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刹那繁华尽》墨凉词

3、深宫惊变2

　　“北国飞雪，天高地远。银树寒霜，红炉暖酒。”颜柳进入大殿的时候，恰好听到这几句低吟。邹祁繁背对着殿门，将画像挂在墙壁正中，负手站立，细细打量。而后喃喃：“微醺，未寻佳人。”
　　颜柳看着画中恍若仙人的女子，满幅烂漫桃花却未曾掩住她的光华。暗暗心酸，眼眶酸涩，却深吸一口气，高声行礼：“臣妾参见王上。”空旷的大殿，声音清浅卓绝。
　　邹祁繁闻声，回过头来微微一笑，快走几步，将眼前的女子扶起，声音略显嗔怪：“这是哪些不开眼的，惊扰了王后的清修？”
　　颜柳也迎合故作贤良，低着头回禀，声音温顺柔和：“臣妾听说，昨夜珍妃妹妹没了。又听小德子说，这珍妃的侍女正在外殿跪着，臣妾想，这天寒地冻的，尚且不论珍妃妹妹生前对她爱护有加，也应看在本是臣妾宫里的丫鬟来说个情。”
　　“哦？”邹祁繁反手握住女子的手，柔弱无骨，却冷得像冰。“王后的心倒是越发善了。”
　　颜柳抬头撞上邹祁繁的眸子，琥珀色的眼瞳暗藏波澜，似笑非笑的表情看的她心惊。
　　“只是，孤听闻，昨日晚膳珍妃是在凤仪宫用的。”
　　果然，他是知道的。颜柳心凉了一半儿，却还是展开一个笑，对着眼前的男人说：“王上是否早就知道？或者说，王上是有意等着臣妾有所动作？”
　　“你不傻。”邹祁繁收起惺惺之态，面色冷峻，声音也变得无比陌生。
　　“我不傻？”颜柳的眼里雾气微晕，喃喃自语：“爱上你又怎么聪明起来？甘愿被你利用而已。”

　　邹祁繁一怔，放开手，广袖一挥，心乱若麻。
　　“珍妃所怀龙胎，一旦顺利诞下，便是这大陈的长皇子。臣妾想，这一定不会是王上所愿见得情形。”
　　“臣妾知道，王上自己下不了手，臣妾也只是助王上一臂之力而已。”
　　诺大的宫殿，只有两个华贵的影子，他看着眼前的女子，再不是初见时那个羞涩腼腆天真烂漫的大周公主，依旧清澈的水眸闪烁着算计的精光。
　　“你可知，珍妃为何得宠？”
　　“因为她是镇威将军凤步天次女。臣妾想，王上只是逢场作戏而已。可惜那个傻女人却不明白。”
　　“孤曾真的动过情，虽然那不是爱，但她是这死水般深宫里，唯一干净的人。孤不恶心。”
　　“孤想对她好。即使她偶尔跋扈。”
　　“那又如何？”颜柳嘲弄的笑，“最后，你还是不会给她生路的。”
　　邹祁繁转过身，忽然悲凉一笑：“颜柳，你们都是如此可悲可笑。”
　　“爱上一个男子，或许注定一辈子痴傻。”颜柳低声回应，声音清冷，眼里却雾气氤氲。沉默片刻，却又抬头，凝望月白色的影子。
　　“你为孤做这些，到最后，也一定会死。你可知道？”
　　颜柳轻轻颔首，眼睛有些泛红。声音哽咽：“我知道，总有一日你会将我推出去。只是，我很想知道，你到底有没有爱过人？我一直想知道，自己所钟爱的人，到底有没有爱？”
　　邹祁繁没有转过身，却在听到这个问题时，心像被蜇了一下的疼。有爱过吗？下意识的抬头看向墙上的画，繁盛的桃花，清浅的声音，紫色的眼瞳，重重叠叠出现在十年的梦里。
　　——你是谁？
　　——邹祁繁。
　　婉婉，十年前，我曾把你推出去。
　　我以为我不会痛，可却不想，这种痛绵延至今。
　　颜柳站在大殿中，手心渗出了薄汗，等得太久，心里越发惶恐。只是她听到那句“有”忽然释然了。
　　——你会爱。
　　——那让我陪在你身边，直到你爱上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