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软磨硬泡》秤砣陌

9、第 9 章

　　齐桓打电话约了吴哲，他确信如果在这世界上还有谁能帮他实现心愿，那这个人就是吴哲。而吴哲眼下也有想要帮他一把的意思，齐桓要是连这个机会都把握不了，那他也可以直接死了这份心了。吴哲答应晚上跟他见面。齐桓兴奋得差点忍不住要在大街上蹦达一下，他仿佛看到美好的新生活在向他招手。
　　齐桓见到吴哲时已经是晚上9点钟了，吴哲把他约在了酒吧见面，就是齐桓和马健来过的那家。吴哲问他要喝点什么？齐桓点了饮料，虽然开的是两个轮的车，但齐桓还是自觉地避免喝酒。
　　“吃了吗？”吴哲问他。
　　“吃过了。”
　　吴哲点点头，喝了一口杯子里不知道是什么的有点儿发绿的液体。他的头发看起来有点湿，白天打理得一丝不苟的发型被弄乱了，显得比较随意，让他看起来更像一个来休闲的人而不是来谈生意。不管从哪个方面来看，吴哲都是个出色的男人。这一点齐桓从来都没有否认过，他也承认自己跟他之间是有距离的，所以他才会觉得拓永刚跟吴哲在一起完全无可厚非，但感情不是谈生意，不以利益作为合作的基础。
　　齐桓要的饮料送来了，他用吸管搅了一下杯子里的饮料，问吴哲，“他怎么样？”
　　“在家。”
　　“没事吧？”
　　“还算正常。”
　　齐桓挺无语的，这两人说话能不能别这么像？“他经常这样？”
　　“算不上经常吧，看情况。”吴哲说这话的时候还带着笑，似乎对拓永刚的这种行为已经见怪不怪了。“有时候也就是摔点儿东西就完了。”
　　“你认识袁朗吗？”
　　“见过几次。”
　　“他一直都放不下的男人是谁？”
　　吴哲又喝了一口那绿色的饮品，“这故事说来可长，简单点来说其实就是一个三角恋的关系。袁朗，他还有铁路。他认识铁路的时候铁路已经不是一个人了，跟袁朗的关系很稳定，那时候铁路在大学里当老师，袁朗还是大四的学生，铁路的办公室就在刚子他老爸办公室下面。铁路这个人你应该没有见过，我也不知道怎么跟你说，刚子那时候才17岁，铁路30岁，长得还可以，你有没有一点理解他为什么会喜欢铁路？”
　　齐桓点点头，对于那个年纪的拓永刚来说铁路无疑是完美的，事业有成——是大学老师；年富力强——30岁是一个男人的黄金年龄，浑身上下散发着成熟男人的气息，最能给人一种安全感。17岁的拓永刚充其量也就是一个懵懵懂懂的毛头小孩，内心充满了迷茫同时也是脆弱的，他会迷恋上一个比他年长的又充满魅力的男人一点也不奇怪。
　　“然后嘛，他就找各种理由和借口经常去找铁路，而且对铁路说喜欢他。那年他也要高考，铁路可能也是为了不影响他考试，也就没有很直接地拒绝他，只是骗他说让他考完试之后再说别的。他也是在考完试之后才知道，原来铁路已经跟别人在一起了。他很不理智地介入了铁路和袁朗的感情，你都想象不出来当年他都使了哪些招数，他干过的蠢事现在想起来都让人冒冷汗。当然了，不管他怎么折腾，铁路都没有接受他。过了不久，铁路就辞掉了教职，到了别的地方工作，听说还是跟袁朗在一起，但是刚子找不到他。后来等刚子上到大学二年级的时候从别人那里得到了铁路的消息，他还在A市，刚子就跑去找他，但是碰了一鼻子灰。就算是这样，他也没有放弃，尤其知道铁路已经和袁朗分手之后就更加地义无反顾，就跟走火入魔了似的，眼睛里就只有铁路。但是人跟人之间最让人没脾气的就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任刚子对铁路再好再怎么纠缠这铁路就是不动心，就算刚子把自己脱光了躺在他床上，他也照样有本事当他是透明的。”
　　齐桓脸色冷冷的，“你话里有漏洞，如果那个铁路真的就是这样对待他，他不可能这么多年了还这样用热脸去贴人家的冷屁股。他也有自尊心。”
　　吴哲脸上露出一个颇为无奈的笑，“被你说中了。铁路也不是铁石心肠，有这么个人这样掏心窝地对他，他再强硬也总有一不小心被感动的时候。刚子敢脱光了爬上他的床，他就能拿床被子给他盖好；刚子要是在他面前哭，他也能把肩膀借给他。可是盖完了被子他转头就能走出门去，看都不看你一眼，肩膀借出去也还是要收回来。你说他阴不阴险啊？这就好比是一个快死的人总还吊着一口气怎么也死不了。刚子就是那个快死的人，铁路就是吊着他的那一口气，总是给他一些似是而非的希望。刚子这个不争气的东西也是谁的话也听不进去。”
　　“直到现在？”
　　“直到现在。”
　　齐桓拿起饮料一饮而尽。
　　吴哲慢悠悠地说，“铁路是他的心魔。你知道吗？他每天都给铁路卜卦，但是没有一卦算得准过，可笑吧？”
　　齐桓不觉得有什么好笑的，这恰恰说明了铁路在拓永刚心里的分量，是任何事物都没有办法超越的。
　　“他根本就不懂什么是爱情。”
　　听到齐桓这么说，吴哲很惊奇地打量了齐桓一眼，然后开始笑。齐桓不明就里地看着吴哲，“你笑什么？”
　　吴哲摇了摇头，用赞赏的口吻对齐桓说，“你果然是个明白人，他确实是不明白，他已经搞不清楚他是爱铁路还是爱以这样的方式去证明自己在爱铁路了。我跟你说，我烦他已经很久了，你行行好，让他清醒清醒行吗？”
　　齐桓心里一阵喜一阵忧地，“我也不知道我能怎么做。”
　　“想怎么做就怎么做，你要让他知道到底什么才是爱情。”
　　“你觉得爱情是什么？”
　　“你问我啊？”吴哲一本正经地翻着白眼想了想，说，“爱情文艺点儿的说法就是相看两不厌，通俗点儿就是在一起睡一张床睡一辈子。”
　　睡一辈子？齐桓实在是不敢苟同，或者说是不敢想象。在他们这个圈子里能好上个3、5年都算是比较能HOLD住的了，大多数的人都熬不过一年。诱惑太多！不是说在这个圈子里的人都很花心，而是身在这个圈子里很多事都不是以个人意志来发展和实现的。这个群体在当下的中国生存空间很窄，几乎每个人身上都背负着众多的压力，谁也不知道自己的将来会怎么样，甚至相当多的人都不能肯定将来会不会结婚。结婚生子对于中国男人来说是责任也是一项使命，千百年来传宗接代的观念已经牢牢地深植在这片土地上，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这是一顶无比沉重的大帽子。更何况，一个人年纪大了也许想法就不同了，会向往一茶一饭的平常生活，跟一个名正言顺的人名正言顺地住在一套房子里，再有一个与自己血脉相连的小孩那就更完美了。人总是贪心的，得陇望蜀是人的本性。这是一个老GAY跟齐桓说的，那个人已经结了婚，生了个女儿，过着平常人不咸不淡的日子，离这个圈子远远的。
　　回归家庭大概是他们这个群体最终的归宿，所以圈子里会有只争朝夕不问将来的风气也是必然的。他们的感情没有道德和法律的约束，也就不存在着必须要对某个人负责到底这种事，合则聚不合则散，甚至不必要是因为爱才在一起。
　　“想什么呢？”吴哲突然说话了，把齐桓从遐想里抽了回来。他这才发现，自己面前已经放了一杯新的饮料，吴哲看着他，眼神清明。
　　“没什么。”
　　吴哲的一个熟人远远地看见吴哲，冲他打手势，吴哲也笑着向他招了招手，那人跟自己的同伴走向了别处，吴哲也再度跟齐桓面对面地坐着。齐桓不知道要跟吴哲说什么，而吴哲刚跟齐桓继续谈起了拓永刚，也许他实在是再也没有别的机会跟别人谈论他的这个活宝朋友了。
　　“我有时候也很同情铁路，被这么个死心眼的人看上，其实算不得是一件幸事。换作是我我早崩溃了，他很冤枉，如果他遇见刚子时刚子年纪再大一点儿，谈过一两次恋爱，明白感情是个什么东西，也就不会有今天这个局面了。”
　　“他长这么大就没跟别人在一起过？”
　　“他眼睛除了看得见铁路别的什么都看不见。刚才我也跟你说了，铁路是他的心魔，我怀疑在他的脑子里臆想出了一个完美无匹的铁路，他就这么傻乎乎地守着这个不存在的铁路等啊等。”
　　齐桓真的是觉得难以置信，在幼儿园的小朋友都会问你爱不爱我的年代，竟然还有人为了一个虚无的将来如此坚持。莫非真的是走火入魔？
　　“这么多年他都是怎么过来的？”
　　“一个人过啊。”
　　“守身如玉？”齐桓嗓子眼干得厉害。
　　吴哲正要喝东西，闻言赶紧把杯子拿开放回桌上，他笑着说，“这词儿听着像在骂人，你可以说他是清心寡欲。”
　　“我没别的意思……”
　　“我知道，换了谁都是这种反应，因为这听起来就好像在说国足赢了世界杯一样不靠谱，像幻听。”
　　“他太犟了。”
　　“是死心眼。”
　　“你觉得我能行吗？”齐桓很少在别人面前说这种没底气的话。
　　吴哲中肯地说，“起点是低了点儿，可你得相信一切皆有可能。根据我的观察，他对你是有好感的，起码是不排斥。”
　　“我能问问你跟他是怎么认识的吗？”齐桓其实很嫉妒吴哲竟然知道这么多关于拓永刚的事情，这一切又都是齐桓不知道的。齐桓有种感觉，他不知道的事情还多着呢！
　　“我们啊？”吴哲又笑了，大方地说，“小时候我们住在同一条巷子里，他家在这头我家在那头，我们从小就认识，有一次我们俩躲在旅馆的房间里想试试两个男的在一块儿怎么做，结果研究了半天不得要领，还差点因为谁说的对谁说的不对打起来。我们今天这种情况属于买卖不成仁义在。”
　　齐桓额角有根筋在啪啪地跳，“什么时候的事？”
　　“我们去派出所领身份证那天下午，没身份证旅馆不给登记开房。”
　　“……”
　　齐桓又是一口气喝完了杯子里的饮料，还登记开房呢！还好你俩领的不是结婚证！
　　齐桓第二天把红包退回给袁朗，并且跟袁朗说明了拓永刚的态度，是他坚决不要，而不是齐桓没有尽力说好话。袁朗也没说什么，把红包放进了抽屉里。齐桓并没有马上离开袁朗的办公室，袁朗抬头看着齐桓：“你还有什么话要跟我说？”
　　齐桓清咳了一声，牙一咬豁出去了，“铁路是个什么样的人？”
　　袁朗可能是没想到他会问自己这个问题，所以一时间也不知道要作何反应。半晌，他才微摇了下头，没什么表情地说：“他是什么人你有必要知道吗？”
　　“知己知彼百战不怠。”
　　袁朗窝在靠背椅里，看向齐桓，齐桓也很认真地看着他。两人对视了好一会儿，袁朗忍俊不禁地转过脸，重新坐好，他习惯性地舔了一下嘴唇，对齐桓说：“你在意他是什么样的人吗？”
　　“我就想知道他有什么好。”
　　“这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的问题，我的回答也并不等于是标准答案。”
　　“你们为什么会分手？”
　　袁朗犀利的目光像刀子一样划过来，齐桓知道问这问题很唐突，他也后悔问出口，奈何覆水难收，他只好僵着脖子站在哪儿等答案。外面来往的同事看齐桓站在经理办公室里老半天也不出来，纷纷都很恰巧地从窗前路过，齐桓还是不动。袁朗似乎也没有怪罪他的意思，沉吟了良久之后说，“你问我我也记不太清了，大概就是突然有一天觉得大家不合适了，就是这样。”
　　“我还以为……”齐桓支唔着没把话说完。
　　袁朗是何等聪明的人，他一眼就看穿齐桓的心思：“你觉得我会输给他吗？”
　　齐桓马上说，“没什么事我出去了。”他没等袁朗点头就逃出了经理办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