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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第 14 章 ...

  •   直到暮色四合,虎隘才回到客栈。墨韵等得心焦,一看见人,当即拽过来上下看了个遍。虎隘一头雾水,自己又把自己上下打量了一遍,莫名其妙地问:
      “怎么了?”
      墨韵撇了撇嘴,将把白天遇上那道姑的事说了。然而,虎隘只是“哦“了声,仿佛没放在心上,反而笑着把墨韵抱住,狠狠地亲了一口。墨韵顿时愣了。虎隘难得看到心上人这幅表情,禁不住笑起来。墨韵回过神,却有些恼火,一指戳在虎隘软肋上,听到后者失声惨叫,才重重地哼了声,说道:
      “说正经的!”
      虎隘捂着肋骨哼哼了两声,看着墨韵,疑惑地说:
      “灵虚子不一样在追我吗?也没见你这么在意。”
      墨韵摇头。“不一样。灵虚子……很……嗯……”皱眉想了半晌,他才勉强找出个字眼来形容,“温和。”说着,又瞥了眼虎隘,道:“你肯定不这么觉得……”
      虎隘却点点头,露出赞同的表情。灵虚子想杀他,不错。可灵虚子要杀他,并不单单因为他是鬼。
      “墨韵是活人,所以他会死。他死之后,你要怎么办?”
      揉了揉额角,虎隘压下心中突然涌起的异样情绪,低声问:
      “这么说,那道姑很不温和了?”
      “何止不温和!”墨韵冷哼,“自以为仙风道骨,实际上冷得跟昆仑的万年寒冰一样。亏她还是灵虚一脉,她师弟身上那么明显的不对劲她都没发现。”
      虎隘一听这话倒是吓了一跳,连忙抓着墨韵仔仔细细检查了一番,见没有任何异样,才松了口气,嘀咕道:
      “以后绝不放你一个人……”
      墨韵怔了怔,想笑,又忍住了,别开脸说:
      “晚了,睡觉吧!”
      “啊,等下!”虎隘忽地叫道,“被你一打岔差点忘了!跟我来。”
      说着,他便当先翻出窗户。墨韵瞥了眼房门,自失地一笑,也跟着虎隘翻窗而出。
      出了客栈,虎隘便拉着墨韵往镇外跑。走了约莫五六里距离,远远地便看到灯火点点,在黑暗中飘荡起伏,乍一看,宛若天上银河掉落人间,煞是好看。隐隐人声嘈杂,似乎聚集了很多人的样子。墨韵有些惊讶,问:
      “那是什么?”
      “放河灯。”虎隘应道。
      “放、河、灯?”墨韵疑惑的问。
      “你不知道?”
      “我为什么会知道?”墨韵皱起眉,有些恼怒。
      虎隘想起墨韵那除了练书法就是练武功的单调生活,恍然一笑,说道:
      “现在是七月,七月俗称鬼月,你知道吧?”
      墨韵瞥了眼虎隘,似笑非笑地点点头。虎隘一怔,挠了挠头,禁不住也笑了,接着说下去:
      “传说每年七月,阎王会敞开地府大门,放众鬼回到阳世与亲人团聚。不过,即便如此,人和鬼还是没法沟通。阎王可怜凡人,就派使者变成个道士去阳世散播消息,说,七月十五的夜里,在流动的活水上点燃灯烛,就可以让鬼魂和活人短暂沟通。可是水上怎么可能点灯烛呢?后来有个聪明人想出了法子,做个小船,把油灯放在船上,点燃了然后再放进河里。”
      说到这里,虎隘停了下来,看着墨韵,期期艾艾地说:
      “我、我们……也去吧?”
      墨韵虽然嘀咕着“没意思”,但到底还是没有拒绝,一路哼哼唧唧地被虎隘拽到了河边。
      远看的时候还只是觉得好看,待走近了,顿时被那浓重的肃穆感所震慑。墨韵有些不喜欢,往虎隘身边靠了靠,低声问:
      “怎么不是船呢?”
      虎隘一怔,随后明白过来,也同样压低嗓音解释道:
      “总有人喜欢与众不同,就在小船外包了其他外形的纸壳。或者动物,或者花卉。不过最多的还是莲花。”
      “为什么?”
      “因为传说阎王使者变化的那个道人,最后就是化作一朵莲花顺水飘走的。”
      “……你知道的倒是不少……”
      虎隘难为情地挠了挠头,答道:
      “都是听曹将军讲的。”
      “曹雪阳?”墨韵不觉失笑,“她给你们讲这些做什么?”
      虎隘神情微微一黯,轻声说:
      “每年这时,只要没有战事,曹将军都要带我们放河灯。”
      墨韵一时无语。片刻,他拉起虎隘的手,一边摩挲着那掌心粗糙的老茧,一边柔声问道:
      “河灯……是自己做的吗?”
      虎隘仿佛感觉到墨韵的心思,神情舒缓了不少,反手握紧心上人,摇头道:
      “以前是,现在很少有人自己做。来,我知道哪里卖河灯和许愿笺。”
      顺着河岸往上走,渐渐有了人声,夹杂着孩子肆无忌惮的尖叫与大笑。墨韵松了口气,刚想放开虎隘,就被后者用力抓牢。他不由地脸颊发热,没好气地恨了虎隘一眼。后者却毫不在意,笑着说:
      “天黑、人多。”
      言下之意便是没人会看见。墨韵抬眼看了看四周,轻哼了声,倒也没再挣扎,算是默认了虎隘的话。虎隘得意地一笑,拉着墨韵在人群里东钻西钻,约莫一盏茶功夫,终于挤到卖河灯的小摊儿跟前。
      这儿离河岸已经有段距离,一溜儿的小摊,有卖河灯有卖焰火还有卖零嘴吃食的。墨韵见惯了天工同门巧夺天工的玩意儿,对眼前这些简朴到甚至近乎粗陋的河灯实在是看不上眼。走了好几家,最后终于在一个老妇人的摊子前停下脚步。
      老妇人只做莲花灯,大约已经卖出去了好些个,如今只剩下四个。要说有多精致到也谈不上,墨韵只是觉着,老妇人,还有她的灯,有股说不出的安宁气息。虎隘似乎也有所觉察,指着莲灯问:
      “多少钱?”
      老妇人先是茫然,随后伸出三根指头。
      虎隘摸出六文钱递给老妇人,又问:
      “有许愿笺吗?”
      老妇人笑了,点点头,从摊子下抽出一叠三指宽的大红色纸笺。她见虎隘又要掏钱,连连摇头,说:
      “和莲灯一起算的,一个配一张。”
      而后,老妇人又从摊子下拿出砚台和笔,嘴里兀自嘀咕着什么。墨汁有些凝固,老妇人倒了几滴水进去,找出一块粗劣的墨锭轻轻慢慢地磨起来。墨韵看着老妇人虽迟缓却熟练的动作,若有所思。片刻,墨磨好了,老妇人冲两人笑了笑,又坐下去,别开脸望向远处。
      墨韵顿时愣了。虎隘闷闷一笑,解释道:
      “许愿笺要自个儿写。不兴让人看见。”
      这样啊!墨韵抽出一张纸笺,想了想,在上面写下“平静安宁”四个字。写完,他折起纸笺放进莲灯,眼角瞥见虎隘看着自己,不由皱眉道:
      “你看了?”
      虎隘点头。
      “不是说不准看吗?”
      “是不准让人看。”虎隘嬉皮笑脸地应道,“可我又不是人。”
      墨韵顿时被噎得说不出话来,想教训虎隘一下吧又碍于周围人太多,只得重重地冷哼一声,提着莲灯就走。虎隘慌忙拽住他,叫道:
      “灯还没点!”
      然后,在老妇人帮着墨韵舀灯油、放灯芯草、点灯的功夫,虎隘匆匆写好自己的那张许愿笺,塞进莲灯。之后,两人护着各自的灯火,小心翼翼回到河边。
      将莲灯放进河里时,忽然起了阵轻风。豆大的火苗随风乱晃,随时可能熄灭。大约是周围气氛使然,墨韵竟跟着紧张起来。好在风很快便过去,火苗跳了跳,又恢复了正常。目送着小小的莲灯越飘越远,渐渐汇入那大片大片的灯火之中,墨韵轻轻吐出一口气,问:
      “你许了什么?”
      “不能说给人听。”虎隘一本正经地回答,“说了不灵了。”
      要换成平时,墨韵说不定要讥笑两句。但此时此刻,整个人的心情和感觉似乎都变了一个摸样。他只轻轻“哦”了声,不再追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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