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P]信笃》墨道茶

2、一 战后苏醒

　　斯内普因为全身堪比钻心咒的疼痛皱了皱眉，却发现自己现在根本无法支配任何身体活动。疼痛让他在短时间内恢复了清醒，他开始思考自己现在的处境。

　　他记得在尖叫顶棚他被纳吉尼咬了，然后波特家那个绿眼小巨怪不知道从什么角落窜了出来。那时他在心底把他咒骂得连鼻涕虫都不如，要知道一边担心这小鬼突然冲出来一边跟伏地魔周旋可不是什么轻松的事情。

　　接着，他按照邓布利多要求的那样，把关于魂器的那部分记忆给哈利。但不知是因为蛇毒太强还是在临死前那双绿眼睛专注的注视扰乱了他的心神，他没来得及把该封闭的记忆隐藏起来。

　　再后悔也没用了，一生的记忆像药物一样从他的脑袋里飘了出来斯内普自暴自弃地想，无所谓了，他即将完成他的使命结束后半生的忏悔，他再也不用去思考别人知道了那些过往的看法了。

　　他放任自己，第一次不透过运用了大脑封闭术的空洞眼神凝视着这双绿眼睛——“Look……at……me.”

　　下一秒，他的瞳孔收缩，被一个石化咒定在了原地。

　　那个只长了头忘记长脑子的波特难道不知道石化咒虽然能凝固毒素的蔓延，却会让毒素重点侵蚀当时所停留的部位吗！不对，应该是小巨怪难道就不能理解一下它并不想活下来，尤其是在他以及他的三人组成员都知道当年那段记忆的情况下活着！

　　“波特先生，您来了？”开门声响起，紧接着是两人的对话。

　　“日安，护士小姐。教授的情况怎么样了？”

　　“波特先生，比昨天有所好转，相信斯内普教授很快就能醒来。不过很遗憾，当时蛇毒在他的右肩停留太久，就算他醒来他的右臂也可能……而且，我们顶多只能把他的寿命延长几个月。”女人温柔的解答变成了低低的抽泣，“梅林保佑，最后一年要是没有斯内普教授我的弟弟可能会被那两个混蛋折磨死……梅林保佑……”

　　他的右臂？斯内普忽然感觉到从心底传来的凉意，要知道对于一个深爱着黑魔法以及魔药学的人来说右臂有多么重要，而现在他竟然要失去他的右臂，甚至以后连简单的生活都不能完成。不过幸好，他只能再活几个月了。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听到波特声音的那一刻，他有一瞬间的错觉，这个温和坚定的声音和当年乐观的女孩重叠在了一起，不，或许比女孩的声音多了份势在必得的气势。

　　他绝对不会承认在深切感受到男孩变化的那一刻他有种可以说是满足的骄傲，因为在促进男孩成长的道路上他参与了大半。当然这一闪而过的念头，根本没能引起他更深的沉思便被他唾弃地押在了心底。

　　如果可能，他根本不想跟任何一个姓波特的混蛋扯上一丝一毫的关系，好吧，在他心里莉莉还是姓伊万斯的。

　　在摆脱了例行的咒骂波特活动之后，他发现照那位护士的说法，可能他的记忆不仅仅是格兰芬多三人组知道了，更有可能的是全魔法界都知道了他的“伟大”事迹？梅林的三角裤衩！他宁可一直被人唾骂是一直油腻腻的阴沉古怪的老蝙蝠，而不是什么他们自以为是补充出来的英雄。

　　令他失望的是，护士接下来的话彻底打破了他仅存的期望。“波特先生，这是今天早上市民们给教授寄来的礼物，大家都希望教授早点醒来。”

　　“它们真是……比我想象中多得多，哦，看来病房里的柜子根本装不下它们了，或许我可以从别的病房再搬来一个柜子？”

　　“当然，要知道我收到好几封以前同学的信表示他们不久还会亲自送礼物过来。”

　　“最好不要。抱歉，我的意思是说，我想教授应该不希望有人看到他现在的样子……他并不期望被人感激崇拜，相较而言他更希望有个安静的环境。”

　　斯内普不知道自己应不应该感到高兴，他的想法居然被一个波特猜中。只是巧合吧，他不会认为那个脑子被稻草填满的小巨怪会明白他的感受。

　　“波特先生……”

　　“哦，好吧。但是必须在教授出院后。”波特的声音强硬了起来，像是在维护什么。过了几秒后，他恢复了最初的温和：“护士小姐，我想我该帮教授换药了。”

　　“是的，药已经给您放在桌子上了。天啊，你的手臂不用包扎一下吗？”波特受伤了？难道他不知道自己照看一下他脆弱的小命吗？

　　“我已经看过了，黑魔法伤害只能等他自己愈合，而魔药伤害赫敏正在查解决办法。幸好是左手不是吗？”

　　“那群疯狂的食死徒……梅林与你同在，波特先生。”简单的祝福后，护士小姐匆匆走了出去。

　　斯内普感受到波特走过来，堪称轻柔地解开了他胸前病服的扣子。他的心里极度抵触这一切，身体却根本无法做出任何反应。而且他发现波特的手法娴熟地好像已经给他换了很多次药，即使他只剩一只手。他开始破罐破摔地暂时放弃了抵制把这单纯当成对老波特儿子的奴役。

　　“教授，我真的开始后悔之前对于魔药的忽视，那真是门奇妙的学科。”那是当然的，斯内普此刻很想冷哼一声，然后讽刺下波特以前的愚蠢。

　　“但是您知道，我可能真的没有继承妈妈的天赋，魔药步骤繁琐的让我恨不得直接给它们一个四分五裂……我是说我已经尽可能忍耐自己开始从一年级的魔药学期了，用了您以前的魔药课本。我很抱歉随便动您的东西，我想你不会特别介意的对吧？”

　　波特不知道此时斯内普恨不得立刻跳起来给他一个四分五裂了。

　　波特用一只手艰难地帮斯内普上好药，把衣服传回去，并且体贴地把被角掖了掖，走出了病房。斯内普松了口气，在他以为波特终于完成了他自作多情的愧疚行为终于走了的时候，波特又回来了，并且开始细致地用毛巾擦拭着他的身体。

　　如果在清醒状态，斯内普肯定会用嘴难听地话把男孩骂走，然后尽量忽视自己泛红的耳朵。但他悲剧地发现自己无法执行前一项，而后一项已经体现在了他的耳朵上。

　　他不知道自己以这种清醒的昏迷状态带了多少天，但他知道每天波特都会在早上来给他换药、擦洗身体，同时跟他说说治疗他手臂的魔药的进展或者是回忆以前的事情。其中甚至包括他在他姨妈家的生活，一切可以忽视的事实浮现出来，斯内普不得不承认黄金男孩的童年如他一般并不如意。

　　然后波特会匆匆离去，中午回来喂他服下魔药，晚上再过来帮他擦洗身体一次，并且总会在做完一切累得直接趴在他的床边睡着。再被同样忙碌的格兰杰和韦斯莱拖走。

　　后来斯内普习惯了波特每日随意的倾诉，他听到波特现在带领傲罗四处追捕还在逃逸的食死徒，听到他抱怨那些中立的贵族在战后变成吸血鬼一样拼命榨取魔法部最后的利益，听到他感激纳西莎在最后一站的帮忙想免他们的罪却无法面对被马尔福伤害过的家庭，听到他想建立孤儿院抚养麻瓜界和魔法界有魔力的孩子却因为经济原因被阻挠……

　　困难地从来都不是战争，而是战后的重建。

　　就像死亡从来都不是无底深渊，而是梅林所能给予的最大的宽恕。

　　他第一次前所未有的冷静地回忆起了自己的一生，他发现他的一生除了对黑魔法和魔药的研究便是与莉莉、劫道四人组——不现在是三人组的复杂感情的牵绊。如果这四个人哪怕只有一个人活着他都愿意活下去并且炫耀般地享受现在所获得的人们的推崇。但是在那些爱的恨的人都奔赴梅林的怀抱的此刻，他不知道他现在所得到的这些还有什么意义，他根本不是那么伟大的人，他所做的知一切不过是对着莉莉的忏悔，而莉莉根本不会在乎这些。莉莉在乎的从来都是詹姆斯·波特以及他的朋友们的安危，还有她的绿眼小崽子。

　　他痛恨劫道三人组的理由又多了一条：他们总是能得到梅林的宽恕，而他还在这人间炼狱中接受梅林的惩处。

　　他记得有一天晚上，波特长久地伫立在他的病床边，他身上的酒气充满了整个房间。“教授……你这个油腻腻的老蝙蝠，阴沉的老混蛋！你不是应该恨我吗？那就一直恨我啊……就算你为了弥补当年的错误也不用做到这个程度……”

　　斯内普忽然觉得在波特身上看到了一个翻版的自己，如果自己死了没准波特的后半生就要背负上无休止的悔恨。他忽然想展现一个扭曲地微笑，作为对老波特的报复他很满意这个结果。而后这个想法消失了，因为他无法遗忘波特同样是莉莉的孩子。

　　如果不让波特陷入跟自己一样的深渊是梅林给他最后的考验，他想他必须醒来让波特意识到他还是那个他最痛恨的魔药教授而不是他在那段记忆里构建出的那个西弗勒斯·斯内普。

　　在他恢复意识大概一个星期后的早上，在他听到波特第不知道多少次抱怨“手臂似乎又恶化了，有点像被烧的样子，但是赫敏还没有找到相关的解药。教授，我才发现如果没有你我们真的会搞砸很多事情，就像三强争霸赛时的腮囊草一样……”后，基本可以确定波特的手臂是中了哪种魔药。

　　他的身体似乎传来的再也不是疼痛和僵硬，虽然很困难，他还是睁开了双眼。真该给他换药的波特被他突如其来的苏醒惊得一个踉跄摔在了他的身上，两个人鼻尖相抵，近的完全是在交换彼此的呼吸。

　　“如果你的描述没有失实的话，它的解药应该是我办公室书架第三个书架下数第二排右数第五本的第九个魔药配方。如果我们伟大的黄金男孩还有点脑子就该知道不去碰那么高深的魔药而是让我们格兰芬多的万事通小姐去熬制。”

　　斯内普的声音低沉沙哑，因为长久没有卡口声带有些撕裂般地疼痛，他听了两秒，看着和他大眼瞪小眼的波特还处于呆泄状态，皱了皱眉：“我想我们的救世主大人受伤不能动的不仅是左手还有全身？不然我很想知道他依旧保持这个姿势是不是被人施了石化咒。”

　　“抱歉，教授！你醒了真是……”男孩一边说一边试图用手臂撑起身体，但太过激动显然影响了他的思维能力，让他选用了左手。悲剧在一次发生，他又一次重重地跌倒，而且比上次更糟糕的是他没能及时停住，两个人的鼻子狠狠地撞在了一起，接着——不该碰在一起的地方同样狠狠地撞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