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ndless Love》钟依榠

21、第三章 雨白

　　(4)
　　绫雨白！
　　有一个好听的声音在我身后叫住我，我回过头去看，雅治的侧脸在那夕阳下被涂上了一层象征犹豫的金黄色，蓝色的头发在微风的徜徉下，书写完尽他的英俊。我转过头去，看着他走到我的身边，然后，我们并肩站在一起。
　　你家在这个方向？
　　他眼睛望着前方，没有一丝看我的意思。
　　没，今天去找...姐夫。
　　我冲他笑得一脸灿烂。
　　那正好，今天可以顺路，我正好也要去找表妹。
　　他眯起眼笑笑。
　　你和我表妹长得特别像...性格也很像。
　　按你这么说...
　　我伸手拍拍他的肩。
　　你是说我长了一张大众脸么？
　　他睁大眼睛看着我，绫雨白，我不觉得你好看。
　　我又没想让你说我好看，我本身就不是美女。怎么，不是美女就不能追你了？
　　他叹了口气，没再说什么。我们就这样一路沉默地到了四天宝寺中学的门口。失重的落差从大脑中枢神经里提醒着我回忆的味道，飘零的花瓣坐在我的肩头，比我还要惬意地兜着风。我的头发，发梢扫得脸痒到温柔，整个夏天仿佛是繁华一世的海市蜃楼，我躲在一个角落，品尝着和全世界不符的旷世孤独，看到有人来，我就又绽开笑脸，散布着我精心编制的谎言。
　　我说白石藏之介喜欢绫雨榠。
　　说过之后，开心的是我，心疼的还是我。
　　远远地，我看见了他。可是我的视线顷刻冻僵，以致回不过神来。
　　白石藏之介的身边，居然有一个女孩，他们一起走，他拉着她的手，一切都那么安静。
　　安静到我啜泣不已。
　　她和绫雨榠那么像，但是，她不是绫雨榠。
　　喂你...突然之间好好地哭什么啊。
　　仁王雅治手忙脚乱的看着我站在原地泪如雨下，然而白石没有看到。我想，他是一个坏男生，他忘了绫家的中国姐妹，他最该爱的绫雨榠。
　　以及...他爱过的...绫雨白。
　　你们男生没有一个是好东西！
　　我狠狠地，一字一顿地对他说，然后冲到白石和那个女生面前，一脸怨恨。
　　我看着那个女生惊愕的神情，我带着红红的眼圈，蔑视地看她。
　　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仁王依夕...
　　你是他什么人？
　　可能是我的样子真的很吓人，她低下头去，匆匆离开，只留了一句，你们先聊，我和我哥先走了。
　　我转头去看看仁王雅治，他看了看我，转身去追他妹妹。一丝冷笑残留在我还挂着泪的脸颊上，好样的，仁王雅治，你妹妹真是好样的。
　　转过身来，呼吸有点困难，我坚持着看他，然后，决绝的转身离开。
　　我过来，有什么意义。
　　绫雨白你站住！
　　一阵夏季风夹着温温的空气吹过来，我的短发一起一伏地撩拨我的忧伤，我无法控制地站在原地，远处的彩虹色彩斑驳，光怪陆离。
　　雨白...你是回来看我的，对么？
　　他拉住我的手，他的手还想那时那样温暖，在我靠在他肩上时，会抚着我如绸缎一样的长发，珍惜我至极。
　　可是今日，我从这只手中读出的，只有怨恨，只有不甘心。
　　我甩开他的手，我说，你别碰我。
　　好，绫雨白，很绝情。
　　他紧紧扣住我的手腕，抬起我的下颔，逼迫我与他对视。
　　然而若不是这对视，我又怎会看出他眼中让我心疼的落寞。
　　我知道你强迫我和你分手的原因，无非就是你姐姐。我今天只是想告诉你，爱情是不可以用来谦让的，爱与被爱，都不是可以勉强的...
　　他靠近我的耳边。
　　所以，雨白，我是不会和雨榠在一起的。
　　巨大的惊诧让我连连后退，让我的身体颤抖的不停。他脸上扬起一抹忧伤的笑容，那抹笑容绽放在他美丽得让人心疼的脸上，我的感觉，就像有人把我的心当毛巾一样拧，拧下的，是一捧又一捧血滴。
　　我缓缓地跪下，石头尖锐的棱角磨破了我的膝，我却感觉不到疼。
　　我哭着说，白石，我求求你，你可不可以不要这样讲，你可不可以不要发誓一样的和我说，你不能和姐在一起。
　　她会代我，好好爱你的。
　　那几秒，度秒如年。
　　他拉我起来，紧紧抱住我。那种力度，像是要把我揉到骨头里，揉到血液里，才善罢甘休。
　　悄无声息的，微咸的空气顺着我的衣服里刺激我的皮肤，冷得彻骨。
　　他说，雨白，我有好多话想对你说。
　　月色如水，夜凉如忧，他带着潮湿的声音，让我刻骨铭心。
　　他说，我爱你。
　　就这样的，连说了十遍。

　　姐回了国，今天回来，她给我发了许多条信息，说什么要转学去冰帝，说什么要忘记从前好好生活，所有的短信我都当做没有看到，一条也没有回给她。
　　我生姐的气。我气姐的闪躲，气姐的懦弱。
　　难道那些优雅的气质回避自己的幸福更重要？我真搞不懂这是什么逻辑。
　　喂部长，我发现近来你找仁王找的很勤呐。
　　我把不知谁披在我身上的衣服向上拽了拽，似乎只有这样我的高烧才能好一点。
　　一股不对劲的气场。
　　花美男在门口散发魅力。
　　我也终于有了动力似的坐起来，望望天空，肮脏的让我想吐。
　　姐的电话响的不合时宜。，她说雨白，我现在在立海的门口，我想见你。
　　我朝楼下看看，那个裙摆飞舞的身影，果真是姐姐。
　　我扭过头来，我说我不下去，没心情见你。
　　然后我就挂上电话。拖着沉重的步伐向门口走去。
　　我把衣服甩给雅治，我说谢谢你的衣服。
　　难道你就不能温柔点？
　　发烧带的心情很不好，我极为愠怒地回头去看他坏坏的样子，看他斜靠在墙壁上领带不时被风吹起的样子，看他刘海微遮的双眼目光调皮却时而深刻的样子，看他那白皙英俊放荡不羁的样子。
　　不知不觉中，我一看呆在原地。
　　我的眼中，已被这个男孩，占去所有空间，剥夺那是所有的思绪。
　　仿佛，只有我们两个人，只有这惊鸿一瞥，动摇了我的心。
　　诶，我哪有不对劲么？
　　他走到我的面前，弯下腰来看我。
　　雨白你的脸好红哦。
　　你...滚开...
　　我扭身向楼梯口跑去，气温骤升我的表情微妙的变化，我摸摸自己的脸颊，滚烫滚烫，似乎是真的红了呢。
　　难道，这就叫，动心么？
　　那白石那日不舍的目光，也是动心么？
　　雨白！
　　一个人拦住我的去路，我被那人用入怀中，刹那间一股沁人的沐浴香扑满了我整个脸颊。我知道来者是谁，因为我再熟悉不过那种味道。
　　我推开她，当机立断。
　　雨白，我做错什么了么？你告诉我好不好？
　　我看到姐哀求的目光，我看到她的泪水里，有一个小小的，残忍的，又极受她疼爱的，绫雨白。
　　但是，姐，我不能就这样原谅你啊，我不能就这样心软啊，虽然，连我都不知道我究竟是鼓起了哪门子的勇气，和我最爱的姐姐，耍了这样长时间的脾气。
　　我别开目光，我说，绫雨榠你逃回中国算什么能耐，你只顾回避白石是什么能耐，你这样对得起自己么？
　　姐轻笑，上前一步摸摸我的头。
　　哦，原来是因为这件事啊。
　　她笑得和暖如风，反倒让我一怔。
　　这件事从今以后，就不要再提了...你已经和他分手了，就算我和他又如何，这也不是让你如此挂念操心的问题了。
　　我没有听错吧。
　　我不可置信的望着姐，我的心突然跳得好快，快到我承受不了。
　　我想我没有听错吧。
　　我最挚爱的姐姐刚刚那句话，说白了，不就是在告诉我不要多管闲事么？
　　可是...这是多么可笑的事实啊...我竟然是在...多管闲事么。
　　好一个多管闲事，这真是不值得我操心。我把我的男朋友踹开只因为姐姐喜欢他，我极力去撮合他们两个人，忍受了多少思念不能相见的昼夜，倒头来，我的一切付出，被一句“这也不是让你如此挂念操心的问题”画上了一个完美的句点。
　　我失声痛哭，我才发现原来我并没有那么无私到做这一切毫不后悔。我承受不起的积怨在此刻迸发而出，绝望到没有活下去的勇气。早知道是这种结局，我宁死也不放开，也不会让他心里留给仁王依夕那个最重要的位置。我以为只要他是姐的，他就是我的。但是这美如诗章的童话告诉我这个世界是多么压抑诡谲忧世伤生。我的一切终是闹剧的开端，是我的任性粉碎了那么多那么多醉人的往昔，姐永远不知道，她这一“放手”，那么容易，可心里，却又是那么复杂。
　　这种爱情，缺氧以后，再经不起一日的折磨，白石，我们的爱情，这回才真正的中道崩折，真正的，永世不得超生。
　　雨白，不要为姐难过，姐会找个好人，比他还好的好人。
　　我啜泣着，没有回应。姐不知道，我这次不是为了她哭，我是为了我自己哭。
　　我紧紧地抓住了自己的头发，我想把它们都拽下来，让疼痛和血液来使自己清醒。
　　雨白，你不要这样...不要这样...
　　姐...你知道么，这世界上的姐妹两个人，总有一个人是必须不顾一切的充当傻瓜的角色的。
　　我打断她，我控制不住自己地抓住姐的肩膀，狠狠地，甚至抓出了红印。我感觉我自己疯了崩溃了，我已经受不了任何的打击了。
　　雨白，你放手...你放手啊。
　　姐使劲挣扎，让我看到冷静。我停止了哭泣，我看见了她眼中的难过。
　　我说，姐，是不是只有我成为了真正的傻瓜，你才会任凭我抓住你的一切，不会挣扎？
　　我松开姐，我捂着脸不让她看到我的表情，我手里捧着的有血而化成的泪滴，让我心如刀割。
　　姐...你不是答应过我，要好好替我爱他么？你不是说过么，你会把他当成宝么？你不是说过么，你不会让她在绫家世界里走丢么？姐，你不是答应过我，和他相拥相伴一生么？姐，你怎么可以说话不算话呢，姐，你怎么可以这样呢？
　　雨榠泣不成声，我听见她说，我记得，雨白，我当然记得。
　　我的皮肤因眼泪那种酸性液体绷得好紧，我努力努力地克制着自己的哽咽，看着姐姐泪流满面的脸，心疼至极。
　　我记得我说过，如果姐要，我死都行。
　　可是唯一不行的，就是看姐，这么难过。
　　雨白...我知道我对不起你。可是，爱情是不能用来勉强的！
　　姐增大了音量。
　　你可知道，那日大街上他抱住我，喊得，却是“雨白，不要离开我”。他用你给他的伤痛来惩罚我，我那么爱他，为什么爱情单独对我不公！
　　姐失望地看着我，她的声音那么轻，但是每一个字，都像是刀一样，刻得我心里，血流如注。
　　她说，绫雨白，你真的舍的这么残忍。
　　姐...
　　我擦干眼泪，苦苦哀求，请她原谅。
　　姐，明明是我对不起你，你不要这样好么。
　　雨白，你知道他对我说什么么？他说，如果没有她，他会爱我。即使他没有指名道姓，可是我知道那个她，就是仁王依夕。雨白，你知不知道你犯了两个错误，你放走了白石，你逼他爱上依夕，你知不知道，你这个错误，让姐，让你自己，有多痛不欲生！同是绫家人，你为何这么狠心！
　　姐转身而去，我呆望着她纤细的背影，她头也不回的样子，告诉我她不知所有是非。
　　姐，我怎么会不知道是我残忍。
　　但是离开他，却又是我肝肠寸断痛不欲生。
　　我每天都会压着我们的足迹恨不得溺死在回忆里；
　　我每天都看着手机保护屏上我和他独有的甜蜜告诫自己忘记；
　　我每天都在后悔为什么那日的离别连句再见也承担不起；
　　我每天都骗自己骗到以为总有一天会清醒。
　　姐不会懂，当白石用那种让我连看都不忍心再看一眼的忧伤目光，对我说着那些思念的话，我的泪水禁不住盛满了忧郁。可是，我洒脱的挥挥手，我指着他说，不要再说这些话我不想听。我转身时已控制不住泪水的漫溢，我的世界就开始各种的大雨滂沱。
　　姐，残忍的是爱情。若你不爱他，我又怎会和他各奔东西。
　　那句“如果没有她”，姐，那个“她”不是仁王依夕，而是你的胞妹，绫雨白啊。
　　我笑了，一阵巨雷震落了雨滴，我笑得自然大气，只是那在脸上肆意蔓延的液体，带着尘埃的味道，，有点苦，有点咸。
　　一把雨伞，撑住了一片天。我笑着回头，那个雨季的少年，笑容纤细。
　　幸村...
　　我强忍着夺眶而出的泪水，笑着看他。
　　你都看到了？
　　他沉默不语，只是看着我，蓝色的瞳孔里有一丝我参悟不透的复杂。
　　我笑笑低下头，无论你是路过，还是怎样，今天的我，是不是很丢脸？
　　一个人淋雨，是会着凉的。
　　我猛然抬头看看他带着干净微笑的脸庞，我硬生生扯出的笑容瞬间崩溃，我用手狠狠地捂住下巴，难听的哽咽传入耳中，遍布忧伤。
　　我问他，我做错了么？
　　你没有错，雨白。
　　他伸手擦了擦我脸上的泪水。
　　错的，是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