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心里更在意的事 ...
-
【九：心里更在意的事】
一瞬间，两个人都愣住了。
宁尔钰下意识地松开了钳制，一时间竟然手足无措，只能愣愣地望着女生晶莹的眼泪。
还是楚芳菲最先反应过来，飞快地抬手去擦眼泪。
只是用力过大，把一张脸擦得通红一片。
三两下抹掉了眼泪，楚芳菲后退一步，望着宁尔钰怒极反笑，“这下你满意了？”
声音里还带着明显的哭过的沙哑。
男生的眉眼黯了黯，没有开口。
楚芳菲深深吸了一口气，却因为哭过而不由自主地颤抖了一下。
再开口时，声音已经变得格外坚定，“其实你说的没错。”
“我这样子，即使参加了比赛，也只能拖大家后腿，给班级抹黑。”
她别开了视线，不愿意去看男生脸上复杂的神情。
急喘好一阵，才狠狠地咬了咬牙，“……但是！！”
“这也许是我……最后一个运动会了。”她又轻轻地颤了一下，声音里不自觉地拖了点哭腔，“我不想，以后回想起来，居然连一次、连一次都没有……”
“好了。”宁尔钰突然打断她的话，上前一步，伸手覆上了她的眼睛，“不要再说了。”
悬在眼睫上的一滴泪，轻轻地落入了男生的掌中。
楚芳菲下意识地挣了一下，却立刻被人牢牢按住了肩膀。
男生的手掌已然足够宽大，挡住了所有光线，只剩下满世界的黑暗。
这一刻，所有的阳光、疼痛、委屈，似乎都烟消云散。
只剩下肌肤相接的地方，传来腾腾的热意，温暖地笼罩在眼睛上，熨帖了软弱的泪腺。
楚芳菲的心底，突然就柔软了一瞬。
她放任自己收回抵抗的力量，轻轻把头埋进了男生温暖的掌心。
宁尔钰的声音，在这方温暖而纯粹的感官世界里听来，愈发的低沉温柔，“我知道了，随你高兴吧。”
过了好一会儿，楚芳菲才吸吸鼻子，声音闷闷地喊道：“宁尔钰。”
“嗯？”
“待会儿，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我坚持不住了，你……撑着我点儿。”
“嗯……知道了。”
楚芳菲抿了抿嘴唇，忍了又忍，终于还是忍不住笑了。
突然，旁边一个声音震惊地响起来，“楚芳菲？！宁尔钰？！你们……”
糟了！是舒雅！
楚芳菲心里一惊，立刻就要抬起头来。
谁知宁尔钰放在她肩上的手一用力，又把她按了回去。
只听得宁尔钰平静从容地对舒雅说道：“楚芳菲头晕，我撑着她站一会儿。”
舒雅半信半疑，“真的？……芳菲，你没事吧？”
说话间，楚芳菲已经感觉到她靠了过来。
忙低声回应，“我没事，可能有点儿中暑。”
舒雅听她声音不对，忙紧张地抓住她，“那你去休息吧，换一个人来比赛好了。”
感觉到宁尔钰手上的力道松了，楚芳菲顺势抬起头，对舒雅笑了笑，“没事的。”
舒雅看着她微红的眼睛和苍白的脸，怎么也不相信她真的没事，正要多说几句，却突然听见主席台上传来了口令声。
她担忧地看了楚芳菲一眼，最终还是捺下了内心的疑问，“那好吧，你自己小心一些。真要不行就别勉强了，比赛什么的，都不重要。”
又瞅了瞅一脸云淡风轻的宁尔钰，“宁尔钰，你看着芳菲点儿。”
楚芳菲笑着点了点头，宁尔钰也淡淡地“嗯”了一声。
舒雅这才转过身去。
######
“嘟——”一声尖利的哨音刺破青空。
楚芳菲心神一震，不由自主地紧张起来。
延迟多时的比赛终于开始了。
篮球在传递中几乎化作了一道暗红色的流光，从一只只手中飞快地奔流而去。
楚芳菲双腿分开呈90°弯腰站着，脑袋偏向一边仔细地看着从前面传过来的球。
她已经无暇顾及后面是不是掉球了，只想着怎样稳稳地接住球然后传到宁尔钰手中。
每一次成功地把球传过去，她都觉得自己大大地松了一口气，但下一秒，又立刻陷入了高度的专注和紧张之中。
这样的一紧一松之间，她能清晰地察觉到精力的飞快流逝。
头顶的烈日炎炎地蒸灼着大地，逼人的暑气似乎正从四肢百骸中窜上来。
一次，两次，三次……
她默默地在心底计算传球次数，努力地保持着镇静。
汗水一颗颗滴落，眼前逐渐开始变得模糊，耳旁的加油声像是从遥远的地方传来，含混不清，几乎要被无形的力量拉成可怕的忙音。
身体左半边已然隐隐地发麻，从太阳穴到耳根再到小拇指的整一条经脉都在狠狠地抽搐着，一跳一跳地牵动着痛觉，简直能要了她的命。
脚下已经有些站不稳了，脚跟和脚掌轮流着力，她觉得整块土地都微微摇晃了起来，人像是在起伏不定的浪尖上起起落落。
来了！
眼看球已经传到眼前，楚芳菲猛地伸手去抓球，却连带着自己脚下不稳，一下子向前栽去。
糟了！
她一个激灵清醒过来，惊慌地大喊了一声：“宁尔钰！”
下一秒，她感觉到一只湿热的手稳稳地扶在了自己腰上，忙借力稳住了身形，同时将手中的球从胯.下向后塞去。
一只大手毫不犹豫地将她手中的球掠走。
楚芳菲顿时松了一口气，腿脚却突然一软，差点儿跌倒在地。
还好宁尔钰及时往前跨了一步，膝盖正好顶在她的腿窝处，撑住了她下滑的身体。
“谢了。”楚芳菲喘了口气，向后挥了挥手，“借我靠下。”
“你要不要紧？”宁尔钰一向平淡的声音听起来也有些急促。
“没事儿。”楚芳菲稍稍休息了一下，刚准备站起来，谁知又晃了两晃，一下子坐回了宁尔钰腿上。
宁尔钰轻哼一声，再次伸手掌住楚芳菲的腰，“算了，你休息一下，剩下的我来。”
楚芳菲一时没反应过来，“你一个人怎么来？不行，球来了！”
说着，就要站起身。
谁知宁尔钰扶在她腰上的手一用力，又把她按了回去。
“喂！球来了！”楚芳菲急了。
“我知道！”宁尔钰的声音突然变得火气十足，竟在一瞬间将楚芳菲生生震住，“我说了我来！”
争执间，球已传了过来。
舒雅见后面没人接球，顿时有些慌张，“楚芳菲！”
楚芳菲忙应了一声，伸手就去接球，谁知有一只手比她更快，直接越过她，一下就把球从舒雅手中挖走，传给了后面。
楚芳菲顿时愣住了。
耳后传来宁尔钰微喘的声音，“都说了我来，你不要动！难道你还想再摔一次！”
湿热的气息扑在耳廓上，隐隐地激起一串火花般的酥麻。
一瞬间，楚芳菲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只能呆呆地坐在宁尔钰的膝盖上。
宁尔钰就这么撑着楚芳菲，越过她不停地接球传球。
楚芳菲插不上手，只好给他来球的提醒，两人互相配合，倒是比传球来的更快些。
连传了几次，宁尔钰突然轻轻推了推楚芳菲，“该我跑了。”
“啊？哦。”楚芳菲猛地反应过来，像被火烫了一样一下子站了起来，侧头瞥了一眼宁尔钰身后，果然已经没人了。
她不敢去看宁尔钰的神情，急急忙忙地转身站好了位置。
等球传到面前，她一把捞过来塞给宁尔钰，“谢了。”
宁尔钰低低地应了一声，抱起球就往前冲去。
奔跑的身影掀起一股气流，轻轻地拂过她的手臂和衣角。
楚芳菲在最后面看着宁尔钰挺拔的背影，突然死命地闭了闭眼，然后再一次俯下了身，全神贯注地等着那颗球从宁尔钰手上传到自己手中。
######
混乱的一轮传下来，10班最终拿到了这个项目的第五名。虽然只是中上成绩，但还是把大家乐得不行。
楚芳菲看着相拥欢呼的众人，愣愣地回不过神来。
按理说，她如愿以偿，参加了运动会，为班级贡献了力量，应当很满足才对。
……但为什么，她心里竟然觉得无所谓呢？
不，也不是无所谓。
只是……有了更在意的事情。
楚芳菲轻轻叹了口气，有点儿想懊恼，却又忍不住勾起了唇角。
想了想，她摸出手机，给林诗诗发了条短信——
【你说得对。】
对方很快回复过来，一派茫然——
【什么？】
楚芳菲偷笑着，一个字一个字打回去——
【我好像……真的被玖兰枢气质美男给收服了。】
这一次，林诗诗并没有立刻回复。
楚芳菲奇怪地等了一阵，正准备在耐心告罄之际打电话过去，却听见那个熟悉的平淡声音，“楚芳菲。”
她一抬头，正撞进宁尔钰深黑色的眼瞳，不由地微微一笑，“干嘛？”
宁尔钰也微微勾起了唇角，眼神倏地柔和许多，“感觉身体怎么样？”
“已经好多了。”她抬头看了看已然西斜的太阳，耸耸肩，“太阳下去就不那么难受了。”
宁尔钰走近几步，转身和她并肩站着，一起看向操场上形形色.色的人。
就这么无言地看了一阵，他突然开口，“还生气吗？”
楚芳菲一怔，随即才反应过来，不由失笑，“我的样子像是还在生气的吗？好歹你今天帮了我大忙，我不会那么恩将仇报。”
不过说到这个话题，她倒真的是有些不明白了，“说实话，你之前到底是怎么了？忽冷忽热的，莫非你也是射手座的……”
宁尔钰侧脸看着她，半天没有说话。
夕阳金色的光线从他背后笼罩下来，柔和了男生原本棱角分明的轮廓，给整个人镀上了一层庄重而高贵的铜色。
深黑色的瞳仁深不见底，却逸散出丝丝缕缕的微光，令人忍不住一看再看。
楚芳菲抬头望着他，不知为何，耳根突然悄悄地烫了。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心里更在意的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