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软磨硬泡》秤砣陌

11、第 11 章

　　第二天早上，齐桓是看着拓永刚醒来的，为了这一刻他早上闹钟还没开始响的时候就醒了，还特意把闹钟功能给关了。想当初他跟拓永刚第一次同床过夜时两人都醉得不行，拓永刚还趁他没睡醒时就跑了，这次他要连本带利讨回来。拓永刚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感觉有些不对时还愣了一下子，齐桓也不吭声，就是看着他，看他有什么反应。拓永刚闭了闭眼，伸伸懒腰，问齐桓：“几点了？”
　　齐桓拿起手机报时：“8点37分。”
　　“哦。”
　　拓永刚没有马上起床，躺在床上不知道在想什么，但他有些不自在，眼睛不看齐桓，手脚都不知道要怎么摆才好。齐桓猜他是不好意思在齐桓没起床之前就起床走掉，毕竟这一次的情况跟上一次不同。
　　那齐桓只好又主动了，“你今天有什么安排？”
　　“上午约了一个客户在公司见面。”
　　“几点？”
　　拓永刚很乖地回答：“10点钟左右。”
　　“那你还不起床？还要赖床赖到什么时候？”
　　拓永刚转过头来看了齐桓一眼，齐桓跟他说，“别看我，你要去公司的话是不是得回家换衣服啊？我是不介意你穿我的，就怕我的衣服上不了台面。你回家一来一去的时间也很紧，我不希望你为了赶时间把车开得像飞机。”
　　拓永刚眨了眨眼睛，没说话，他翻身坐起来，看了看床下，应该是在找拖鞋。齐桓用手指指自己这边，“鞋子在这儿。”拓永刚站起来，从齐桓的脚边走到床的另一边，穿拖鞋。齐桓这时也从床上坐起来，“你要回去再洗脸刷牙还是在我这儿洗？我可以下去帮你买牙刷。”
　　拓永刚走出房间，“不用买了。”
　　齐桓不知道他的“不用买了”是指他要回家刷牙还是在他这儿刷牙，他静静地坐在床上，不一会儿，从卫生间的方向传来了漱口的声音。齐桓听着听着就笑了，他也不是完全无动于衷的嘛。心情大好的齐桓跳下地，光着脚板蹭蹭蹭跑到客厅，把昨天晚上拓永刚穿的那双拖鞋穿上。拓永刚从卫生间出来了，他问齐桓：“你家有没塑料袋？”
　　“啊？塑料袋？装什么？”
　　“衣服。”
　　齐桓没转过弯来，拓永刚又解释道，“我昨天穿的衣服，拿回去洗。”
　　“放我这儿吧，我帮你洗。”
　　让齐桓意外的是拓永刚并没有再争取，而是默认了齐桓的提议：“那我走了。”
　　“拿好你手机，钥匙。”
　　“嗯。”
　　拓永刚从茶几上拿起自己的手机，钥匙还有皮夹，他顺手把皮夹子塞进身上那条中裤的右裤兜，可是没想到皮夹子扑通一下从裤腿下面掉出来了，正好砸在他脚背上。拓永刚愣在那儿半天回不过神，齐桓忍不住大笑起来，“我忘了跟你说，这裤子的口袋有一边漏底了。买的时候没注意看。”
　　拓永刚默默地把皮夹子捡起来，用手试了试左边的裤兜，确实没漏之后才把皮夹放进去。“走了。”
　　齐桓没有让开路，他自作主张地抱住拓永刚，拓永刚在愣了一下之后抬起手松松地搭在齐桓腰上。对齐桓来说，这就已经是最大的鼓励了，就两个人目前的关系来讲这也是不小的进步。齐桓原本是想来个早安吻之类的，可是一想到自己还没刷牙就作罢了，他抬手撩起拓永刚脖子上挂着的黑色绳子，绳子末端系着一块玉，是一枚平安扣。齐桓很自然地就想到拓永刚在不久前经历的那些事，他把平安扣塞回拓永刚的衣领里。
　　“别忘了吃早餐。”
　　“嗯。”
　　“笑一个。”
　　不意外地齐桓仿佛看见拓永刚额角上挂下了一排黑线，齐桓笑着转个身一手揽着拓永刚的腰跟他一起走到门口，又亲自打开门，“好了，你回去吧。开车小心点儿。”
　　拓永刚看着齐桓，好像有什么话想要说，但是不知道要怎么说。齐桓就调戏他，半真半假地要拉他回屋，“舍不得我？那进来吧，今天咱哪儿也不去了。”
　　拓永刚总算是笑了，“懒得理你。”
　　齐桓靠在门上看着拓永远刚走远，拐个弯不见人影，想着拓永刚说“懒得理你”时的那个表情真是可爱极了。齐桓关上门，哼着歌去洗刷刷。
　　袁朗和齐桓坐在热闹的快餐店里，服务员把他们点的餐端上来。袁朗看着餐盘里的菜，说，“再加个鸡腿，我就当你今天没迟到。”
　　齐桓白了上司一眼，“加！看你能吃多少！”齐桓扭头找服务员，他冲一个正往这边看的服务员招了下手，“服务员。”
　　服务员走来来问有什么事？齐桓指指袁朗，“再加个鸡腿。”
　　“好，等一下就来。”
　　袁朗就笑，“哟，今天怎么这么大方？”
　　“你别败坏我名声啊，我什么时候小气过？”
　　“我说你小气了吗？你这么着急着辩白是不是心虚啊？”
　　齐桓低头吃饭，“找什么茬啊你？赶紧吃。”
　　“饭不能乱吃。”
　　齐桓被饭呛了一下，连忙扭过脸把头低到桌子下咳嗽了好一会儿。等他感觉舒服点儿了，抬起头来，发现袁朗要的鸡腿都已经端上来了，袁朗正一脸促狭地看着他。齐桓找了张纸巾擦脸。
　　“齐桓，我发现你很不正常啊。”袁朗还蛮郑重地对齐桓说。
　　“你才不正常。”齐桓把纸巾扔到地上。他只是听见袁朗说饭不能乱吃时极自然地就想到他有一次约拓永刚吃饭，拓永刚在电话里也是这么回答他的，结果一不留神就被呛住了。
　　袁朗拿起鸡腿咬了一口，边嚼边说，“说说你的企图吧。”
　　“我能有什么企图啊？”
　　“无事献殷勤……”
　　“后面打住！第一，我对你不感兴趣；第二，我虽然不是什么好人，但是犯法的事我不干。”
　　“不感兴趣？真的不考虑？”
　　齐桓乍一听见袁朗跟他说这种红果果在唆使人走错路的话，差点没忍住要喷饭。当抬起头时看见刚才在引诱他走歪路的人正两只手攥着鸡腿，嘴巴上满是亮汪汪的鸡油，正笑得不怀好意。看见齐桓抬头看他了，他还把左手的食指放进嘴里吮了一下。齐桓真是受够了……
　　“行了啊，你这一套还是拿回去对付高警司吧，对我不管用。昨天我见到他了，发现他情况不是很好，当然了，肯定又是跟铁路有关系。奇怪的是他竟然变了，态度上好像有些转弯了，不仅在我那儿吃饭，还在我那儿过夜……”齐桓敏锐地感觉到袁朗将要发表什么惊世骇俗的言论，他赶紧在袁朗说话前补充道，“就是睡了一觉，什么都没干。”
　　“没干什么你还好意思说？”袁朗同样没给他什么好话。
　　齐桓被他噎得半天说不出话来，“你以为每个人都像你似的？纯洁是什么你懂不懂？”
　　“不懂，能吃吗？”
　　“吃你的鸡腿！”
　　袁朗笑得不行，他似乎很享受戏耍齐桓这件事。齐桓深吸了一口气，尽量无视袁朗那欠扁的表情，继续说，“我觉得他好像在下什么决心，你觉得呢？”
　　“我怎么知道啊？你以为每个人都跟我似的？”
　　齐桓真是拿袁朗没办法，说实话他想打他一顿！“我总觉得心里没底。你跟他毕竟认识时间比我早，他的性格脾气恐怕你比我更了解，更不用说……所以我想听听你的看法。”
　　这也不怪齐桓会这么想，毕竟拓永刚从来就没有对他说过什么能让他安心的话。
　　“你就这么不自信啊？”
　　“光有自信有什么用？我总得知道他是怎么想的吧？”
　　“那你来问我干什么？我又不是他。”
　　齐桓咬着筷子，不是很有底气地瞄着袁朗，“你说我该不该去看看铁路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知己知彼，也好对症下药。”
　　“见到了你又能怎么样？你还能整容成他的样子？有想这些的时间还不如多跑几家店。”
　　“我太好奇了，我想知道他对铁路是不是跟对别人都不一样，那不一样又是怎么样的？”
　　“好奇害死猫。我打个比方吧，你想知道铁路长什么样子，是什么脾气，因为你想知道你到底哪儿不好？怎么样才能让拓永刚对你有好感，你更想知道他是怎么对待铁路的对吧？你想作一下比较。那然后呢？如果你跟他真的在一起，万一哪天你们吵架了，或是有什么不愉快，你会不会在想，他是因为你不是铁路所以才跟你这么吵，因为你不是铁路所以他才会那样对待你。齐桓，这种想法很危险。”
　　齐桓低头猛戳米饭不说话，他的确是想通过对比来确定拓永刚是不是真的有点儿喜欢他。同时他也暗自吃惊袁朗能够说出这样的话，他就好像看透了齐桓一样，袁朗还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啊。
　　“你的心情我能理解，既然吃了你的饭，那我有个建议你要不要听？”
　　“你说。”
　　“其实很早之前我就告诉过你了，没有什么不可能，假如他喜欢你，那绝对只是因为你是你，你是齐桓，而不是别的什么人。你不需要管他是什么人，重点是你想成为他的什么人，你就按着这个目标去做，用你所能想到的所有方法，尽力而为。当然结果可能会跟你想象中的不太一样，但你去做了，就算得不到也没有什么好遗憾的。”
　　齐桓明白，袁朗这是让他放手去追，但是也别太执迷不悟，像拓永刚那样陷入泥淖无法自拔。
　　“没想到你看待感情问题观点还挺独到的。”
　　“这算什么问题？也只有你把这个当问题。”
　　齐桓决定不再对袁朗用什么夸赞的词句，“你还要再加鸡腿吗？”
　　“不用了，你自己给自己加个猪脑吧，以形补形。”
　　“……”
　　下午齐桓在工作的间隙给拓永刚打了电话，感情这种事要的就是趁热打铁，等到放凉了你连下嘴的地方都找不着。他问他晚上可不可以一起吃饭？拓永刚说不行，晚上有饭局。齐桓听他这么说虽然有点失望，但也就不强求了。想到他身体还没完全恢复，齐桓还是叮嘱他别喝酒。拓永刚就简单地回了他个“嗯”。
　　齐桓以为这次通话也算到此结束了，没什么可说的了。不料就在这不上不下的时刻拓永刚跟他说了一句：“今天这么有空？”
　　齐桓以为自己在幻听，但是想想应该不是，他紧张得舌头发硬，要知道这可是拓永刚第一次主动询问有关他的事情。“啊，我这个无所谓有没有空，整天在外面跑嘛。想你了就给你打个电话。”齐桓有些扭捏地摸摸鼻子，这种亲密的话许久不说突然间用到还挺让人不好意思的。
　　那边静悄悄的听不到回答，齐桓举着手机站在药店廊檐下也是屏声静气的，生怕一个不留神会错过什么。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听见拓永刚说，“那……你工作吧，先挂了。”
　　“好吧，有事你给我打电话。”
　　“嗯。”
　　感觉拓永刚要收线了，齐桓很厚脸皮地补充一句：“没事就想想我呗。”说这话的时候马路上正好有辆车在按喇叭，嚣张地催着前面的车快点走，结果齐桓也不知道拓永刚有没有听见他说的话，反正等喇叭不响之后他发现那边已经挂机了。齐桓心里自然就不痛快了，瞪着刚才按喇叭的那车骂了句神经病。
　　晚上下班回家齐桓没有忙着做饭料理肚子，而是先把卫生间里的衣服洗了，蓝色衬衫和牛仔裤是拓永刚的，本白色T恤和卡其裤子是齐桓的。洗好了挂在阳台上，晶莹剔透的水滴从衣服上滴滴答答地滴下来，折射着夕阳的光，五彩纷呈的特别的漂亮。齐桓呆呆地看了那些水滴好久，直到天边都已经被晚霞映得通红，他才伸出手掌，一滴水滴不偏不倚地落在他的掌心，凉凉的，有别于泪水那种要把手心烧穿的温度。齐桓一想到拓永刚那时候那么难过心里就有种说不出的难受，不是嫉妒，也不是愤愤不平，就是很舍不得，就好像心疼他是一种本能，跟饿了要吃饭一样的强烈又不受控制。着魔了一样，说不好是不是自己前生欠了他的情债，这辈子要还他。
　　吃了晚饭齐桓到对面超市买点日用品，无意间转到家电区，齐桓在卖冰箱的地方停留了很久，他在想是不是买个冰箱回去，也好放点不经放的东西。他就下意识地在找合适的机型，后来他看中了一款3开门的冰箱，标价差10块钱就满4000，但是这台机子除了样机之外就没有现货了，售货员告诉他由于厂家的原因，这款冰箱最快也得一个星期后才到货。齐桓只好先把冰箱的事情搁下来，想着改天在别的地方再看看。
　　捡好了要买的东西他在收银台排队等结帐，这时有人打他的电话，齐桓一看来电显示，竟然是大师！齐桓赶紧接：“喂。”
　　“你在哪儿？”
　　“在超市里，怎么了？”
　　“10分钟后打电话给我。”
　　“哦。”
　　齐桓知道拓永刚这是找机会从饭局上溜走，估计那饭局不是无趣就是很让他厌恶。齐桓掐着时间，9分钟的时候就开始打拓永刚的电话。电话响了几声才被他接起来，拓永刚的第一句话就让齐桓忍俊不禁，因为他很一本正经地说，“喂，爸。”
　　齐桓顺着竿爬占他便宜，“哎，宝贝儿。”
　　手机多少都有点儿漏音，为了演得真一点儿，齐桓跟拓永刚一唱一和地制造了一个他老爸让他赶紧回趟家的假象。5分钟后，拓永刚挂了电话。齐桓抱着肚子直乐，他真没发现原来拓永刚也有这么逗趣的一面。没等他站直了腰，拓永刚的电话又来了，齐桓收敛了笑意，“喂，宝贝儿啊。”
　　齐桓没有听见想象中拓永刚气呼呼的抗议，他的声音有些疲惫，“到富春路口接我吧。”
　　齐桓担心他是不是不舒服，“富春路哪个路口？延宁这边还是华凌这边？”
　　“华凌。”
　　“好，你等我。”
　　齐桓走出超市直接在路边就拦了出租车赶过去，到了华凌富春路口，他一眼就看见靠路边停着的白色奥迪车，他示意出租车司机靠近那辆车，停在它后面。齐桓把打车钱给了司机，提着在超市买的那一大袋东西下车去了。齐桓走到那辆四个圈儿的驾驶室外面，伸手敲敲车窗玻璃。很快地，他就听见车门锁咔嗒一声响，车门打开了，拓永刚从车里出来，齐桓可以闻见他身上有淡淡的酒味儿，他的精神状态也不是特别好。齐桓用右手手背试了试他额头的温度，还好，挺正常的。
　　“没事吧？”
　　拓永刚摇摇头，“你开车吧。”说完，他绕过车头坐到副驾座上。齐桓也坐进车里，他左看右看，车里没有空余的地方，他只好把东西塞到车座后面，并且尽量往拓永刚那边推，以免挡住他的视线。车是好车，就是小了点儿……说实话齐桓比较喜欢大车，SUV之类的，实用耐操。在齐桓看来像吴哲和拓永刚他们俩开的这种车，开来玩可以，论实用性其实并不强，尤其是拓永刚这辆，在网上还被评为最具情人相的十款车之一。
　　拓永刚扣上安全带，“没回家啊？”
　　“懒得跑来跑去，就提过来了，反正也不重。啊，对了……”齐桓把那袋东西又拽了出来，打开袋子从里面翻出了一瓶苹果醋，“我正好买了这个。”他拧开盖子，把苹果醋递给拓永刚，“喝一点儿。”
　　拓永刚接过苹果醋喝了两小口。
　　“不喝啦？”
　　“肚子饿，越喝越饿。”
　　齐桓心疼得够呛，“这都几点了？你去吃饭人家不点饭给你吃啊？”
　　拓永刚不说话，从齐桓手上拿过苹果醋的盖子，把瓶子盖上，放回购物袋里。齐桓拿他没办法，“你想吃什么？”
　　“喝粥。”
　　齐桓发动汽车，载他去夜市街。在夜市吃完了粥，拓永刚看上去总算比刚来的时候好一点儿了，齐桓把餐巾纸递到他手上让他擦擦额头上的细汗。
　　“我送你回去？”
　　“先到你那儿吧，我自己回去就行了。”
　　齐桓看着他，“你自己回去？”
　　拓永刚点点头，“嗯。”
　　齐桓也学他不罗嗦，站起来，“走吧。”
　　车钥匙齐桓拿着，他先上车，坐在驾驶座上，帮拓永刚开了副驾的车门。拓永刚随后也上了车，他看了看齐桓，没有说什么。等他扣好安全带，齐桓把车发动了。油箱里的油剩得不多了，齐桓刚接着开的时候就注意到了，所以他把车开到最近的加油站里去加油。
　　加油站的工作人员过来问加多少？
　　齐桓看了一眼旁边坐着的拓永刚，说：“加满。”
　　拓永刚从储物抽屉里拿出加油卡放在台面上，之后就再没有什么多余的动作，安静地靠在座椅上，并且闭上了眼睛。手机的铃声响起，他不得不睁开眼睛看是谁的电话，看过来电号码之后他接了。
　　“喂。……没呢，在外面。……不是。……问这么清楚你想干嘛？”
　　齐桓微微侧目，能让拓永刚这么毫不客气的人一定是跟他很熟的人，齐桓猜是吴哲的电话。油加好了，齐桓把加油卡递给加油的工人。那边拓永刚还在讲电话，“人生地不熟没人跟你一块鬼混就早点睡，我怎么帮得了你？”
　　齐桓忍俊不禁。
　　齐桓驾车离开加油站，径直往拓永刚住的水悦湾方向驶去，他打定了主意先把拓永刚送回去，他自己再打车回家。车子所经之处都是拓永刚再熟悉不过的地方，他扭头看着齐桓，嘴巴里对电话那边的人说，“有点事，回头再跟你说。”
　　拓永刚挂了电话，有些无奈地说，“不是让你先回你那儿吗？”
　　“那也得我敢让你一个人回来才行啊？”
　　“你觉得我在逞强？”
　　“我只是想把你安全送到家。”
　　拓永刚微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两人一路沉默着回到了拓永刚居住的小区，齐桓在拓永刚的指引下把车停到了他的停车位上，齐桓注意了一下，旁边车位上停着的就是吴哲的那辆车。
　　“吴哲出差回来了？”
　　“还没有，得再过几天。”
　　“哦。”
　　齐桓解开了安全带，并且从车座后面把自己的东西拿了出来。“你上去吧，我也该回去了。”
　　齐桓打开了车门，他一条腿跨出了车外，这时拓永刚叫住了他，“齐桓。”
　　“呃？”
　　“我要还你你的衣服和鞋。”
　　原本还希望他能跟自己说点别的，没想到他跟自己想的不是一回事……齐桓不禁苦笑，不过在面上他还是咧着笑说，“啊？我都忘了。”
　　“我拿下来给你。”
　　“还是我跟你上去拿吧，省得你跑下来再跑上去。”
　　跟着拓永刚一起上楼去，齐桓觉得可能自己有点儿像保镖，要不怎么同乘一部电梯的人看自己的眼神都有点怪怪的？跟着拓永刚上到楼上，齐桓看见拓永刚左摸摸右摸摸的不知道在找什么，表情也由一开始的疑惑变得无奈。
　　“怎么了？”
　　拓永刚摊摊手，很郁闷地说，“钥匙没拿，忘在车里了。你等我一会儿……”他说着就要下楼去，齐桓拦住他，“你呆着吧，车钥匙给我。”齐桓接过钥匙，把袋子放在地上，“这些东西我就不提着了。”
　　齐桓下楼去，把拓永刚的钥匙拿上来，看见拓永刚抱着手臂靠在家门旁边的墙上，低着头，显得落寞而无助。齐桓走过去，拓永刚抬头看见他回来了，便站好了，对齐桓笑了笑，“谢谢。”
　　齐桓把钥匙递给他，他飞快地用钥匙打开了门，请齐桓进去。他让齐桓在客厅坐着稍等，他自己到卧室里把齐桓借他的衣服装好，拿出来，拖鞋在门口，他同样找了个袋子装上，再把两个袋子递给齐桓。齐桓接在手里。拓永刚又笑了笑，“对不起啊，衣服没洗。”
　　齐桓死死地盯着他，有些面无表情，“没关系。”
　　拓永刚低头，显然是在躲避齐桓的目光，“那我就不送你了，再见。”
　　齐桓没说什么，深深地看了拓永刚一眼，转身一步一步地出拓永刚的家。他打开大门，却怎么也迈不出去那条腿，他受够了！齐桓转过身去，客厅里没开大灯，昏昧的光线使得那大大的客厅看上去空洞洞的，就好像什么都没有，就算室内没有开空调也让人觉得冷冷清清，拓永刚一个人站在那里凄凉又孤单。齐桓不顾拓永刚不解的目光，直接走进他的卧室，从他的衣柜里翻出一堆衣服统统塞进一个大纸袋里。他提着那一大袋衣服走出来，一手拽上已经明白齐桓的意图，却还在固执地坚持着自己想法的拓永刚。
　　“跟我回家。”
　　齐桓把拓永刚塞进卫生间让他去洗澡，然后他走到客厅阳台上去给吴哲打电话。
　　“喂。”
　　“你什么时候回A市？”
　　吴哲笑着说，“干嘛？你想我啊？”
　　“我懒得管你。”
　　“那你干嘛问啊？”
　　齐桓靠着阳台的门，眼睛看着厨房的方向，说，“我想跟你说，我把刚子接家里来了，我不知道他平时有什么忌讳的东西没有，毕竟他跟平常人有点儿不一样。”
　　“他怎么了？刚才还给我打电话呢，1个钟头都没到。”
　　“现在没怎么，时间一长可就说不准了。”
　　“到底怎么回事？”
　　“我觉着再让他自己一个人呆着他会变成神经病。”
　　“这么严重？”
　　“我有必要骗你吗？今天晚上他本来是跟人吃饭去的，不知道怎么回事，半道上给我打电话让我帮他救场。”
　　“然后呢？”
　　“然后我们俩去吃东西。回来之后……”齐桓也不知道该怎么跟吴哲去形容这两个小时里发生的事情，他叹了口气，“不知道怎么跟你说……刚才在你们那儿，我就一个感受，全世界都不要他了。”
　　吴哲说，“明白了。”
　　“我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折腾累了呗。”
　　齐桓苦笑，他还真没看出来。拓永刚的样子分明是想再来一次，他不是把以前手机扔了吗？不是跟铁路吵架了吗？确切地说是他单方面地对铁路发火了，也许他是真的不想继续了，可他又反悔了。所以他想把齐桓重新推出他的生活范围，保持以往的距离。
　　“说真的齐桓，这么多年了，你是我见过的第一个这么认真对待他的人，而且很有耐心。别人一看没戏也就撤了。”说到这儿吴哲自己都在笑，“我不是要说你脸皮比较厚啊，而是说，其实你跟他骨子里都挺像，一板一眼的。这也是为什么我觉得你有戏的原因。他不是那种随便的人，不随便对一个人好，也不随便接受别人对他好，所以，其实你现在这样已经很让我吃惊了，我相信他也不是不懂，只是他需要适应。毕竟这些年他都活在自己和铁路的世界里，冷不丁地你把他的屋顶给掀了一半，你总得容他平静一下吧？”
　　听到吴哲这样评价自己跟他的关系，齐桓多少还是感到了安慰，毕竟在吴哲的分析里，事情是在往好的方面发展的。可是吴哲这么了解……其实还是让齐桓有点不爽。齐桓转念又安慰自己，算了，吴哲还算是在帮助，万一他是帮倒忙的，那自己还不是死得更早？
　　“好吧。哎，刚才问你的问题你还没回答我呢？”
　　“什么问题？哦……想起来了，他算比较好养的，就是不吃奇怪的东西，不干无聊的事情，差不多就这样了。”
　　“……”这算什么情报？齐桓暗自吐槽着，感觉拓永刚应该快洗完澡了，他对吴哲说，“他快洗完澡了，我先挂电话了。”
　　“到闲人回避的时间了？”
　　齐桓翻了个白眼，掐了电话。拓永刚还没洗完澡，齐桓把放在沙发上的纸袋子提进卧室，把里面的衣服拿出来，挂到衣柜里。齐桓庆幸搬家的时候买了新衣柜，顺便清理了一些旧衣服，不然堆在这儿像个狗窝似的。齐桓自己没有什么所谓的正装，衬衫都少，正好挂衣服的位置就全让给拓永刚了。正整理着，拓永刚回来了，穿着他平时睡觉时穿的衣服。齐桓只是扭头看了他一眼，又回头继续整理衣服。
　　“洗好了就睡吧。”
　　齐桓把衣服全腾出来，那个装衣服过来的纸袋子就顺手挨着衣柜放着了。忙完了回个身，看见拓永刚坐在床沿，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齐桓走过去，弯下腰，目光与他的平视，“这么看着我干嘛？”
　　拓永刚的黑眼睛里藏着太多不知道要从何说起的困惑，“我想不通。”
　　齐桓右手撑着膝盖，抬起左手，亲昵地摸摸他的头和面颊，然后又滑到他颈后轻轻地抚摸，浴后的皮肤很润滑，暖暖的，几乎让齐桓爱不释手。他深吸了一口气说，“想不通就不要想，踏踏实实地睡觉，睡觉起来踏踏实实地吃饭，踏踏实实地过每一天。”
　　拓永刚看着齐桓，没有说什么，齐桓笑笑，摸了摸他的脸，“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