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第四十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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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初，《疫中情》正式上演，预料之中，演出获得了强烈的反响，短短半个月时间，暖弦坊的生意又红火了起来，然而同前次的热闹不，《窦娥冤》和《凤栖梧》上演时，观众多半是带着欢乐的情绪而来，演到精彩处，也会发出喝彩与叫好声，然而观看《疫中情》时，全场安静得过分，有人低头不语，有人暗自垂泪，有时坊内甚至会哭声四起，场面十分压抑。虽如此，每天仍有许多客人前来观看。
十天之后，《疫中情》演出结束，长安城也渐渐走出了时疫的阴影，而在《疫中情》演出的同时，暖弦坊又开始酝酿新剧。这次，我们把关注点聚焦到了汉匈战事上，因为早已知晓这次战争汉朝会大获全胜，若我们借势上演一出以抗击异族战争为题材的剧，必然会大受欢迎。所以，我便与李墨商量着将《杨门虎将》搬上舞台。
似乎冥冥中有神明相助，《杨门虎将》初演当天，前线便传来了卫青大破匈奴祭祀之地龙城，斩杀匈奴七百人的消息。这一消息足以令所有汉朝人振奋，因此，演出当晚，暖弦坊再次门庭若市，有些观众甚至站到了桌子上观看。
那天，我与李墨坐在暖弦坊二楼一处特地僻出的雅间内，一边看剧一边观察观众反应。演出刚结束，场内便爆发出此起彼伏的喝彩之声。我与李墨相视一笑，而后便准备去后台慰问演员，谁知还未起身，却看到楼下发生了小骚动。
我心下疑惑，仔细张望，却见有个男子拉扯着本出戏的主演阿英，不知在嚷嚷什么。
阿英是暖弦坊内最为出色的歌女，长相很是水灵，歌声又极好，今次，难道是遇到泼皮无赖了？
我刚想下楼看个究竟，就见香慈急急忙忙地跑了上来，对我道：“冉姐姐，楼下有个无赖闹事。”
果然如此，我点了点头，对李墨道：“我下楼看看，你去喊几个壮汉来。”
待李墨点头，我便跟随香慈下了楼。
那个无赖还在同阿英拉拉扯扯，而旁边围了一圈指指点点的人，却没人出手相助，唯有几个同阿英一起的歌女上前阻拦，场面一时混乱不堪。
“住手！”我大呵一声，然而却无人理睬，我怒火中烧，拨开人群冲上前去，待看清那个无赖的模样，倒是微微吃了一惊。那无赖年龄应该在四十上下，身材极高，长得倒是眉清目秀，穿着又颇为不俗，这样的外表着实与他的举动不符。
虽然来者是客，我不能过分得罪，然而胆敢在暖弦坊闹事，当真令人气恼，况且这样的客人，暖弦坊也着实不欢迎，于是我当下便一巴掌朝他那只不规矩的手拍过去。
这一巴掌我着实下了死力，只觉得手掌传来一阵麻意，而后便火辣辣的疼了起来。
想必他也觉得疼，“哎哟”一声缩了手，向我看来。
我连忙将阿英拦在身后，直勾勾盯着那人，冷然道：“暖弦坊是正规的歌舞坊，阁下请自重！”
那个无赖原本面露怒色，看了我半晌后，忽而一笑，道：“有意思，有意思。”
见他这样，我心里越发恼怒，刚要开口训斥，就听他笑问：“你是谁？”
香慈朝他啐了一口，道：“冉姐姐是暖弦坊的老板娘。”
那个无赖摸着自己的下巴，“啧”了几声，道：“老板娘……难怪如此泼辣。”
“今晚的演出已经结束，阁下若无事可以回去了。”我道。
“下逐客令？有意思，有意思。”他一边说，一边竟欲来拉我的手。
我吓了一跳，忙后退一步，见李墨领了两个汉子往这边走来，便指着他向那两个汉子喊道：“把他拖出去！”
两个汉子得令，健步如飞地冲了上来，一人一条胳膊死死将那无赖逮住。
无赖居然没有生气，反而又笑了起来，对我道：“有意思，没想到暖弦坊的老板娘如此有趣，甚好甚好。”
我一挥手，颇为不耐烦地对那两个汉子道：“把客人‘请’出去。”
然而还未等他二人开口，无赖便晃了晃身子，说：“不用请，我自会离开。”
我见他临危不惧，穿的又着实不俗，怕是来头不小，或许得罪不起，细细想了想，便让汉子将他放了，又对他道：“好走不送。”
无赖活动活动胳膊，“嘿嘿”一笑，说：“暖弦坊的戏很有看头，我明儿还来。”
我蹙眉不再搭理他，待他走了，围观的人便也散了，我才问阿英具体的情况。
阿英红着脸不愿说，还是她身边的人告诉我，戏刚演出完毕，那个无赖便径直走上舞池，拉过阿英的手便往台下走，说是要把她带回去做老婆。
我听了只觉得好气又好笑，世上怎会有这样厚脸皮的人，便劝慰了阿英一番才算作罢。
第二日，我怕那人再来闹事，便特地安排了几个壮汉站在台下，为歌女们保驾护航，若那人再不规矩，就直接将他拖出去。无赖说今日还会来，因此我想留意他的举动，奈何台下人实在太多，根本找不到，好在，直到演出结束都没有发生什么骚动。
我刚想舒口气，却见一个小厮上了楼来，对我道：“东家，昨天那个无赖想见您。”
我恼道：“又有什么事？”
小厮抓耳挠腮道：“小的也不知，不过他这次不是一人前来，身边还跟了个人。”
“哦，还带了帮手？”
小厮摇头：“不像，那个无赖对那人还挺恭敬。”
我心里疑惑，李墨往台下看了一番，问那小厮：“他们人在哪儿呢？”
小厮说：“今儿那泼皮要了个雅间，也在这一楼。”
我略一沉吟，而后冷笑一声，道：“不知那泼皮又想怎样，不如便去会会。”而后我便对那小厮道：“带我去。”
李墨道：“冉姐，我随你一起去吧。”
我点点头，又对身边的香慈说：“你去把台下的那几个汉子叫上来。”
等香慈离开，我同李墨便跟着那小厮一同去寻了那个无赖。
还未走进雅间，就见那无赖候在了外头，见我们来了，忙走近一步，向我打揖笑道：“老板娘，别来无恙。”
我冷笑一声，说：“原是无恙的，你一来我就有恙了。”
那人也不生气，笑着摇头，想说什么，又看见了李墨，“啊呀”一声，对我道：“这位是？”
李墨虽然年幼，但长相不俗，想必此人色心又起，我道：“怎么？这么小的孩子阁下都不放过？”
那人“啧啧”叹道：“你们暖弦坊当真人才辈出。”
我看向别处，道：“不知阁下叫我来有何贵干？”
“我家公子听说你们这儿的戏好，今儿便让我带他来瞧瞧，又听说你要嫁给我，所以特地来瞧瞧我未来的娘子。”
我一惊，道：“谁要嫁给你？你莫要胡言乱语！”
他不以为意，道：“嫁给我挺好，保你不愁吃穿，可比在这儿抛头露面强多了。”
当真无赖，我越听越气，再不想理睬他，转头便欲走，他却一把将我拉住，道：“来都来了，跑什么？走，去见见我家公子，让他也瞧瞧我的第二十三个老婆。”
我怒火中烧，想扯回自己的胳膊，谁知他力气极大，怎么扯都没用，李墨和那小厮见状忙上来帮忙，那无赖死活不松手，还笑对李墨道：“小姑娘，莫非你也想随你姐姐嫁了来？”
李墨气得直发抖，刚想破口大骂，可才说了一个“你”字，就听雅间内传来人声：
“东方朔，怎么回事？”
声音极具威严，话音刚落，我们几人便同时住手。
我呆愣了好半晌，不是因为知晓了那无赖的大名，而是那个声音，怎的，如此耳熟……
“回陛……回公子，我家娘子害臊，不敢来见公子。”他一边说，一边又开始对我拉扯起来。
此刻，我脑中已经一片空白，根本做不出任何反应，任由着他拉扯，只等身旁的李墨唤了我好多声，我才忽然意识到什么，骤然暴喝道：“放开我！”
东方朔一怔，愣了片刻，才又嬉笑道：“娘子，莫要害臊，随我去见公子。”
我好似发狂，垂头便向他的胳膊咬去。东方朔“哎哟”喊疼，我顺势挣脱了他，不管不顾便往回跑，然而还未跑出几步，便听见一声淡淡的呵止声：“站住。”
不知怎么了，我的双脚好似灌了铅一般，再也挪不开半步，我呆呆立在原处，浑身发着颤，不敢往后看。身后传来脚步声，是的，虽然暖弦坊里很是吵闹，但是很奇怪，我居然能听清身后之人的脚步声。
他的脚步渐渐靠近，而后又停了下来。目光是有重力的，我只觉得有双眼正紧紧盯着我，我不由如芒刺背，不知该如何是好。
“回过头来。”身后的声音命令道。
我尽量让自己保持镇定，身子却仍旧颤抖地不成样。然而不知为何，我没有回过身，而是艰难迈开步子向前走去。
“站住！”身后的声音带上了些怒意，可我却开始清醒起来，反而加快了脚步。
“你想躲多久？”声音怒气更甚。
莫非，他已认出我来？我脚步一滞，停在原处。
“你想躲多久？”他重复了方才的话，只是这次语气中又多了几分无奈，而后他轻声一叹，唤出了那个我许久未听到的名字：
“窦冉。”
我知道，自己是再也躲不过了，于是稳了稳情绪，尽量露出一个有礼而得体的微笑，轻轻转身，笑道：“公子是在唤谁？”
作者有话说
第75章 第四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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