同各种酒味掺在一起,刺激着听觉嗅觉,令人眩晕无比。
众酒吧门口坐着一些衣着入时的少男少女,他们乘凉聊天,顺带招呼酒客。
这地方似乎没有想象中的堕落。
相比那些光鲜夺目的大酒吧,街尾那家酒吧的门面就小得可怜了。
它安静地被挤在一角,招牌上没精打采地闪着“MOON AQUA BAR”,两排小窗透出暗红暗黄的灯光,深棕色的木门是关上的。
如果没有那块写着“营业中”的木牌,千翼准会顺理成章地把它当成旁边那家酒吧的储藏室。
凌储君径直走过去打开木门,千翼迟疑片刻,深呼吸,这才跟上去。
“叮铃铃。”门碰得铃铛欢快地响,正调酒的Kestrel抬起头,看清来人,十分愉快地打招呼:“噢,君,来看你CASIO?”
凌储君随意地“嗯”了声,坐在吧台前。
“没什么大问题,我保证修好后它的音色会更美。”
Kestrel忽然眼尖地注意到在门口徘徊的女孩,“君,她是你的朋友吗?欢迎,进来坐着吧。”
“谢,谢谢!”千翼受宠若惊地道谢,坐在离吧台最近的桌子前。
Kestrel不明所以地看看凌储君,耸耸肩,问:“Sprite?”
他随意地点头。
小小的MOON AQUA BAR,没有大多数酒吧的喧嚣,也没有难以忍受的HOT WEARING。
简单的木制长吧台、各色彩皮纸吊灯、宁静的钢琴蓝调以及玻璃烟灰缸里小巧可爱的红烛……
不像个酒吧,到像间浪漫的西餐厅。
吧台后面的橱柜里,软饮多于烈酒,茶杯多于酒杯。不难看出,Kestrel是个平和的人,也不希望在自己的酒吧里灌冲眩晕的味道。
这也是MOON AQUA BAR会如此冷清的原因。
一杯乳白色的饮料被放在面前。
千翼从呆滞中惊醒,抬头便看见Kestrel和煦的微笑:“呐,这是特制的荔枝茶。”
“谢谢,那个……”千翼囊中羞涩地笑笑。
“算我给君女朋友的见面礼了。”回答十分大方。
她的脸却“轰”的一下红了个透,说话也变得语无伦次起来:“我……不是他的……”
“得了,Kestrel。”凌储君回过头好笑地说,“我连她叫什么都不知道。”
“是吗?”Kestrel怀疑地拖长音,然后笑着问千翼,“你叫什么?”
“素千翼……”她尴尬地回答。
凌储君只平淡地看她一眼,又转过头。
*** ***
时间已经很晚了,Kestrel走到酒柜后面就很久都不出来,凌储君也还没有要走的意思。
他靠着吧台,有一口没一口地品着Sprite,眉头始终微拢,只不过并没针对谁。
“那个,我先回……”
“你认识令皙。”平淡的陈述句。
千翼怔了怔,犹豫着是否该回答。
“……你喜欢他。”君的眼略略抬起。
“嗯……”
……
过了好久,千翼才恍然惊醒!
第一个问题的回答竟阴差阳错地落在了下一个问题后面!
还对得正好。
她强烈希望这时有个地缝可以钻进去。
悄悄瞄了眼凌储君,他正单纯地靠着吧台,凝神某处。下垂的发丝挡着他的眼睛,看不出是什么表情。
“君,好消息!”Kestrel冷不丁从酒柜后面绕出来,“Casio’s READY.”
“谢了。”凌储君冲他一点头。
“所以——好好准备下星期天的公演!”
此话一出,凌储君不禁把眉头皱得死死的。
早知道组个乐队这么累人当初就……
“乐队?”千翼不确定地问。
“OUR SHADOW!”Kestrel亲密无间地搂住凌储君,“君是KEYBOARD!”
说起来,那帮小子的音乐还真是震撼人心呐!
事实上,店里百分之九十五的收入都来自乐队。
君从易拉罐边移开唇,垂眼睨一下肆无忌惮搭在肩上的修指,轻轻将其拂落。
摇滚乐队?
“可是……”
她一直以为Kestrel是个不喜欢喧闹的人,所以这里的生意才那么不景气。
人心可畏。
“只可惜乐队成员们一丁点都不勤快。演出时间不定,参演人数不齐,出场次数用脚趾头就能数清……”Kestrel皱着眉头列数其诸多弊病,最后聊以□□地加了句,“只有地点是确定的。”
然而就算缺点毛病有一箩筐,乐队居然一直口碑载道,连每次的收入也只增不减。
传奇得诡异。
“哎,对了,君。”Kestrel目光奥妙。
凌储君挑眉,静待下言。
“别忘了星期五也带千翼来!”
君满不在乎地啜一口Sprite:“不要擅作主张,我星期天没空。”
Kestrel不以为然地挑眉。
这个臭小子,找个借口都这么应付。
“弦也来。”
……
“再说。”凌储君把易拉罐搁在吧台上。
*** ***
“喂。”
千翼浑身触电般一震,睡眼惺忪地抬起头。
凌储君正别扭地看着她。
“啊,对不起。”她揉揉眼睛,“你要走了?我是不是睡了很久?”
“现在是早上七点。”
“哦。”她慢吞吞地直起身。
“七点?!”千翼惊慌失措地跳起来,冲到酒吧门口。
门外阳光灿烂。她彻底傻眼儿了。
“喂。”
千翼一脸苦瓜相地回过身。
桌上摆了简单的早餐。
“吃好了赶紧去学校。”凌储君拉起酒吧的竹挂帘,拉开门走出去。
外边响起机车的声音。
“你早。”Kestrel从酒架后绕出来。
千翼停下收拾空牛奶盒的动作,笑着同他道早安。他们一同走出酒吧,走上已经在晨光下完全褪去夜晚时迷醉与魅惑的街道上。
没有黑夜的庇护、霓虹灯的张扬、酒器的弥漫、贝斯的喧闹、另类青年的陪衬,这里就是一条简简单单的小街,似乎还在阳光下打着盹儿。
“再见,君的女朋友!”Kestrel打趣地笑,朝坐在车里的千翼挥手。
不等千翼申辩,出租车已经载着她直奔学校。
有趣的女孩,难怪君喜欢。
“阿嚏!”凌储君不由自主地把手放在右臂上抚挲。
变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