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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 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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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古怪的老头只待了两周,便带着淇的父亲去了美国。淇则选择留下来陪伴她的奶奶,一个慈祥却很可怜的老太太,她被她的丈夫抛弃了这么久,苦苦等来的却是一纸离婚协议。
至于淇的母亲,我没有见过。或许见过但已记不得了。
风是那种帅得让人爱,瘦得让人疼的男孩。他中意白色,白色的衣服,白色的裤子,白色的袜子和白色的鞋子。他的肤色很白,牙齿也白得可以去拍牙膏广告。目光清澈,眼神纯粹,仿佛一个堕落凡间的天使。
风出生在单亲家庭,他的母亲是一个笑靥如花的女子,右手戴一支古旧的玉镯,沉重却舍不得摘下。她曾经从事过很暧昧的职业,这让风受了不少嘲笑。
我经常去风的家,并偶尔留宿。我父母很不高兴我这样,但我一直不算太听话,他们也没办法。他家在一幢旧式楼房里,木制的楼梯,踏上去会发出很响的声音,扶手上的漆早已经剥落,显露出大片木的原色。
风的房间是由一个小阁楼改成的,很矮,坐在地板上,头便可以触碰到房顶。他会弹他的歌给我听,那些阴郁忧伤的旋律令我感动莫名。他会一直弹一直弹,知道我沉沉睡去。在漫长的冬季,我已习惯了他的拥抱,那里是春天。
很多时候我们都是快乐的,除了偶尔的自以为是的忧伤。我们就这样肆无忌惮地成长着,一年又一年,一直到我十五岁。
那一年,是预言中的世界末日,自己的生活也有了很多改变,自愿的,或者被迫的。
淇和风相恋了,我早已猜到的情节。我尽量避免三个人同时在场,我不想陷入尴尬的境界。我希望他们幸福,虽然我概念模糊。正如兰波在《噢,季节噢,城楼》中的叙述:我研究着幸福的神奇形状,至今没有人能将它猜透。
我的孤独状态是那时开始的,放学的时候我走在最后,看其他人高兴地在马路上打打闹闹。十几岁的孩子应有的天真他们都有。
高兴的时候,我唱歌;伤心的时候,我也唱歌。我所有的快乐与不快乐,都只与自己有关。
我开始在房间里写东西、看书,我没有什么朋友。和其他人交往会让我觉得很累,所以我选择游离于人群——一直到现在都是这样。那段时间我读的最多的书是圣修伯里的《小王子》,很多章节我甚至都可以背诵了。我最喜欢里面的一段话:如果你驯养了我,那我的生命就会充满阳光,你的脚步声会变得跟其他人的不一样。其他人的脚步声会让我迅速躲到地底下,你的脚步声则会像音乐一样,把我召唤出来。
我从来没想过我和风的感情早已超过了某个限度,只是隐隐约约觉得彼此之间有了一种联系。如果不是风在我耳边说,すきだよ。或许我会懵懵懂懂把这份感情继续下去。我恐惧他的眼神……最后,来不及说爱你,来不及说再见,甚至连怀恋都来不及。
我不知道淇和风分开是不是以为我的缘故。那些伤疤惨烈地烙在我们身上,我们都不愿意触碰,祈祷着时间快点扶平一切。
Je sors du tiroir les photos d‘autrefois,et j’ai l‘impression alors de voir un film d’amour.照片上有我们的过往,当我们还是孩子的时候,无拘无束,快乐是唯一的真理。可我们还没有准备好,便已长成了少年,淡淡的忧伤浸染了我们自认为敏感的心。我努力地学习成长,但成人的痛苦还是让我措手不及。我为我的任性付出了代价,我的单纯不见了。
四年后,我十九岁的夏天,我的父母陪着我去了离家很近的C城读大学。我终于可以远离那些回忆,那种感觉就好象我是个逃兵。我用尽可能青涩的声音告诉接待我们的学生:我是箫子俊,我读的是中文。
他们并没有觉得我有什么特别,我很善于隐藏自己,这是我的天赋,也是我的本能。
我开始结束单纯的学生生活,开始有多多少少的工作。虽然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那是没必要的。但无论如何忙碌是一种幸福,我至少能够明白我要的是什么。
狐狸告诉我台长找我。我在电台其实就认识那几个人,我通常是一下节目就走人。台长是个谢顶的中年男人,他喋喋不休说了许久。大意是有个很重要的广告客户要我去参加他们的某个活动。我告诉他,不去。台长的脸色立马难看。我估计他应该还没有被谁顶撞过。我不想多说,转身就走。我不担心我的节目,狐狸会帮我摆平,她会解释我的节目有多高的收听率,也会阐明除了我就没人能维持节目的人气。事实证明我猜对了,狐狸只在电话里抱怨了我一通就没什么了。
为了看动画片方便,我开始自学日语。每天缠着淇在MSN上联系对话。淇对我半生不熟的日语常常莫名其妙,她不清楚我要表达什么。可我坚持,我的优点,也是缺点;就像对Leo. Leo没有爱过我,从来,一直,永远。我求过他,逼过他,但是徒劳。说过放弃,但无法放弃。
我毁掉了自己的幸福,也把他的幸福拉去陪了葬。
我为一家卖仿日式潮流的店画海报,我特意在画上加了句:愛しころ。虽然进进出出的人并不知道意思,但他们还是乐意停下脚步来看看。店长还送了我一件他们的T-shirt,上面印着一只憨态可鞠的熊。
Leo在军训结束后的告别Party上也穿过这样款式的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