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叶集》司夜

6、沙沙沙

　　打从孩子捡起了封箱记忆的钥匙以来，箱子的角落里就一直有着树的影子，青葱苍绿。风一吹，就会响起沙沙的声音。

　　不单单是一棵树，那是一片绿色的海。十几年前，屋后的芭乐园是一小方波浪，它不时漾着孩子、哥哥，以及村里小孩儿们的童年，直到孩子踏进国中的那一年为止。

　　树不高，但孩子的个头也不像十几年后般高大，多枝桠的小树林成了小孩和同伴攀爬追逐的场所。孩子像猴儿一般，从这个枝桠攀上另一簇枝桠，偶尔脚下踩空，跌下来也不过一公尺多一些，地上还是软软的泥土与落叶，赤脚踩在上头，沙沙作响的脚板底下有着很舒服的感觉。

　　春天时绿色里开满白色小点；夏天时绿色里挂着一个个绿色灯泡，风一吹，绿色中的孩子们就会随着沙沙声响起一阵嘻笑，啦啦啦，一个个唱着不成调的童谣。

　　孩子只知道什么是放学和周末。

　　国中，孩子长高了，过了天天爬树玩耍的年龄，屋后的芭乐树里一时冷清了不少。当孩子回过头，再一次好好地看着它时，是因为爸爸和爷爷把它砍掉，换上一株株腊肠树苗。沙沙响的波浪不见了，光秃秃的树秧上只吐着几片绿绿的芽，要长成一片海又是好几年的时光！

　　孩子开始懂得失落和不舍。

　　爷爷种下了孩子的童年，也把它变成孩子回忆的一小角。它早晚会成为过去，慢慢长大的孩子明白这一点，会想起，只是因为舍不得。

　　打开箱子。

　　箱子里，绿绿的影子变成绿绿的潮水，偶尔地旋开钥匙，才发现它一直有着早潮、晚潮，一次次，冲刷在偶尔浮现的干沙滩上………

　　沙沙……沙沙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