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37、第三十七章 ...
-
沉默是金,不是没有道理的。
我已然发挥了自己天然痴呆的本事,木讷讷地对着面前冰冷的坏蛋。
本想解释自己是被逼迫的,可是你要知道这么大的南孚门几百号貌美如花的婢子,给一个南孚少爷逼嫁,定然会惹人想入非非,诸如耍了什么龌龊的手段引之事故。
然而,西洛根本不吃我这套,他淡淡一句:“你的意思我懂了。”很快,纤弱的身子泛起阴冷的杀气,若有若无的丝线开始飘起——吓得我跳下宽椅,“呀,不是不是,不是你想的那样。”
“那是怎样,说!”他是铁了心要我说出口。
“呃,呃……”大脑一到正经的时候就犯迷糊。
忽然,小锦挡在我的身前,对西洛不客气道:“你个小孩子真不懂事,怎可对比你年长的姐姐胡来。”
哇,我不禁对小锦的胆量加以倾佩,只听她继续道:“再说了,嫣然姑娘是诚心想与南孚少爷结为连理,你为何不成全人家姑娘寻个好归宿。”
……
西洛的眸子微微眯起……
我有些纳闷,难道她不是诚心要帮我,而是要将我和南孚朔那个禽兽凑成一对?
小锦的眼角弯起,对着西洛笑得很迷人:“而且南孚朔少爷很喜欢嫣然姑娘呢,大家同为婢子,四少爷却独独倾心于她,二人情投意合,这不正是命中注定的一段良好姻缘吗?”
人人都不是傻子,我的样貌并不出众,四少爷却倾心于我,这些话已然明显是在暗示我耍了什么手段引诱四少爷。
南孚朔早已瘫在椅上,不省人事,根本无从辩解。
西洛不耐烦一句:“闭嘴。”目光依旧停在我的脸上,“你要嫁给他?”简单明了。
我思考了半响:“恩。”点点头。
——禽兽和恶魔,我宁肯选择禽兽!请你不要再招惹我!你的折磨我受够了!
“呵呵。”西洛冷笑起来,苍白的脸更加冰冷,低低轻声道:“嫁人可以,不过你忘了一样东西。”
“呃,什么。”
“休书。”
“……”
“还没被我休掉,怎么嫁人。”
——这句话很平淡,却让满堂在坐在站的人都大为惊异,个个脸上好似都写着:这个小孩和新娘居然是夫妻?!
小锦的眼里也清晰地透出极度的惊诧与某种复杂的情愫。
西洛没再开口,沉静地扯下袖口一块白缎,啃破手指染血粘上缎面,立时书写……每一个人都定定地瞅着这个小孩,方才骇人的气氛居然演化成了看戏凑热闹的场景。
然而,稚嫩微青的指节才划出一笔,他却蓦地皱起眉、犹豫起来……好似是在迷茫休书该怎么写,搞了半天,他根本就不会写休书。
他咬起唇,干脆就在缎面上划出一个大大的血字“休”——歪歪扭扭,好丑的字,甚至还多了一点、是个错字。但他自己倒是有些得意与嘲讽,拽着白缎在我面前轻轻抬手、缓缓松开,染血轻薄的休书便徐徐飘落,落至我的脚下……
那是一种特别、极度的不屑。
他没多说一句,甚至看也没看我一眼,就“嗒嗒嗒”地步出厅堂。
厅堂依旧悄无声息,每一个人都瞅着我。
姑奶奶拾起那块白布真觉得自己已经彻底没脸了。拒婚不成反倒给他休了,而且还是众目睽睽之下把我休掉,我了个天啊,我芦小泽都成丢脸打印机了。
夜已深,已残。
还未上几道菜,婚宴就结束了。
自从被恶魔休弃之后,南孚朔不敢再强娶我,倒不是因为我成了弃妇,而是害怕和绝顶杀手有所牵扯,惹上不详之灾,甚至连婢子们也对我恭敬有加。
怀里揣着的那块休书,虽然丢尽我的脸面,但却帮我和恶魔彻底断了关系,以后我们终于各走各的道,再也没有瓜葛……呵呵,心情格外好啊,不由哼着小曲开心地在花田中照料花卉。
“今夜的月亮好圆啊。”
“可不是啊,大喜之日当然是挑在满月之日咯。”
婢子一向只有在晚上才有歇息的时候,这会儿她们正坐在花田附近,吃着糕点赏月。
“对了,小锦呢,怎么没有看见她?”一个女孩向我问道。
“喔,出去了。”我扭头朝睡屋望去,那里依旧漆黑,没有烛光,“还没回来。”
西洛离开之后,小锦就追了出去,已然一两个时辰不见人影,难道今夜不回了么。
二十的年纪自然是懂得十七八岁女孩追慕英雄的心理,也许西洛在救她的那个刹那,她的心就彻底折服了吧。
只可惜姑奶奶才不是如花般的年龄,心智成熟的很,对西洛的那种暴虐行为一点也不仰慕,根本就是变态!
然而,好心情持续的没有太久,因为看见了小锦。
——她的裙裳上赫然沾染了大块鲜红湿濡的血渍。
所有的女孩惊了一跳,“呀!你受伤了?怎么回事?”
盯着小锦,我的第一反映:“西洛对你做了什么?!”
她跌跌撞撞拽向我,使劲摇头,“他什么也没做,而是我……”哗得眼泪流了下来,“我伤了他,衣上的血都是他的……怎么办,他好像快死了。”
我的天,“不是吧,西洛会被你打伤?”貌似我没看出小锦的功夫这么厉害。
“我……我是刺了他一剑,想让他理我,且不晓他身有剧毒,真的被我刺中……”抽噎得泣不成声。
“毒?”我的脑袋恍惚忆起,上一次嫁人时,西洛确实毒病发作,柳师哥说过那是一种血毒,每到满月之日就会发作,解药好像是什么花的花种,一时想不起是哪种花,我道:“他现在人呢?”
“不见了。”
“不见了?”
“我去找大夫,抓药一会儿的功夫,回来就找不见他了……”小锦伤心带着自责:“一个时辰也没有找到……你晓不晓得他会去哪儿?”模糊的泪眼焦虑地望向我。
“我想想,他喜欢干净的地方,有水的地方,没有火的地方,我去抓些种子,和你再去找找看。”我真的不想去管那恶魔的死活,可是看在小锦这么难过的份上……唉,咬咬牙,这是最后一次!
深夜,淅沥淅沥的小雨。
南孚城很大,但是南孚门方圆一公里倒不太大。
能想到的地方都找遍了,客栈,池塘,高树,都没有他的影子。
要不睡觉去吧,他若是真要躲藏,谁也没招……指不定又跑哪儿洗澡了,我又不是生来的乌龙,给人耍了一次,难道还要第二次。
我沿着街道往回走,迎着夜风,远远听见悲切的哭啼声,那是两头牛拉着的一辆车,车上摆着一副棺材,后面跟着三五个麻衣麻帽的侍从,大声啼哭。棺材旁守着的一位年少的女子,两眼已然红肿,却没有哭声,像是哭过很久,再也哭不出。
不由感到纳闷,这支丧队从我来时就已出现,渡过这么久,他们依旧在附近徘徊,迟迟没有下葬……小锦说,西洛就是在这一带消失的。
丧队经过时,我蓦地拽住一个麻衣麻帽的小侍从,道:“那个,抱歉,麻烦问下你有没有看见一个十岁穿着白衣服的小孩子在这里……身上受了伤。”
小侍从的眼微微一亮,好似是见过这么一个孩子,却沉默了半响模糊道:“没、没有看见。”他似乎有些不安,扶着棺材一侧的手忽然一颤,那棺材便从牛车上顺势滑了下来……
众人惊呼,只见棺材咣当一声落地,连棺盖都跟着差点掉下来,还好只是滑出一个边侧,我俯下身顺手去推回棺盖,却蓦然僵住——
棺材细微的窄缝中居然有黑方的味道,那种湖面结冰一般清泠的气味,夹杂着淡淡的血腥。
“啊。”我惊讶呼出,伸手要去打开,却被哭肿眼的少妇立时止住,“里面有……”我还没说完,霎那被少妇点了穴,身体立刻瘫软无力。
少妇看我的眼里带着悲伤与歉疚,“吾儿走的早,黄泉路上姑娘你也陪伴吾儿度一程吧。”她打开棺材,将软软的我推入棺内,三五个侍从匆匆合上盖,我的眼前霎时黑了下去。
砰一声,棺材重新被抬上牛车,咕噜咕噜向前驶去……
我就这么活生生地给关了进去……要我陪葬?!
棺材里除了一具婴儿的尸体,还有两具,一个是西洛,一个是我。
我仿佛看见,那个恶魔又是中毒又是流血,很快就会成为一具尸体。
而我,异常的憋屈与凄凉,被点了穴、瘫软无力、肯定是没的救了,下葬之后,久而久之,也会随着尘埃掩埋,化作尸骨……
——姑奶奶我这次真的要哭了,为毛啊、死都和这个混蛋死在一起……苍苍,你不见我吐血不甘心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