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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第 20 章 ...

  •   听到安晋带来消息说卫璟然病得厉害的时候,尤安竹一下子就愣住了,好半天也没有缓过来神,还没有意识到安晋说了些什么的时候,自己就已经有些站不住的靠在了墙上,只看得见安晋的嘴巴在一张一合,旁边站着柯穆,皱着眉头,眼神在自己身上来来回回地打量着。
      安晋大声的喊着,声音竟然带上了几分平常难得一现的哽咽。
      “为什么你总是那么自作主张?我有求你替我做些什么事情吗?你让所有人都欠着你的人情,你如果死了,我要去还给谁?你有没有问过我的意思?为什么不站在我的角度上想想我?外人都知道尤府里面有个剔透聪明的大公子,从小就是骄子,什么都会,不像我,只会游手好闲,什么事情都帮不上,只会吃喝玩乐,每天在外面闯一下不大不小的祸事,但是,所有人都能看不起我,瞧不上尤府的小公子,当做是个可有可无的败家子,但是,你不能!你不能!”安晋似乎变得越来越激动,他冲到了安竹的面前,双手按在了安竹的肩上,眼睛平视着尤安竹,就像是看着一个苦大仇深的敌人,“你怎么能也当做看不见我呢?我是你弟弟,是你的亲兄弟,你怎么能看不见我,怎么能也当做我不存在呢!”
      “我没有,安晋!我没有!”安竹呢喃,但是声音小的已经被安晋的怒吼声压了下去。
      “你是我的哥哥,这个世界上该永远陪着我走下去的人,你怎么能也把我丢下呢?”安晋喊着,喊到最后的时候安晋也没有了力气,就坐在了安竹的身边,低声问道,“哥,你说我是不是成了你的负担呢?都说是因为我,因为尤府里面的人,所以,你才会来跟皇上告御状,哥,你说如果你不是生活在尤府这样的地方,你就是一个再寻常不过的百姓,你现在该是活得多么自由,哥,我们是不是都活错了?从一开始就不该是现在的身份!”
      “安晋,你有多久没有离我这么近?没有好好叫我一声哥哥了?”
      柯穆在一边静静地看着,没有说话,其实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这对兄弟好像总是有意识的保持着一段距离,即使在认识并且了解他们的人的心里都知道其实他们和其他所有的兄弟一样,都在心里留给了对方一个独特的角落。从安晋知道安竹有可能死的时候,柯穆就觉得安晋整个人都像是苍白了一样,所以,就算再怎么难,他也一定要让安晋来亲眼看看安竹,他知道,有些话,安晋放在心里面,其实早就已经想要告诉安竹了,只是一直没有找到机会!
      “哥,你会不会死?他们都说,进了天牢的人,很少有人能活着出去的?哥,你会不会死?”安晋把头埋进安竹的心口,感受着安竹还有力的心跳,嗅着安竹身上淡淡的香气,有多久的时间里,他都再也没有好好的看看自己的哥哥,就算知道这个哥哥是天底下对他最好的人,再也不会有人像哥哥那样把自己好好地捧在手心里面,但是,这种感觉总是和外人对自己的轻视相抵触,不能不承认,每一次当他被安竹感动的时候,脑子里面总是会有一个带着嘲讽意思的笑声,震得他头疼欲裂。
      “安晋,你已经长大了,对不对?你该有自己的生活,也会有自己爱的人,你说的对,你的一切都该由你自己决定,你该对自己负责,是我错了,我总觉得我该替你把所有能想到的事情都想到,恨不能把一切都替你安排好,就像过河的时候,我替你搭好桥,你只要好好的走过去,安安稳稳的就行了。安晋,以后的日子里面,要自己照顾好自己,我把你托给了一个我最信任的人,算是我最后再为你做的一件事情吧,就算你不喜欢,你也听我一次吧,好不好?”
      “我不要,哥,你答应我不死!”安晋把头埋得更深,努力的忍着眼泪,但是,尽管这样,安竹的面前也印上了一大片的水迹,“哥,你明明可以不用回来的,我知道小侯爷都把你救出去了,你为什么还要回来?”
      “为了尽孝,安晋!”安竹摸了摸安晋的头发,不知道安晋是不是因为冷,总觉得安晋的额头上冰凉的,安竹笑得很干净,看着安晋变得雾气蒙蒙的眼睛的时候,安竹脸上的笑容变得更加真实,他怎么能告诉安晋,选择回来天牢,更多地是因为对自己而言,活着已经不再有更深的意义,只不过是一天一天慢慢的过去,直到哪一天他离开这个尘世,去寻找和卫璟然约好的下一世。下一世,他要做个最平凡的女子,就算是欠了上一世的,这一世也应该还得清了吧,所以,下一世,他可不可以期待一点?
      “哥,那我留在这里陪着你好不好?我们好久没有这么说说话了,有好多好多话,我都想要告诉你,今天我一点一点的说好不好?”
      “安晋,别耍脾气了,柯穆带你进来已经是很大的风险了,你还要连累他一起送命吗?”安竹把安晋搂进怀里面轻轻的说,“好弟弟,有些话不用说出口,也是能听见的,亲密的人都会听见对方心里的话,藏得再深都能听得见的,你是我弟弟,你瞒不过我的。乖,跟柯穆离开吧!”
      “哥!”
      “柯穆,有些话你比安晋懂得更深,我就不说了。只是以后,安晋就不再是尤府里面的公子了,有你在,我便不怕他受别人的欺负了,安晋总是很冲动,你在他身边,我也算安心了一点!”安竹边说,就一边把安晋推了出去,说,“这里,以后就不要再来了!”
      “哥!哥!”安晋挣扎着想要扭过头去多看几眼,但是,安竹的力气大的让他不能如愿,柯穆把安晋拉进怀里,说,“安竹,你放心!”
      看着柯穆还有怀里的安晋的时候,安竹突然想到了另一个人,安竹说:“柯穆,你知道,璟然怎么样了吗?”
      还没有等到柯穆回答,就听见从远处传来一个威严的声音,“朕来告诉你!”
      皇上走近了尤安竹,看了一眼愣住了的柯穆还有安晋,挥了挥手,说:“没有想到朕的天牢在你们的眼中就像是个玩乐之地,总是想进就进,想出就出!”
      “皇上,你饶了他们!”安竹听不出皇上有没有生气,只是心里一紧,连忙跪在了冰冷到地上。
      “朕在你们所有人的眼中,就是这么不近人情,等同于动不动就会要了别人命的刽子手吗?你们起来吧,都!”皇上推开了天牢的门,说,“你知道吗,尤安竹,上一次朕把你关进天牢的时候,卫璟然就来问我要怎么样才肯恕你无罪,放你出去,是不是一定只有劫天牢这一条路可以走?他跟朕说,当一个人失去了最后重要的东西以后,就再也不担心还会失去什么了,那个时候朕不信,朕不信可以爱到失去一切都能做到无怨无悔的地步,但是,但是很快朕就知道,他说的是真的,会有一种爱是爱到骨子里面,深刻到了只要稍微触及就会痛彻心扉的地步,所以,朕想通了!朕放你走,就当你们为朕上了一课!本来,朕以为你们之中会有一个人先崩溃,先放弃,但是,你们都坚持了下来,所以,这场游戏,是朕输了!朕会放你出去的!尤安竹,你自由了!”
      年轻的王,不知道经历了些什么,但是,语气中好像有了一种顿悟的感觉,不再像之前那样有种自我的执着,似乎开始了解有些他原本不甚了解的东西。
      安竹还看着站在面前的王,没有动,也没有说话,但是,已经被柯穆带出了天牢门外面的安晋第一时间反应了过来,他有些激动的推开了柯穆,跑回了牢里面,声音有些抑制不住的颤抖,望着至高无上的王,安晋问道:“皇上,您的意思,是不是我哥哥就可以无罪释放了?是这样吗?”
      “是的,”皇上看了一眼还站在那里没有表情的安竹,平静而不失威严的说,“朕亲下旨意,尤府的大公子尤安竹举罪有功,且忠孝两全,是个难得的人才,朕自然不能就此辜负,所以,尤安竹无罪释放,即刻恢复自由之身。”
      “安竹,快谢恩啊!”柯穆也在第一时间反映了过来,推了推还没回过神的安竹,急促地说,“安竹,别走神了,你在想什么呢?你没有听到吗,皇上说你无罪了,你可以回家了,知道吗?可以回家了!快谢恩啊!”
      “谢恩?哈哈,我谢恩!”尤安竹却像是突然受了什么大的刺激一样,声音陡然高了起来,连同脸上的表情都变得有些狰狞,全然没有了刚刚的平静,就连他第一被打入天牢的时候也没有这样失态过,就好像刚刚皇上宣布的不是他无罪,而是判了他斩立决一样!安竹大笑着,看着面前的皇上,这一刻仿佛真的成了天大的仇人,如果不是安晋和柯穆眼明手快的连忙抓住了安竹,也许现在安竹早就已经不分尊卑上下的一把把皇上抓了过来。
      安晋在边上全然吓呆了,只是下意识的和柯穆一起紧紧抓住了看起来有些疯狂了的尤安竹,嘴里高声尖叫着:“哥,哥,你在干什么啊!你怎么了?哥,哥!”
      “安竹,你到底是怎么了?皇上已经说了你没有罪,你可以回家了!你听清楚了吗?你可以回家了!你还可以去看璟然,还可以陪着安晋,你还可以做很多很多你想要做的时候,你不用再后悔还有一些想做而没有来得及做的事情了,你可以亲手去完成你心里面所有的牵挂,知道了吗?”
      “我哪里还有什么可以牵挂的事情!没有机会了,你明白吗?”好像柯穆的话一下子给了尤安竹更大的刺激,安竹瞪大了眼睛,双手推开了柯穆,语气变得凛冽,就像十二月的寒风,吹到人的身上带着刺骨的痛感,“我已经没有机会了!从卫璟然答应了他要娶镜纶公主的时候,我就已经失去了这一辈子,我还活着的唯一理由,只不过是为了让璟然安心而已,让璟然知道,我所有的幸福就只有他能给的那一份而已,我活着,只不过是告诉璟然,就算我们不能在一起,我至少还能努力的活下去,因为他还活着,所以,我也还努力的活着,因为我们约好了下一辈子,我们承诺的了下一辈子,我害怕如果我真的先走一步的话,我会比璟然先重生在下一轮回,如果是那样的话,我就真的再也没有遇上璟然的机会了,我已经没有了这一辈子,我决不能再失去下一辈子!”
      尤安竹说不出的激动,说不出的疯狂,这一切都让站在一边的能深深的感受到尤安竹现在心里面的绝望,以至于所有人都完全没有注意到现在的安竹已经全然不顾皇上的身份,以一种大不敬的姿势指着皇上,咬牙切齿的大喊。
      “我从来没有想过能够和璟然有什么样的生活,我从来没有设想过我们之间会有幸福,所以我从来也不敢提起卫璟然三个字,我只是在心里面刻上这三个字,一笔一划,一个字一个字的刻在心里,免得真的有一天我变得很胆小,然后就真的忘记了这个人。我没有璟然那么勇敢,如果我有的话,如果我能放得下一切的话,如果我可以更爱璟然一点的话,我们该会有多么幸福!”
      安竹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渐渐的,周围安静了下来,只听得到安竹絮絮叨叨的声音,还有安晋难以掩饰的呜咽声,说到底,也毕竟只是一个小孩子而已,若是往常,安竹定然早已经用自己的方式开始安抚安晋的情绪,但是,现在的安竹只是沉浸在自己悲伤的世界里面,周围一切都不足以让他分神,他只看得见自己的绝望。
      “我本来想着,璟然要娶上一个漂亮的女子做他的妻子,过着只羡鸳鸯不羡仙的生活,那才是他该有的生活,而我,已经有了他的下一辈子,所以,只要在周围静静的等着他,然后和他一起进入轮回就好了,要等多久,都没有关系,我能等的下去的,就算他身边有了一个妻子,就算他会慢慢的收回留在我这里的那颗心也没有关系,璟然是一个讲信用的人,他说话算数,所以,只要是他答应了的,就一定会做到的,我只要等着他就好了,所以,这辈子,我不要也罢!”
      “但是,这个人,他把一切当做一场试炼,他为了一己之私,把一切都弄砸了!他把所有的人都当做是他的试炼品,他可以为了自己,而不惜拿任何人当做一种牺牲!就算是天下之主,又能怎么样?他心里面真的有天下吗?真的有黎民吗?他的心里除了他自己,还能有谁?还有谁?”
      “安竹!”柯穆一下子抓住了尤安竹的胳膊,死命的捏着,却怎么也不能堵住尤安竹的愤怒,尤安竹已经全然没有了平日翩翩浊世佳公子的风度,尖利的声音在空荡荡的天牢里面,变成四面八方的回声扑面而来!
      “他哪里像是个君王?他哪里做到了民为重,君为轻?”安竹在柯穆的怀里不停地挣扎,“你问问自己,你哪里有资格坐在这个位子上俯视天下?”
      “哥!哥!”安晋也变得像安竹一样有些歇斯底里,他拉住安竹,不停地哭喊,那样子就像是手足无措的孩子!他看着安竹,第一次见到这个一直以来平静而又风度的兄长在这一刻变得风度尽失,倒像是个泥土里面摸爬滚打出来的混混儿。安晋脑子里面已经没有了任何的反应,只是本能的一声一声的叫着安竹,生怕这个哥哥仅有的一次失态到最后会连同自己的性命也一起丢掉。
      “是,你说的没错,我确实有些看轻了你们!”年轻的君王似乎完全没有在意尤安竹刚刚一通没有上下的乱喊,他平静的就像刚刚尤安竹口口声声的骂的那个人根本不是自己,从刚刚开始,他就一直静静的站在了一边,默默地看着尤安竹开口大骂,只是现在开口的时候,所有人才从他的语气里面听到一丝丝疲倦,这个君王每天都面对着天下大大小小的事情,似乎也总有累了的时候。再开口的时候,所有人都注意到,他没有再用那个代表着权力的字眼——朕,他也像一般普通人一样,用了个最平凡的字眼——我。“我确实有些看清了你们,又或者,我太看重了自己!有些错误,只有错过之后,才会发现,错得太深,就终难回头!”
      “我以为,所有事情只要在自己的掌握之中就会变得异常简单,能有什么困难是我不能解决的呢?整个天下都是我的,不是吗?旁人都说,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我的手里面握着天下,握着整个国家,能有什么是我拿不到呢?所有人都坚定的说,没有,所有人都仰望我,好像我站在天空之上,俯视一切,谁能了解,高处不胜寒这样的感觉呢?哈哈,你们都只会冷漠的看着我,有谁能了解我?”
      “你们走吧,都走吧,离我远远的。不是都觉得我冷漠吗?那就离我远远的好了,反正,无论怎么样,我总是寂寞惯了的人,成了习惯也就没什么了!”君王挥了挥手,一举一动都透露着疲倦的感觉。君王靠在天牢的墙上,慢慢地滑下来,坐在了地上,一点也不在乎华贵的龙袍上沾上了灰尘,变得有些狼狈。
      刚刚还在怒不可竭的安竹却像是突然之间从那份不可抑制的绝望中走出来了一样,平静下来,就像是个兄长的感觉,走到君王的身边,蹲下了身子,把看不出是不是在哭泣的君王搂进了怀里,声音放得很轻很柔,没有一点刚刚的凌厉,安竹轻声细语的说:“皇上,有些事情确实不可强求,但是至少,我们该去努力试一试,对不对?没有试过的话,总是不甘心的,每个人心里面都会有一个当做梦一样值得梦一生的人,如果可以的话,我们都愿意一直这样梦下去,永远不要醒过来,但是,皇上,其实,就算梦醒了也不可怕,怕的是你从此就再也不敢抬眼看看自己梦里面心心念念想着的那个人,就这样脱手让他远去,曾经,我也以为得不到的就算是强求,也不过一场空,到最后,也只不过徒增烦心事而已,但是,现在我不会再这么想了,他那么坚强的一个人,我怎么能留他一个人独自挣扎?我怎么能让他寒了心?爱了,就得一起承担,那不是责任,只是该做的而已!”
      “哥,”安晋看着这样忽喜忽悲的安竹,不知道该不该出声,他有种感觉,以前是他故意不去看懂这个兄长,因为,爱耍小孩子脾气的他,总是故意用各种各样的小孩子手腕去惹怒安竹,期待从这个哥哥的脸上看到一星一点不一样的表情,那种感觉就好像能够证明其实在安竹心中,这个弟弟是不一样的。但是现在,安晋突然之间觉得,不是他不去了解安竹,而是安竹把自己隐藏的太深,旁人站在外面根本走不进他的世界,更何谈试着去了解他!这样的认知,让安晋心里面一阵迷茫。
      “尤安竹,你比我看得更透,卫璟然还算幸福,爱上的是个你这样的人物,不像我,是个孬种!你去找他吧!你们之间没有别人,我吓唬他的,镜纶公主只是个谎言,我只是想知道究竟是没有幸福这种东西,还是只有我没有幸福?现在,我明白了,是我还不够得到而已!”
      “皇上!”
      “去吧!你说得对,我就是在拿你们当试炼,结果只不过是证明了我败得一塌糊涂,没有什么能抱怨的了!去吧,去看璟然吧,他该是心病,我猜想,大概见到你的时候,就该是好了的,我以前总是不明白,现在终于了解的时候,才发现身边早已空无一人了!”君王丝毫不在意现在落魄的样子就这么不加掩饰的暴露在众人面前,也许吧,当一个完全的累了以后,就再没有什么其他的顾忌了,君王的脑子里面突然想起了璟然那天说的话,还有那种平静的表情——当一个人失去了挚爱的时候,就没什么不敢的事情了,一个人无所顾忌的时候,还能有什么别的可顾忌呢?
      “皇上,如果你现在真的放弃了,从此在安竹的心里面,再不会有仰视你的一天,连个人的事情都无法处理,何况于天下大事?正所谓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安竹的语气说不上有多严肃,也没有过多的矫情,只是显得难得的认真,安竹说,“皇上,错过了的事情,的确没有办法再回头重新来过一次,但是,不代表不可以挽回!”
      说完这句话的时候,安竹就毅然决然的扭过转身就走了,只是走之前用力的拍了拍君王的肩膀,就像是对个不懂事的孩子,在耐心的教会他一些他还不明白的事情。但是,安竹明白,有些事情,旁人只能嘴里面说说而已,但是,要说真的明白,也得自己亲自去走过一遍,看过一路上的景色之后才能像是入佛一样的了悟,不管是人生还是困苦。

      卫璟然模模糊糊之中能感觉到有人在一边看着自己,那种眼神很温柔,就像是情人之间的呢喃低语,璟然不自觉的更加闭紧了眼睛,就像做一个梦,生怕一个不小心睁开了眼睛现在所能感觉到的一切就在那一瞬间就破碎了。但是,不自觉的眼泪就从眼角流了出来,总觉得在心里有个东西在默默的抽着疼。
      “如果醒了,睡好了,你就睁开眼睛看看我吧,你知道,我最讨厌等人了!”
      听到耳边传来的声音的时候,卫璟然全身不自觉的一震,眼睛刚一睁开,就看见了坐在自己的床头脸上带着淡淡的微笑的尤安竹。
      “醒了吗?”尤安竹的声音很轻很柔,就好像从很远的地方传过来的一样,但是却像是一滴滴的清水,荡去了心头的点点阴霾。
      卫璟然就那样怔怔的看着离自己很近的尤安竹,那种像是梦一样的感觉,变得越来越深刻,眼睛一眨也不眨的看着像是梦里面的尤安竹。不敢出声,也不敢触碰,生怕一个不小心,就发现一切都虚无了。
      “还不愿意说话?那我就走了!“嘴上说着这样的话,尤安竹却自顾自的将头靠上卫璟然的胸口,感受着一点一点的温暖从彼此传向对方。“璟然,你不要怕,这次是真的结束了,一切的噩梦!我回来了,而且,一切都变好了!”
      “真的吗?”也许是太久没有好好说话,卫璟然的声音显得有些沙哑,让尤安竹原本很平静的声音就像突然被扔进了一块石子,激荡起了很多的涟漪,荡开了一条一条的波纹。
      “真的,以前是我太不勇敢,留你一个人在那里,以后不会了,你信我!尤安竹这辈子,就只有卫璟然了!”
      “好!”很默契的,卫璟然没有多说一句话,只是那一个“好”字中间包含了太多的了然。
      无声的呆了很久,终于,尤安竹还是忍不住开口,只不过那声“对不起”才刚出音,就被卫璟然紧紧地搂进怀里面,那种亲近的感觉一下子就击中了尤安竹最柔软的地方,然后就再也没有说下去的勇气了,只听见卫璟然在嘴里喃喃低语,一字一句都叫着安竹的名字。
      “安竹,还记得我们上次去茶馆的时候,说过的话吗?”
      “恩”
      “我说过,若是有一天你要离开,我一定会带你回来的,所以,我从来都没有害怕,皇上要我去镜纶公主的时候,安竹,我一点都没有犹豫的就答应了,因为,我爱你,爱到可以不和你在一起,但是,决不能看你死在我面前而束手无策,所以,安竹,我答应了!”
      “我知道,”安竹想也不想,扭了扭脖子,把脸贴的更近一些,声音低的几不可闻,“璟然!”
      窗户外面,安晋眼巴巴的看着,身体前倾,恨不得想要就这样冲进屋子里面去,倒是柯穆一手拉着他,不让他太过火,一边蹙着眉头,一脸无奈的望着满脸好奇的安晋,说:“安晋啊,你就不怕安竹出来吗?等他发现了你在这里偷看,他怕是不会给你什么好脸色呢?”
      “不怕不怕,我哥他现在忙着呢,哪有功夫出来?”安晋看起来还很不耐烦,头也不回的推了推柯穆拉着自己的手,想要再近一点,还听得更清楚一点。
      “你就这么不怕死?”和安晋不一样,柯穆看起来有点头疼,用手抚了抚额头,和还是小孩子心性的安晋不一样,柯穆完全了解安竹的脾性,那种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性子。
      “不是有你了嘛!”仍旧是头也不回的甩出一句话,但是,这一回,柯穆却像是吃了蜜糖一样的甜到了心里面,连忙追问上一句,“你说真的?”
      可是,尤府家的二公子听出了不对,回头严肃的说:“假的!“
      “安晋!“
      “你以为,我真的就被我哥这么卖给你了?“
      “安晋!“柯穆急的直跺脚,恨不得多几张嘴出来,堵住安晋。
      “再说,我哥那时候是以为他管不了我了,现在我哥回来了,自然就不算了!“安晋还是很认真的忍着笑,就算柯穆知道安晋是在逗他玩的,也真的那这个样子的安晋没有办法,只能看着安晋脸上都是得意的神情。
      “偷听别人的墙根,你们也敢这么大声的讲话?这是我的侯府,你们给不给我面子!”两个人在外面正说得高兴的时候,卫璟然的声音突然从屋子里面传了出来,还伴随着一声明显的摔杯子的声音,很明显,两个人都被吓了一跳,安晋还被吓得跳了起来!柯穆就看准机会,把安晋一把抱进了怀里面,拉出去好远好远。
      “宝贝儿,我们不怕,我们走也!”柯穆搂着好不容易跌进自己怀里的安晋,悠悠然就走了,临走,还不忘记扭过头朝着屋里面两个完全没有要出来送送自己的意思的人,大喊一声,“二位,你们两慢慢叙旧,我就不打扰你们了,你们也别来打扰我了!在下走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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