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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怪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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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毓勉强站起身来,推开了搀扶着他的花错,勉力走到了众人的面前。他俊逸的面庞因为痛楚而微微扭曲起来,本就出尘的面貌更加多了一层冷煞之气。他捂住流血不止的胸口,海一般深邃的眼里满是冷凝的杀意,直直的看着流凰。
他微微勾起唇角,弯成一个冷硬的弧度,却是语带不屑的道,“身负神力的九尾狐王,看来也不过如此。”
流凰也不在意他的挑衅,仿佛毒蛇的红信一般的红舌轻轻的划过尖利的兽爪,他从喉咙里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轻哼。仿佛是嘲笑那个强撑着不倒下的男人,又仿佛嘲笑自己一样。
“那你便第一个去陪他吧……”话音刚落,千万条血丝仿佛受鲜血蛊惑的毒蛇,疯狂的叫嚣着朝苏毓扑去,穿出一个个冒血的窟窿。
苏毓却是不闪不避,双眼仿佛鹰一样紧紧的盯着流凰。
他不刻意使用仙术治愈自己的伤口,仿佛一个赌气的孩子,想要证明自己在对方的心中占据着极为重要的分量。
“流凰!停下来!停下来听到没有?!”花错惊呼出声,满眼含泪的看着脸色苍白的苏毓。
“孽障!还不住手!”锦葵往前迈了一步,满脸寒冰的看着流凰,那双迷人的桃花目里满是疯狂的恨意与杀机,“和那个贱人一样勾引别人,结局只有不得善终一个!”
流凰微微眯起了眼睛,一股有实质的杀气扑面而来,让人不自觉的想要跪倒在地,匍匐着请求对方赐予自己死亡,因为死亡对他们来说才是最仁慈的对待。
钟离锦葵心头一凛,下意识的瑟缩了一下,可是滔天的恨意与杀机已经蒙蔽了她的五识,她现在无心恐惧,只恨不得将流凰千刀万剐,以泄她心头之恨。
一股碗口粗的血柱从他的手掌中喷涌而出,带着凌厉的杀气,以破空的速度向那个冷艳的女子飞去。纨绔瞳孔迅速收缩,以他生平最快的速度掠过众人飞向那个女子。
锦葵在做出反应之前已经被带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她堪堪地避过那股致命的血柱,面色发白。那种与死亡擦肩而过的恐惧让她大脑一片空白,她低头,看着满眼自己一身的鲜血,无法做出任务的反应。
这个人微微上挑的丹凤眼没有微微眯起,仿佛一只慵懒的猫一样透着邪魅惑人的光泽;他红润的唇角没有邪邪地勾起,微扬的弧度显得有些漫不经心……
他仿佛一只断了线的木偶,凌乱的躺在她的怀里,却再也做不出任何的动作。
“为什么?……”锦葵瞪大了眼睛,冰冷的眼中如今只剩下了茫然与无措,她无意识的捂住血流不止的胸口,指尖发出微弱的荧光。而治愈术却根本没有任何作用,黑色的斑纹顺着他的胸膛蔓延,仿佛死灰一样的席卷了他的脸庞,“为什么?我根本不值得你那么做的,我只会喜欢凉月一个人……”
邪魅的君王微微笑了起来,然而这样一个简单的动作却让他疼得倒吸冷气,“这只是……我想做的事情罢了……与你无关……”
“你为什么总是这样……总让我欠你那么多……”她无声的落下了泪水,滴滴都砸在了他的脸上。
纨绔用尽全身的力气,将手覆在了那张自己恋慕千年的容颜上,他弯了眉眼,仿佛一个奸计得逞的坏孩子一样微微笑了起来,“你欠了我那么多……下次还给我吧……”
“为什么……为什么总是这样……明知道会魂飞魄散……”她仿佛丧失了听觉,抱着他喃喃自语。纨绔靠在她的怀里,微微闭起了眼睛。
“下一次……”他吃力的打断她的自言自语,用尽力气的靠近她的耳朵,微不可闻的呢喃自他的唇角溢出,仿佛情人间晚睡时的低语,“下一次……会先遇到……我吧……”
她还来不及做出任何的回答,那只修长的手便在空气中划过一道残破的弧线,最终安静的落到了地上。他的身体开始慢慢变得透明,然后化作萤火虫一般的光点,慢慢的飘向远方……
而锦葵,也在同一时间静止下来,仿佛断了线的风筝,再也无力与狂风对抗。
…………
就算时光荏苒,她也依旧记得。那一日天气很好,万里无云,天空像是一块晶莹剔透的蓝宝石。
微风静谧的吹拂,却化不开她满心的紧张。父君说那个将会成为自己守候一生的人今日会来看她。听说他是仙界战神,法力无边无人能敌;听说他是谦谦君子,容貌品行令人折服……
那个人便仿佛一阵风一样的闯入她的生命,容不得半点抗拒。
“我叫锦葵……”她低着头,声音犹如蚊讷,她知道自己此刻必定是满颊通红,仿佛一只煮熟了的虾子。
那个人不说话,只是微笑。那微笑温润如玉,散发着温柔内敛的气息,隐隐透出苍凉的孤寂,却又带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与疏离。
她吸了一口气,再次鼓足了勇气,“就是院子里的锦葵花!”
他弯腰折下一株粉色的锦葵花,轻轻的放入了她的手中。他的声音仿佛空谷滴泉,清冽温润的可以驱散一切的燥热,“很好看。”
花好看,还是人好看?
这样想着,好不容易褪下的红潮再次涌了上来,她慌乱的低下头,欲盖弥彰的掩饰自己的羞怯。
那张温润却又冷漠的脸庞就这样种进了她的心里,生根发芽,再也无法剔除……
…………
夕阳迟迟不肯落下,仿佛召唤亡灵的地狱使者,那张温润的脸已经快要模糊不清了,她只看得到眼前染血的邪肆俊颜慢慢的消散,然后消失不见……
而她只能抱着空气,无声的落泪……
花错看着玉帝就那样死在流凰的手里,心中又惊又惧,他上前两步,发狂似的大喊,“流凰!是你逼我的!你这个卑鄙无耻的小偷!你是个骗子!你可以骗过所有人,可是你骗不了我!”
缠绕在苏毓身上的血丝迅速的收缩,全部缩回了流凰的体内。他猛然跪倒在地,在石板上砸出蛛网一样的裂痕。猩红的双目渐渐的染上墨色,又蓦地变红,就这样在红色和黑色之间不稳定的来回变动。
刚刚的一击,用了他全身的八成修为,内丹和心头血都已经焚烧的所剩无几,再也无力支撑他妖狂化的状态。仿佛飘过鲜血的长发安分的落了下来,变成了墨色,静静的垂在他的肩头,尖利的兽爪也瞬间回缩,露出了修长如玉的手指。
只是蔓延至脖颈的黑紫色的妖纹却没有退散,仿佛烙铁一样灼烧他的身体,痛得他脸色发白。
苏毓看着变回原本模样的流凰,幽深的瞳孔内盛满了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他仿佛雕塑一般的站着,面上没有任何的表情。
“唔……”脸上与脖颈上仿佛针扎火燎一般的疼痛,流凰无法忍受的闷哼一声,苍白的脸庞流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脆弱。他跪在地上,仿佛一只受伤的野兽,在暗处舔舐腐烂的伤口。
而花错仿佛中了魔障,三步并作两步的走到流凰的面前,抬起霜华剑遥遥的指着流凰,纯净的眼中满是毁灭的疯狂,“我都想起来了!你这个卑鄙的小偷,你以为你凭什么会得到阿毓温柔的对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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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翠的树木高高耸起,直直的插入灰蒙蒙的苍穹。到处都是仙雾朦胧,仿佛仙人隐居的飘渺仙居,处处透着出尘的霜冷。
“我该去看看他……”一身白衣的人临风而立,淡淡的语气中却透出浓烈的占有意味,“去看看我的阿凰……”
身后的老者冷嗤一声,慢声道,“你的?口气倒是不小,帝君是我们整个狐族的,不会是你一个人的。”
闻言,那人微微转过身来,温润如玉的眼中满是刻骨的决绝与无法淡化的执念,“只要他回来了,那他就是我一个人的,永远都是!”
老者被他身上所散发出的慑人的气息擒住心神,好一会才醒悟过来,他冷哼一声,却再没有说出蔑视或者反对的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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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以为你凭什么会得到阿毓温柔的对待……”
这句话仿佛惊雷一样的在他耳中炸开,震得他大脑一片“嗡嗡”的响声,做不出任何的反应。
花错看着他惨白的神色,霜华剑抵住了他的胸口,他冷冷的看着他,满眼决绝,“你这个卑鄙的小偷,你以为偷了我的名字,便能让阿毓爱上你么?”
“偷来的始终是偷来的,我才是流凰,你只是一个仙不仙妖不妖的怪物罢了!”
他茫然的看着俊秀的少年恨恨地瞪着他,嘴巴不停地一张一阖。
他在说什么呢?
他一个字都听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