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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第 16 章 ...


  •   一张大红的喜帖送到正月手上来,撒了刘玉芝所有的气和委屈。

      谁能说刘玉芝不委屈呢?她自己也怀孕了,却眼睁睁等着情敌临盆。张肇喜欢她,与她建立了一个“小家”。却又迟迟不说离婚的事。他说,等正月临盆了再说。

      这无论如何是一句两全的话。可是刘玉芝心里踏实不下来。谁知道正月真的临盆,看着出生的婴儿,张肇还能不能舍得离婚?

      如果他不离,刘玉芝又能怎么样。说到底,正月还抱着合法夫妻这个绝对优势呢。

      她不得不为自己和腹中的孩子争一把。她决定去找正月,捅破那张包着火的纸。

      当然,她成功了,张肇成功离婚,她成功嫁给张肇。

      一口长气舒出来,这场仗总算打完了。

      每个女人都在为了自己的爱情打仗。

      正月没有去。正月看到喜帖正中,那排和张肇看齐的名字,原来她叫刘玉芝,秀气雅致的名字。同她的人一样。

      然而正月也在打仗,她妈为着她离婚的事情快要闹疯了。就差一哭二闹三上吊,亏了她是领了离婚证以后,才同她妈摊牌。要不这婚说什么都不会离成的,真是好险。

      老太太闹了有日子,开始逼着正月说:“你以后可怎么办?啊?!”后来又逼着正月说:“孩子怎么办?!”

      正月有些迷惘,她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有次叫她妈问急了,正月索性问道:“妈,您别忙叨叨的,坐下歇歇,我问您个事儿。”

      老太太叫正月严肃的样子震了一下,还真就挨炕沿坐了。

      正月肚子里发笑,脸上不敢带出来:“妈。您说,早前,是吧?着急忙火巴望我结婚,恐怕对方是个捡破烂的,您也能叫我嫁了。后来我真嫁了,现在离了。可我就想知道,在您当妈的心里,我是当初一直没嫁好,还是现在嫁了又离了好?”

      老太太给噎的。半晌才憋出一句:“个不叫我省心的。我叫你哥找他们去,个老张家,欺负人。那混小子,当初怎么和我保证。你这到底是为点儿啥呀?就过不下去了吗?怎么就不能过下去,啊?!”

      说着眼泪就下来了。流了几次眼泪,见正月还是那么个态度,看不出伤心难过,也看不出着急上火。自然,她也没叫正月他哥去张家找什么茬。离都离了,人结都结了,人孩子生都生了,不过是以后各走各的,最不济两家人陌路罢了。

      正月重新支起小卖店又开始当初的日子。索性她人也好相处,来往的邻居渐渐也不再提离婚这茬,爱打牌的爱搓麻将的,也都在她这里支桌。抽烟的嚼零食的喝啤酒的,都很方便,临走谁要是赢了,还给她点场子费。倒也不多,聊胜于无。正月乐得他们在这,除了不愿意儿子进来闻烟味儿,倒也赖得他们捧场。

      日子一天天过去,周围的人,小的长大了,大的成熟了,成熟的变老了。几年工夫,仿佛就几天的事情。

      正月仿佛陷在时间里,看不出老,也看不出变化,整个人静止了一样。

      一晃儿子明年要去学前班了,正月才忽然觉出生命在变化。镇子上,高楼盖起来,渐渐更像是城里一样,越发规整好看。火车站也重修了,小镇的气派打眼全在火车站里。后湖那修了国道。正月领着儿子去了几次。坐在那,看看天,看看地。夏天有小麻雀蹦来蹦去。冬天一切都变成硬邦邦的,只有泉水没被冻上。

      镇子上没有工厂,不论冬夏,天蓝云白,空气清新,美得像假的一样。偶尔有风吹过,一切才活过来。正月偶尔想想玉慧,想玉慧的时候,她就抬头看看天。天高地阔,心倒也宽敞。

      修了国道之后,来往的汽车声音总是隆隆的响,正月后来就不去了,后湖一层的灰,边上长了好些杂草,水里的虫子跳来跳去,原先的宁静再也找不回来。

      又开始有人给正月介绍对象了,对方要么是离异,要么死了配偶。大家又开始帮着正月着急。

      正月笑着回绝:“我儿子快上学前班了,等他长大些再说吧。”后来渐渐也没人再给她介绍,她乐得清静。她妈也淡定了,时不时白她一眼,顶天了。

      正月35岁那年,镇上渐渐流行闭路电视。

      然而正月还是喜欢地方台那个电影频道,时常重播一些好看的电影,好看的名人专访。

      地方台的电影频道播了一部片子。两个外国的牛仔,各自有了家庭,有了老婆,有了孩子。在他们都没结婚时候,他们是相爱的。

      另类的同□□,被埋在社会的规则里,他们的爱无处释放,隐忍前进。

      两个男人的亲热戏看得正月既唏嘘,又激动。心里尘封多年的情绪被翻腾出来------原来这个世界上不光她郭正月爱过同性,原来这世界上不止女人会爱上同性。在她封闭的世界里,那些不被允许的,让她无能为力的感情顷刻间迸发。

      当电影演到两个男人婚后,相隔四年的首次见面,当他们瞒着自己的妻子定期的约会,当其中一个因为这种见不得光的憋闷,酒后引起一场打架,被打倒在地,无力还手,儿子清脆的声音响在身后:“那个叔叔怎么不来帮他?”那个叔叔!

      正月猛然回身,她不知道儿子看了多久。她不知道怎么跟儿子解释,甚至儿子都还什么都没问。

      面对儿子懵懂的目光,正月冷着脸:“谁让你看电视的?”在这一刻她面对不了儿子,像很多恼羞成怒的家长一样,她选择发脾气。

      正月回身关了电视,咔吧一声。像是关了一道门。

      然而,时光忽然掀开了一角。正月那陷在里面的寄情无论如何都想出来透透气儿,可她还是没有出来。因为大部分还在里面待着呢。这个大部分,包括太多,她的母亲,她的儿子,她的小卖店,她并不光彩也不丢脸的过往,她的整个生活。

      晚上的名人专访,访的是一位已故作家的朋友。那位作家据说是与鲁迅先生有着特别的意义,那位作家据说写出了不世出的作品可是始终知道她的人寥寥。

      然而对于正月,不管是明星还是信仰,对于她都没什么影响。只是在伺候儿子洗脸睡觉的空挡,偶尔听了一句半句。

      躺炕上睡觉的档,那一句半句又回到脑子里,她没有故意记,也没有故意忘。

      ------满天星光,满屋月亮,人生何如,为什么这么悲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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