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戒] 初逢》kirsten

2、二

　　我一定是整个中洲运气最差的精灵！

　　自从阿尔文写信告诉我，她爱上了一个人类后，我就常常有这样的念头。

　　阿尔文本来应该是我的新娘的。当初她被认为是最后在中洲出生的精灵，因此被族人尊为“晚星”，既赞美她那无双的美丽，又哀悼着精灵时代不可避免的终结。结果过了一千来年，我的出生让那些前辈们颜面扫地，怪也只怪我那从不按牌理出牌的父王大人了。

　　我降生的时候，大绿林已不复存在，暗黑森林里怪物横行。父王心疼我没有同龄的玩伴，时不时便送我去瑞文德尔做客，希望我和埃尔隆大人的三个孩子成为朋友。埃尔隆大人是个很慈祥的精灵，可是他的一对孪生儿子，埃莱丹和埃洛赫，简直是魔王转世。他们的恶作剧层出不穷，受害人十有八九都是我，每次看到我生气得要命他们总会笑得特别开心，直到我三百岁以后，在射箭比试上无情的击败了他们好多次以后，这对孪生子才对我另眼相看，不再当我是那个总跟着他们乱转的小鬼。

　　阿尔文是我最喜欢的瑞文德尔精灵，早在她护着我，不让那对孪生恶魔捏我的脸时，我就向阿尔文求过婚了，而且她也答允了我，吻了我的额头，说会永远爱我，那时我是一百三十六岁。

　　她的话我一直都记得，精灵世界里早把我们看成一对儿了，毕竟我们年龄相近，家世相当嘛，连父王都准备在我一千五百岁时去瑞文德尔正式定下婚约的。

　　所以看到她那封信时，我还以为我会心碎而死呢，可是暗黑森林的王子是不可以表现出软弱的，跟着巡逻队去暗黑森林南部战斗了三个月后，我就从失恋的阴影中挣脱出来了。

　　然而对阿尔文爱上的那个人类，我可一直耿耿于怀。搞什么嘛，我不过才四十年没去瑞文德尔，埃尔隆大人的养子就近水楼台的抢了本该属于我的新娘。阿尔文还经常在给我的信中附上她给那个埃斯特尔画的像，我怎么看那家伙都不顺眼，头发太乱，眼睛太小，鼻子不够挺，总之比我要丑太多了。后来那些画像都被我练箭的时候做了靶子，让我的箭术更加精进。

　　我知道阿尔文的恋情是秘密进行的，毕竟精灵要和一个凡人结合，是要放弃永生的，身为族人的“晚星公主”，她的选择会引起轩然大波的。她从未要我为她保守秘密，因为不用她说我也会的，她知道我会的，我们就是有这种默契。

　　三年前，埃莱丹和埃洛赫突然垂头丧气的跑来暗黑森林找我，说阿尔文和埃斯特尔的事儿被埃尔隆大人发现了，阿尔文被送回了萝林，埃斯特尔加入了北方的杜内丹游侠，他们受不了瑞文德尔黯然的气氛，才到我这儿转转心情。我听了对这个人类的印象更差，怎么会有这么笨的家伙，谈个恋爱也会被逮到，几百年来我从父王戒备森严的酒窖里偷出无数佳酿，从来就没出过纰漏。

　　我其实很担心阿尔文，她夹在父亲和恋人之间，一定难过极了。就连一向乐天的孪生恶魔，也变得愁眉不展，在我这儿郁闷了半年后终于按奈不住，北上打听埃斯特尔的消息去了，看来他们虽然生埃斯特尔的气，却还是一直担心他的安危。

　　上个月我收到埃莱丹的信，说终于找到了杜内丹游侠们，可那个埃斯特尔在一次伏击中失踪，已经有两年了，只怕是凶多吉少，现在他们已经回到了瑞文德尔，正在犹豫要不要把这个消息告诉萝林的阿尔文。我一看埃莱丹的口气，就知道事情不妙，埃尔隆大人和孪生子对那个人类宝贝得要命，怎么会受得了这样得打击？还有阿尔文，她要是知道了埃斯特尔出事的消息，一定会伤心死的。

　　看完信，我当天晚上就留书出走了，打算去瑞文德尔看看埃尔隆大人父子，然后再转道去萝林探望阿尔文。自从我跟父王提过不想娶阿尔文的意思后，父王就对埃尔隆大人颇有意见的样子。偷溜的好处是可以避免与父王发生争执，坏处就是没法骑马，只能步行。

　　顺利出了暗黑森林后，我还以为一路都不会出什么事呢，结果马上在迷雾山脉中遇到了半兽人的伏击。我被落石砸到两次，断了几根肋骨，本来不是什么重伤，可是我连马都没有，被几十个半兽人追了两天，箭也射光了，胸口痛得快喘不过起来时，我就忍不住又觉得自己的运气果然是很差。

　　果然在山顶时，没死的半兽人赶上了我，这些邪恶的家伙看到我是孤身一人，怎么肯轻易放过我。不过就凭那二十几个半兽人，要以多取胜活捉我，简直是异想天开，虽然带着伤，我的双刀也不是当摆设的，费了一下午的功夫，添了两处刀伤，总算把这一伙半兽人收拾掉了。

　　草草包扎了一下伤口，我全速向瑞文德尔出发，只是因为断掉的肋骨和腿上深可及骨的刀伤，我的全速也变得“慢不忍睹”。

　　到了第五天的时候，我开始怀疑自己能不能撑到瑞文德尔了。呼吸逐渐变得很困难，胸口里面好像总有火烧着似的痛，可能断骨刺伤了肺吧，因为这个和缺乏休息，两处外伤也复原得很缓慢，腿上的刀伤还迸裂了，又出了不少血。唉，我真是个不受梵拉喜爱的精灵啊。

　　后来看到了一道小溪，我实在没力气好好清洗，干脆一头扎进了水里。后来的事情，就记得不太清楚了，好像我迷迷糊糊的爬上岸，靠着石头就睡着了。

　　突然什么声音惊醒了我，我睁开眼睛，看到了一个人类正站在我面前，真是吓了一大跳。我来不及琢磨自己为什么会闭着眼睛睡觉，因为我一眼便认出面前的正是阿尔文画的那个人。他是精灵养大的，难怪脚步那么轻，连我超强的耳力都没有听到。然后，我才想起来，他可是抢走阿尔文的情敌呢！

　　他也不说话，就只盯着我看，一副呆呆的样子。阿尔文怎么会爱上这么个傻兮兮的家伙？

　　我问他倒底在看什么，他看了看我的耳朵，就突然脸色大变的跌倒了，好像很痛的样子。我又被吓了一跳，顾不得胸口痛，赶紧站起来，难道他和我一样，也断了肋骨？我问他受伤没有，他却摇头，忽然又若无其事了，真是古怪。

　　他转身掏出一捆箭说是还给我。那一瞬间，我其实蛮感动的，那些箭是我从暗黑森林带出来的，浪费在了半兽人身上实在心疼，却又来不及取回来。这个人类看来也不是一无是处，至少很细心，阿尔文一定是喜欢他这一点！

　　可惜好印象只维持了两分钟，他一张嘴问我的伤势，我的火就上来了。我是堂堂暗黑森林的绿叶王子，居然在一帮半兽人的落石伏击中受伤，已经很丢脸了，他还在那里没完没了的火上浇油，拼命追问我的衣服湿掉的事情。人类这种肮脏的生物，怎么可能理解精灵对外表整洁的注意呢？唉，阿尔文啊，你究竟是怎么忍受他的？

　　既然他是埃斯特尔，他一定想向埃尔隆大人报个平安，我们大概可以同路去瑞文德尔。虽然讨厌这个情敌，我还是照规矩向他行礼，报上了自己的名字，期待他恍然大悟的表情，这个人类应该知道我是谁了吧，阿尔文信中说她经常和埃斯特尔聊起我的。

　　那个人类居然一脸空白的回了礼，连名字也不报，是什么意思，看不起我吗？无礼的人类，那份长长的缺陷列表上又添了一条。

　　可是他接下来的话，却让我出了一身冷汗。忘记过去，这么夸张的事他居然也遇到了？！还有，史特莱德，这名字怎么这么粗俗？刚才错怪了他，我觉得有点内疚，就没把史特莱德这名字加到缺陷列表上去。

　　原来这才是他失踪的原因，他已经不记得阿尔文，不记得瑞文德尔，不记得埃尔隆大人和孪生子了。该怎么办呢？我犹豫不定，如果埃斯特尔的失忆是因为头部受过伤，埃尔隆大人是中洲最好的医者，一定可以治好他。不过阿尔文一个人在萝林，要是能见到恋人，不知会多高兴，说不定埃斯特尔一见到“晚星公主”的绝世容颜，就一下子什么都想起来了呢。最后，我还是决定折中，先带他去萝林，在请人送信找埃尔隆大人。

　　没想到，这个不知好歹的人类，居然不领情，说什么不想恢复记忆。我马上提醒他，什么家人爱人都搬出来了，灰眼睛里虽然写着悲伤，他却固执的不肯改变主意，我猜埃尔隆大人反对他和阿尔文相爱，对他的打击一定十分巨大。

　　可是我满脑子都是埃尔隆大人皱紧的眉，孪生子的苦瓜脸，还有阿尔文的泪水。精灵的永生是神赐的福祗，同时也是诅咒，我们的哀伤不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消散，只会静静沉积，直到压垮那脆弱的心。人类一生短促，埃尔隆大人收养埃斯特尔的时候，一定就有承受伤悼的觉悟了。可他不愿自己的女儿经历同样的痛苦，所以才会激烈的反对这段恋情吧。如果埃斯特尔此时永远消失，恐怕会带来瑞文德尔的末日，阿尔文，埃尔隆大人，埃莱丹和埃洛赫，都会心碎而死的。

　　父王一向不喜欢人类，我知道他是记恨最后同盟的事，祖父和数位伯伯的生命加上暗黑森林军队巨大的牺牲，居然因为一个人类的贪欲，而白白浪费了。我的年纪太轻，虽然事关我的至亲，却总倒底相隔久远，感觉很淡。这个埃斯特尔，是我见到的第一个人类，却终于让我理解了父王对这个自私而又软弱的种族的怨恨。阿尔文对埃斯特尔的爱，让她甘愿放弃永生；可是他遇到一点点挫折，却马上抛弃了阿尔文。这个该死的人类，完全不知道自己的决定是多么可怕，竟然如此顽固，更可恨的是，他并不是毫无选择，而是太过怯懦，不敢面对！

　　我气得浑身发抖，忍不住狠狠揍了他一拳，胸口因为这剧烈的动作痛得要炸开了似的，嘴里隐隐尝到了血的腥甜。他还敢过来扶我，我简直要气疯了，破口大骂起来，精灵语中的诅咒太少，我换了通用语还不过瘾，最后连刚学的几句矮人语也骂出去了。

　　我边骂边捂着嘴咳血，我这么激动，伤势一定又加重了。埃斯特尔冲过来扳开我的手，一看到血，他的脸就白了。我用尽全身气力把他推开，装什么好人，深爱他的精灵们他都可以不顾，我和他萍水相逢，他虚伪什么！

　　我警告他别再出现在我面前，我是认真的，真怕自己会克制不住失手杀了他。转身向瑞文德尔走去，无论如何，我要把埃斯特尔还活着的消息送到埃尔隆大人那里，至少这样，他们的伤心也许会轻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