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空下》洪水滔天

2、 第一章 虎头蛇尾的演习

　　每次坐进那狭小的驾驶舱，合拢舱门起飞之前，顾风都会感到一阵紧张，即便明知这次只是场演习也不例外。围绕在身边的仪表盘、视界屏、导弹发射钮、应急功能钮、无一不在提醒他接下来将要发生的事：他马上要驾机出发，指挥他的队员组成各种攻防阵型，应对“来犯之敌”……虽然严格意义上来说这是一次团体行动，可在那一片浩瀚无垠的星空下，战机实在是个太渺小的存在，会令人心里产生一股无助的孤寂，他的耳边，仿佛又回响起教官极为粗鲁的吼声：“就凭你这破技术，他妈的就是个半吊子……”
　　他深吸一口气。“半吊子”又该上路了，但愿希望一切顺利……他对自己说。
　　“蜻蜓一号，跑道已肃清，敌机正往十点钟方向集结，祝你好运！”
　　“蜻蜓一号明白。”顾风“唰”地放下面罩，紧张感突然全部消失了：“弟兄们，咱们走！”他猛地拉下启动杆，身子向后一靠，弹了出去。在他身后，一架架复式“红蜻蜓”战斗机从西比特右侧暗堡出口鱼贯而出，撒落到夜空中，组成锥形编队。编队刚刚完毕，系统模拟的“敌机”便射出数枚导弹迎面袭来，如烟花般划出一道道弧形轨迹，绽放在空中。“红蜻蜓”们纷纷侧身闪过，然后按操典熟练地一分为二，向对手包抄过去。
　　西比特是一颗银灰色的大石头，拱卫着迪米特要塞，构成一道天然的屏障。其表面，除了设有各种功能的暗堡以外，还建有一个设施齐全的空训基地，存放着要塞三分之二的战机。共计三个“红蜻蜓”战机大队和两个“萤火虫”运输机中队。
　　顾风掌管着这里的一切，所有这些战机的驾驶员都是他的部下。虽然他本人刚从军校毕业还不到两年，可论实际的军龄却比其他人长得多，人生经历也称得上丰富二字。他出生于奥多帝国最贫瘠的殖民星塔布尔，还在半大小子的年纪，就已经为了生计铤而走险，从事各种不法勾当，包括走私、盗窃、放高利贷等。干这些勾当的人往往需要智慧、勇气和运气兼具，有时还要有赌上性命的觉悟。不得不承认，顾风干得很不错，他从未被抓住过，保住了清白的履历。二十岁时他改邪归正，应征入伍，一直驻扎在边境矿星上与当地土著人对峙，在最艰苦的条件下战斗。由于作战勇猛，不到一年他就收获了一副士官肩章，然后一路晋升上去，直到下级军官的顶峰——取得上尉军衔。
　　为了能有更大的发展空间，他的上司推荐他到帝都军校深造，学习战略战术。按计划，他应该成为一名装甲步兵指挥官，因为他在矿星就是名杰出的装甲步兵，荐书上写的也是进入装甲步兵系学习。可等他离开学校归队之后，上司却郁闷地发现，自己的得力部下居然在入学的第二年就已转系投入了空军的怀抱。
　　后来，顾风红着脸解释了他转系的理由，主要有三条：第一，空军制服更漂亮。第二，他以前曾为了走私开过民用机，有驾驶飞行器的基础。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条：空军里女飞行员较多，至少比装甲步兵要多的多。在顾风眼里，她们个个都是活泼可爱，作风大胆的尤物。读军校时的顾风早过了法定结婚的年龄，生理上对异性的渴望与日俱增，实在难以抗拒这种诱惑。
　　在驾驶飞行器和追求异性方面，这个年轻人的确有着超乎常人的天赋。刚转系时，他还是最差的学员，是班上唯一一个没驾驶过战机却跑来学空战指挥的傻瓜，也是唯一一个没碰过女人的童男子。但到了毕业那天，他的各科成绩却考得比其他人都要好，各种飞行技巧也掌握得十分娴熟。不但如此，他还谱写了几段风流韵事，据说在女飞行员中颇受欢迎，谁也不知道他是如何做到这一切的。正因为这样，即使嘴上依然称他为“半吊子”，可私底下，无论是他的同学还是教官，都或多或少地对他怀有一丝敬佩之情。
　　“自由射击！”操纵着小巧灵活的“红蜻蜓”，顾风时而翻滚、时而回旋，一会儿爬升、一会儿下坠。锁定了目标，机翼下端的射击口便毫不犹豫地喷出火舌，将对方摧毁。其他战机追赶着他的节拍，两人一组配合为战，不断形成交叉火力。“敌机”数量在这种打击下逐渐减少，按照惯例，演习到这个时候差不多该结束了。
　　“蜻蜓一号，蜻蜓一号，侦测到有新的敌增援单位正接近战场……数量三十二！哦，我看到了什么……其中有三架白鬼！蜻蜓一号注意，白鬼出来了……”
　　“蜻蜓一号收到，全队迅速脱离，退到隔离线后重整队形。”顾风撇了撇嘴，对要塞主系统在演习最后时刻耍的“增援阴谋”有些不屑。不过可以看出设计出这一事件的程序员还挺有水平，能完美模拟出白鬼的行动可并不容易。
　　白鬼是敌军超级机师的代号，比帝国的王牌飞行员还要厉害。白鬼有权在自己的坐驾上涂上特殊标志，既是一种荣誉，也是一种威慑。顾风研究过他们的作战模式和操控水平，得出的结论是要击落一架白鬼，不是一两个人能做到的，最好的办法是依靠团体，形成密集火力。需要每架战机的行动更加一致，配合更加默契，开火的时机掌握得恰到好处。他脑中思索着，嘴里快速发出一道道指令。
　　得到指令，四十架“红蜻蜓”战机很快在空中列成一个方阵，每排八架，静静等候着。
　　“我们采用分段连击策略，第一组……上！”顾风命令道。
　　几乎与敌机同时开火，八架“红蜻蜓”射出的导弹迅速淹没在弹海里……紧接着第二组又是八架战机，保持一致瞄准白鬼开火，再回转到方阵之后。此时第三组战机已完全占据了它们的攻击位置……弹雨一波接着一波，火力十分集中，仿佛没有穷尽。敌机群被这持续不断的攻击彻底打乱了，像没头苍蝇一样到处乱飞，顾风看见一架白鬼在后退时与同伴撞在一起，双双爆炸起火，另两架也掉转了机头，向后退去。他的眉头不由得舒展开来，演习效果不错，要是在每次实战中也能达到这种水平，队伍的战斗力无疑会提升一个档次。
　　“各组请保持距离，清点战果后返航。”他在频道里大声吩咐。
　　“队长，我的导航系统出错了，不能输入回程坐标……”突然，一个部下略带惊惶的声音传入耳际，接着，坏消息一个接一个的传来。”
　　“队长，我也是！”
　　“武器系统也被锁了，怎么回事啊？”
　　“可恶，队长你听到了吗？”
　　“……”顾风以前从没见过这种情形。不知何时，视界屏上的图像已成为一片空白，大多数电子设备也相继停止了运转。他连按几下故障排除键，毫无作用。这简直太可怕了，要是此刻周围有敌人的话，他们一定已被击毁了无数次了。
　　“好了，都闭嘴！难道你们没有仪器的帮助就什么都不会了？别忘了西比特就在我们身后，肉眼就能看到，这样的距离哪怕靠手动操纵，返航也不会有问题的。”他又吼了几句，让队员们大多冷静下来，这才接通要塞指挥中心。“我是飞行队顾风中校……”
　　“身份验证通过，中校。请问有能为您效劳的？”
　　顾风按捺住内心的不安，继续说道：“我正率队在阿尔法地区进行空战演习，演习编号7940，事先已获基地批准。现全体战机多处控制系统失灵，无法继续完成作业，请中心派员查实故障并协助解决。”
　　“明白，中校。我们内部刚才也发生了类似问题，原因暂时不明。目前除通讯系统外其他设备都在依次检测中，可能因此影响了你方的机控系统的使用，请稍等几分钟后再汇报情况。”
　　“收到。”顾风很是郁闷地摘下耳麦。指挥中心的系统也出故障了？这可太奇怪了，照理说是绝不应该发生的，这可不是损失几架战机的事……他甚至产生了一种马上回要塞察看究竟的想法。然而还不到一分钟，随着各种设备接连恢复运转，队员们纷纷报告故障解除，他又不禁犹豫起来，放弃了原先的打算。也许，就是一个意外吧，没什么大不了的，他想。
　　结束演习后，“红蜻蜓”编队顺利返回西比特。飞行员们跳出机舱，进会议室做完总结，然后三五成群地去食堂用餐。顾风不在他们当中，他被告知中奖了，晚上可以去军人俱乐部里娱乐一番。这种性质的娱乐每月只有一次，以抽奖的方式让官兵参与。一旦中奖，便能免费吃喝并享受军妓的陪宿服务，是战争中最值得珍惜的福利之一。
　　“祝您玩的愉快！中校。”顾风接过勤务兵递给他的获奖证明和消费卡，满怀期待地朝俱乐部走去。
　　他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此时在迪米特要塞内，一件足以改变他一生的事件马上就将发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