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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投我以木桃,报之以琼瑶 ...

  •   “哎呦妈呀!”冷不丁看见一张大脸望着自己,晙暔吓得差点从被子里窜出来。
      “我。。。”南宫骜本来有些尴尬,却忽然扑哧儿一声,笑了。
      晙暔瞪着一双惺忪睡眼:“笑,有什么好笑的。”
      一低头,才发现自己身上穿的中衣不知什么时候带子松了,剧烈运动过后,衣服完全四敞大开,从左肩上滑落下来。
      本来精致的五官顷刻就聚成了个大大的“囧”字。
      晙暔手忙脚乱系好衣带,重把自己包的严严实实。
      而南宫骜却笑得更欢。

      晙暔从被子里伸出脚来,直接去踹南宫骜的肚子,骜向后一躲,他踹了个空。
      见南宫骜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他更是感觉受了奇耻大辱。索性翻身下床,鞋也顾不上穿,光着脚就去追打南宫骜。
      骜一边躲,一边挡,一边笑道:“我没看见,真的,什么也没看见。”
      “还说!你还说!”晙暔的拳头雨点一样密集的向下砸来。

      往常掐架永远都是以南宫骜的胜利而告终,这次当然也不例外。骜终于没了耐心,开始还手,只两招,就把小暔按在床上动不了了。

      小暔的脸被埋在被子里,急的哇哇乱叫。骜这才松手。
      “喂,今天我可不是跟你打架来的,我是给你送衣服。”
      晙暔翻身坐起:“什么衣服啊?”

      骜把刚才进来时随手搭在椅子上的衣服拿下来。
      “这是我娘吩咐瑞锦祥做的,咱们两个一人一套。”
      晙暔接过那件银色绸缎长袍,站起身,略微看了一下,这么大的衣服,明明可以装的下一个半自己。
      他微笑道:“又让大伯母费心了。”

      南宫骜完全没有发觉自己的破绽,还以为晙暔很高兴。笑着说:“你喜欢就行。”
      临走时,骜发觉五个丫头对晙暔格外的殷勤,把他团团围在中间,这个端茶,那个递水。后有捏肩,前有捶腿。平时冷冷淡淡的丫头们一下子如此热情,搞的晙暔一时接受不了,反倒浑身不自在。
      见南宫骜出了门走远,便猛地站起身。
      “少爷,怎么了?”
      “是不是我们手重了?”
      晙暔没有说话,只是凝视手中的衣服。用力的将丝滑布料握紧。

      暮春一场大雨,将枝头最后几片残破桃花也打落了。
      此后一连半月阴雨,天空昏昏沉沉。
      晙暔披着衣服,斜倚花廊檐下。水珠不断从灰色的檐边滴落,他伸出一只手,水便噼噼啪啪打在手上,溅起细小冰冷的水星。
      远远的雨幕中浮出一个人影,打着一把大伞。
      晙暔原本纠结一处的眉头,略微舒展开来。

      南宫骜走到澹墨斋檐下,把湿伞一送,便有小丫头替他收了。
      碧儿从屋里迎出来,满面堆欢:“大少爷来了。”
      南宫骜将手里的一个纸包递给她:“这是新割的鹿茸,你切好了,一次一片,放到药里一并煎。”
      碧儿点头。
      南宫骜嘴角轻轻一撇,露出一个狡黠的笑:“哎,可别偷吃啊!没病的人吃了这东西会七窍流血,死的很惨哦。”
      丫头们均笑道:“我们哪敢啊。”

      南宫骜抬腿向里间儿走,善儿刚好出来,两人一照面,善儿心里通的一跳。
      自那天大少爷在她头顶上放出那句狠话之后,至今她仍心有余悸。所以眼睛不自觉的就向下瞅。
      南宫骜咳嗽一声:“怎么?看见我就躲?”
      善儿连忙站住:“没有。”
      骜继续往前走,善儿在后面叫他:“大少爷,我们爷不在屋里。”
      “什么?他去哪了!”
      “他去院子里的花廊了,您来时没看见他么?”

      本来一屋子的丫头们都暗自庆幸,今天霸王心情甚好,没想到善儿一句话又把他的火戳出来了。
      “你们怎么回事?他生着病,就叫他随便出去?”
      善儿一脸委屈:“我也劝他来着,可是他,非得。。。”她还在絮絮叨叨的辩解着,一抬头,发现南宫骜已经没影儿了。

      骜两步出了门,跑到花廊,见晙暔果然斜倚朱栏坐在那里。手中捧着一本书,正低头看。在他身后,一株白净的栀子含着花苞,将放不放。
      骜走过来,一脸的气急败坏。
      “你这是作死呢?快跟我进屋!”
      晙暔依旧看着书,不紧不慢的道:“你咒我?”

      骜意识到自己这话对病中的人来说确实不吉利,搞不好晙暔会生气,可又不愿意道歉。于是就站在晙暔身后。两人僵持了一阵,耳边唯有淋漓的雨声。
      郁郁的气氛让南宫骜觉得憋闷。
      终于,他弯下腰来,凑到晙暔身旁,眼睛盯着那本书。
      “看什么呢?这么认真。。。”

      “。。。投我以木桃,报之以琼瑶。匪报也,永以为好也。。。。”
      南宫骜低声念道。“哦,臭小子原来看《诗经》呢。”
      “这人可以啊!别人送他一个瓜,他就给人一块玉,别人送他一个桃儿,他又还人一块玉。哎,连等价交换都不懂,你说他是不是缺心眼儿?”

      骜喋喋不休的阐述着自己对此诗的歪理邪说,口中的气息又热又潮,全喷到晙暔脸上。晙暔倒是似乎完全忽略了自己头旁边还有个活物,一直没有理他。直到最后翻页时,淡淡的说了一句:“我娘生前最爱的就是这首诗。”

      雨依旧下着,没有丝毫停下的意思。栀子花不知何时已开放了,雪白的花瓣上,满是晶莹的水珠。
      晙暔的侧脸美丽而又哀愁。骜一时看的呆了。

      良久,晙暔忽然咳了两声,骜方回过神问:“没事吧?”晙暔总算抬头看了他一眼,蓦然展开了一个笑容:“没事,回屋吧。”

      看晙暔老老实实回到床上躺好,碧儿给他盖上被子。骜这才放心回鹿鸣馆。
      一路上,他头脑中不断回转的就是那首《卫风•木瓜》。
      投我以木瓜,报之以琼琚。匪报也,永以为好也!
      投我以木桃,报之以琼瑶。匪报也,永以为好也!
      投我以木李,报之以琼玖。匪报也,永以为好也!

      南宫骜再次感到,那个一直脾气好,性格好,对谁都报以微笑的晙暔,也许并非表面上看起来那样快乐,他的过往、他的伤痛,从来不叫别人知道。如同这天,你知道他在哭,却永远不会知道他为什么在哭。

      不,我要他对我讲!
      南宫骜的霸王心理又在作祟。他想攻占晙暔的记忆,因为只有这样,他才能够真正的了解他,只有这样,他才可以帮到他。

      因为从小在外面漂泊受苦,晙暔身体一直不好。一有风吹草动,第一个发烧生病的就是他。南宫老太爷为这事没少操心。请了京城里不下十位名医给看,都说“少爷气血两虚,阴阳失衡。只宜调理静养,难于祛根。”
      意思是这孩子身体底子太差,后期再怎么恶补也抵不了过去的亏空了。

      这次晙暔养了将近一个月,人参鹿茸银耳燕窝吃了好几斤,煞白的小脸儿才又恢复血色。
      病好后第一件事,就是和南宫骜一同去给老太爷请安。

      两个少年迈入堂中,一个英姿勃发,一个清雅卓绝,宛如菩萨身边的一对童子,老太爷看的心花怒放,忙招手让两个孩子过来。

      “晙暔,你的病可是大好啦?”
      外公拉着外孙的手,仔细端详。
      晙暔笑道:“好了。”
      老太爷关切的道:“今后可要加十二分的小心,不要再吓唬姑爷爷啦。”
      晙暔点点头。
      说了一会儿话,陈荣从外面进来。
      说道:“老太爷,天华阁把宝贝送来了。”
      老太爷抬头笑道:“这么快就做好了,正好,这两个孩子都在,快拿进来!”

      南宫骜知道天华阁是京城中最大最好的首饰楼,眼睛立刻亮了。
      “爷爷,您老是不是又有好东西要送我们了?”
      老太爷伸手在南宫骜脑门上刮了一下:“机灵鬼,让你猜着了。”
      正说着,陈荣手托一个锦盒进来,双手小心翼翼递到老太爷手中。
      老太爷开了盒子,从内拿出两个碧绿如水,清透似冰的翡翠挂件,上面刻得乃是观世音菩萨,宝相庄严,栩栩如生。

      “你们两个一人一尊菩萨,这可是请金霖寺的圆通方丈开过光的,一定要好生带着。”
      “谢谢姑爷爷。”晙暔接过翡翠观音。
      “谢谢爷爷。”骜一边说,一边直接将挂件挂在脖子上。
      老太爷道:“你别太得意,要谢就谢晙暔吧。翡翠观音本是为他订做的。”说着用手环住晙暔的腰,晙暔顺势坐在外公身边。

      外公满眼的怜爱,说:“这孩子从小就三灾八难的,身体又弱。我是请观世音菩萨保佑他,愿他从此平安。”
      “可我又想到还有你这臭小子,怕你看着嫉妒,索性做一对,堵上你的嘴。”当老太爷转向南宫骜的时候,眼神马上变的不温柔了。

      骜一副涎皮赖脸:“爷爷,您就不怕我三灾八难?请菩萨保佑我,那么不情不愿的。”
      老太爷嗔道:“你命硬着呢,什么妖魔鬼怪能近你的身前啊!”
      一句话说的满屋子人都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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