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身舞广场，心醉草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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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七点半我们把囤积在屋里的货做完，每到这个时候江母都会给我们放小假，好让我们可以上街透透气，我正想着要到哪去逛时，江边就开口说要带我去玩，当然，还扯上个江伞。
江边比我小，这个暑期结束他才升高二，看在我眼里，他还有一股未脱的稚气，化不开，藏不住，时不时做出些孩子般的举动，譬如今晚，他把我拉到一处热闹的露天广场。
有班领舞的女生召集村里头的大妈在这里跳舞，她们在前方摆上一左一右两个大音箱，放出几年前的老旧DJ，和许多人挤在一起扭广场舞，画面很混乱，一岁到六岁不等的小孩偶尔会尖叫着冲进人群里找母亲，或者扯住母亲的裤脚转圈圈。男人们在外围看着，时不时谈论这些在舞蹈的女人。
稍大一点的孩子，譬如说小伞、江边和我。江边半是玩笑半是认真地把我拖进人群里，他嘻嘻哈哈地学领舞女生的姿势，左脚向前踢踏，右手手腕从左旋到右，屁股也扭两下，左脚腾空身体向后旋转一圈，模样深有喜感，亮晶晶的笑眼鼓动我的心。
我很好奇江边怎么会有勇气闯进这除了小男孩剩下的都是异性的人群中间来，而且还跳得那么流畅洒脱，轻盈自在。
“涟姻，你也跳啊！来嘛，我是男生都没有害羞呢。”他边跳边说，我的确佩服他这份孤勇，如他这般年龄的男生能在这跳舞的，放眼四周，除了他没别个。
“我……”的确很害羞啊，不太敢跳，举起手在头顶上摆了两下，感觉颇不自在。江边看此跑过来摇我的身子，就连小伞也和他哥哥沆瀣一气，半是撒娇半是哀求地叫我跳，我拗不过他们，只好动起来，笨拙地去学领舞女生的姿势。
噢~~我忍不住惊呼出声，手上动作瞬时慢下来，江边跳得太欢脱，旋到了一位大妈的怀里，他眼怀歉意地回头说成抱歉后又继续扭动身子，还时不时做出些会令我笑喷的动作，渐渐地，我也放开了身心，和他一起舒展手脚，这一个多月来的烦闷心情也渐渐被排解开来。
“开心吗？”江边转过头来问我。
“嗯。”我笑了。
“哇，百年难得一遇的笑容欸！”江边夸张地说。
“哪有啊！”我龇牙咧嘴地笑给他看，眼睛眯成一条缝，就差把舌头都伸出来了，笑得有几分狰狞的意味。
“还是笑时比较可爱哦。”
“……”这个江边，以为没有镜子我就不知道自己现在的模样了吗！狰狞能用可爱来形容？可我还是很感激他这么用心地想让我快乐，想到这，我回以他一个腼腆的笑。
这场舞蹈持续到十点，直到领舞女生们停掉DJ收拾道具离开，人群也纷纷作鸟售散，江边、小伞和我也随人流步出广场。
“要回去了吧？”我问，“很晚了呢。”
“不急啊，走，”江边神秘一笑，“既然要玩，就要玩得尽兴点，没有酒怎么行呢。”
“别吧？”我有些难为情，江家并不富裕，这我还是知道的，“很浪费钱。”
“我都不心疼了你心疼什么啊？”江边取笑我道，“放心吧，这是我存的私房钱。”
江边买了些酒和零食，拉我到一处偌大的草坪上坐着拼酒，小伞不紧不慢地嗑花生，她没有要酒喝，只是静静地在一旁看江边和我喝得酩酊大醉。
“涟姻，你不知道吧，我第一次见你时，”说到这，江边顿了一下，他打了个酒嗝，又笑开来，可明亮的眼里却盛满了悲伤的月光，“觉得你真的好像我妈妈啊！”
“江边你是在骂我老吧！”我原以为他想说什么真言，哪想是这么句调侃我的话。
“呵呵，哦，不是吧。”他含糊不清地说着，我混沌不明地听着，“那时候你的眼神，难过得好像……不好意思，我是理科生，不知该拿什么形容，总之就是觉得你像我妈。”
“……”像姐姐不行么？为什么非要说像妈啊！哪个女生都会介怀男生说自己像他妈吧？
“所以就对你有种莫名的亲近，莫名地相信你，想要帮你，想让你开心起来。”可这是为毛呢？我长得一点都不像你妈啊！可是，听到他想让自己开心，心里还是很高兴的吧？虽然……
“我爸死了后，我妈就是那样的，那种目光……那样的难过。”我正腹诽着，听到江边轻轻道出这话，不由一愣，我想自己终于有些明了为什么他的笑容总是那么脆弱的源头。
“那几天她不吃不喝，不洗不睡。”江边又猛灌了一口酒，“我喂她吃饭喝水，扯她到浴室里给她洗澡擦身子，她的样子难过到要死了，我不忍心再骂她让她更难受了。带她去跳广场舞，带她去散步，去玩秋千，只想让她振作起来。”
“江边……”原来他广场舞跳得那么恣意自在，是因为带妈妈跳过吗？我忍不住想把他抱进怀里，他摇摇头笑道，“一切都过去了，是吧。我妈还有我，小伞也还有我，睡觉时我们都陪在她身边，把她护着，她半夜哭醒时可以搂着我，把我当成我爸，轻轻地亲我，说你回来了啊？我就说，我回来了。”
“我心疼我妈，她那么爱我爸，我和小伞，我们都那么爱他，”江边机械般拔起地上的草丢到远处，“他也很爱我们，他很疼我和小伞。”
“你……”我受不了这时候的气氛，也不知自己该怎么安慰他，突然无助哭起来。
“我还真是个罪人，明明带你出来玩是想让你开心的，居然让你哭了。”江边拊了拊额，他望向黑沉的夜空，突然没了声息，失了言语。
“江边，你比我幸福好不好！”我擦了一脸泪，决定把困扰自己一个多月的心结说出来，“我，我还不知道我爸长什么样子呢，……至少你爸疼过你啊！”
“是是是，涟姻，你都不知道，我让你笑起来也很难呢。”江边拔起一根草丢开，苦笑道，“我是岩羊，咩咩咩，涟姻你快笑啊！”
“才不要啊，谁要你讲那么难过的事惹哭我……谁要你说你爸那么疼你了！”可是江边，为什么我们会那么难过？因为亲人的离去，你尚且可以为家撑起一片天空，而我为什么因亲人独留的空白，就逃得那么远？于你，我始终不如吧……
“涟姻，你把额发绑起来吧。”江边突然没头没脑地来了这么句话。
“什么？不要。”要我把刘海绑起来吗？要是以前的话，我还能接受，可这一个多月来，我的额头不知何原因冒出了很多痘痘，手摸上去坑坑洼洼的，感觉好不恶心！
“绑起来就能晒到阳光了啊，绑起来也会显得整个人明亮点了吧？”江边伸手把我的刘海向后掳，我慌乱地躲开，实话说道：“我额头长了很多痘。绑起来才不会明亮呢。会吓到你的！”
“呵呵，”江边笑着，他忽然凑近我，一只手捧起我的脸，另一只手掳起我的刘海，兴许是酒精的缘故，可我更愿意坦诚是因为自己内心渴望温暖，渴望被爱，因此这一刻我怔愣着没有反抗，呆呆地由他在我的额头上印下轻轻一记，听到他憨实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我不是想冒犯你，我只是想让你把这个印记，当作父亲对女儿最美好的祝福。我想，不管怎么样，他都是爱你的吧。”
眼泪砸了下来，我望着江边，他眼里的意味很明显，我知道他是想把他的温暖、他的坚持透过那小小的瞳孔传递给我，“江边，谢谢你……”
“那就开心起来。”江边站起来，拍拍身子，“走吧，回家，我带你回家。小伞，我们回家。”能回家，多好，多美妙的词……我也想回家了呢，想告诉妈妈，我再也不闹别扭了，再也不生他们的气了，我相信江边说的，他们……也都是爱我的吧。
“江边，今天我很开心，”我也站起来，迎着他的目光微笑，“你呢？你也要的。”
“那是当然的啊！”他左手拉我右手拉小伞，在月下漫步般行走在回家的路上。
回到江家，这个入眼破旧但进去后心会暖和的地方，我突然很庆幸能遇见江边，遇见这么善良的他，即使自己难过也要给别人带去满满希望和暖意的他。
“小伞，你先去睡觉。”江边吩咐了句，随即拉过我，往黑暗的小屋走去。
“去哪？不是要上楼睡觉么？”我诧异不解。
“今晚带你玩个痛快。”江边领我进入一间喷砂房，他点亮灯，把门轻轻反锁。
“你要做什么？”我不解地看他拨弄机器，一阵轰鸣声响起，我吓得抓住他衣服，“你疯了啊？这么晚开机器，会吵醒阿姨和伯母的！”
“已经把门锁上了，他们来敲门我们不开就行了。”
“玩什么啊？”我诧异的是，在这里面能玩什么啊？
“过来！”他招招手，示意我过去，“我爸他离开时，就只留下这家工厂给我们，那时候隔壁屋也是我们家的，他请了很多工人，可他走后，那些人觉得我们家要倒闭，就也都走了。只有阿姨觉得我妈很辛苦，留了下来。”
作者有话说
第30章 身舞广场，心醉草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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