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醉入迷》夜守孤城

5、第 3 章

　　果然么？这此年来，放不下的人，一直都是她一个人。她不是小言里面有个性讨人喜欢的女主，她自卑、敏感、多疑、阴暗… … 像她这样的人，如果出现在八点档电视剧中，毫无疑问的，最多只能做个万年女炮灰。
　　童话故事中的灰姑娘之所以能跟王子幸福的在一起，是因为她本身就是贵族。只不过是后母的出现，让她吃了点苦头而已。蒙尘的珠子依旧是璀璨的明珠，只不过是蒙上了厚厚的一层灰而已，是金子总是会发光的。
　　那些曾经，统统都只不过是她一个人的过往。于他，早已是杂草丛生的惆怅，只愿永不复想起。
　　原来这家人等的就是这个巧笑嫣然的女子，虽只是遥遥的一望，也能想像到她在那边对着家人温言软语的道歉，眼角眉梢间洋溢着浓浓的幸福感。
　　那个女子的表情太过熟悉，她也曾经如她这般依偎在他怀里，那时脸上洋溢的必定亦是这般的甜蜜。因为喜欢，因为太喜欢了，所以怎么可以忘记？所以只能铭刻于心。
　　她看到他似笑非笑的扫过这边，神色冷冷。
　　这个世界那么大，中国有那么多人口，偏偏他们能够再次相遇。这是命运的一次善意的安排，还是另外一个不怀好意的捉弄？
　　这真是个令人难忘的宴会。她想。
　　有时候，有些人，相见不如不见。
　　有时候，有些事，不该记得的，便要忘记。
　　回去的路上，她还没从宴会的思绪中醒过来，只觉得头脑浑浑沌沌的。倒是另外两个女孩，吱吱喳喳吵个不停，她也没听清楚她们俩说些什么，只不时有一两句飘进耳朵里。
　　“喂，我说你刚刚为什么会犯那么低级的错误？连笛声都变调了知道吗？”莫锦洁是不依不挠，步步紧逼。
　　“哎呀，我看到周大公子的目光不时地流连在我们身上，我一时之间脸红心跳加速，控制不住啊！”宋糖棠觉得那是人之常情。
　　“什么周大公子？我怎么没看到？现在站在我面前的倒是有一个宋大花痴。”
　　“什么？宋大花痴？好你个姓莫的，你活腻了？敢这么说姑奶奶我，看我怎么收拾你。”一路嘻嘻哈哈地穷追猛打。
　　蓝沉醉微笑地看着两个天真的少女的背影，一个人一盏路灯一盏路灯的走下去。那晚的很多事都忘记了，只记得昏黄的路灯将她的影子拉得好长、好长… … 她以为这条路太长太难走，她怀疑她永远也走不完，谁知道不知不觉间，就到了她和苏明住的那所公寓门口。
　　“见到他了？”黑暗中冷不丁冒出一个清冷的声音，倒把她唬了一跳。她打开了灯，嘟囔着点了点头，说：“你怎么知道的？”
　　烟雾缭绕中，他皱了皱眉：“从你说，要去许家演奏的时候。”
　　这个大坏蛋！也不事先通她一声。害她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
　　“你后悔了？”他不理她，继续问他想要的。
　　她认真的想了想：“不后悔。如果时间再重来一次的话，我还是会做同样的选择。”
　　“那就好！我放心了。说实话，无论样貌还是家世，你没一样比得上他的新女友。你不是很喜欢古诗吗？有句古诗怎么说来着。长江后浪推前浪，一代新人换旧人。所以即使你们当初没有分开，现在在他面前有更好的选择，你想，他会怎么选？是守着旧人呢？好像没一个男人做得到吧？你看历史上有哪个稍微有点闲钱的男人不是三妻四妾的？那些一心一意都是没钱的男人没本事才会做的事。”
　　她冷笑，他还真是好心，把道理一条一条地摆给她看，花花公子，花心大萝卜，瞧他换“男宠”的速度，比翻脸还快。
　　他不满她的心不在焉，怒道：“听到了没？”
　　“知道了！”她不耐烦的回答。
　　“还有，这周六李阿姨叫我们俩回去吃晚餐。”
　　她嗤之以鼻：“是叫你而不是‘我们’吧！李阿姨，李阿姨，像在叫保姆似的。她好歹也是你继母，况且还那么关心你，你叫她一声‘妈’也是应该的啊！”
　　听到这句话，他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据她三年跟他相处的经验来看，那是暴风雨来临的前兆。糟糕！又说错话了。沉醉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
　　果然－－－
　　“好像又到月底了，医疗费可不是笔小数目呢。”
　　“哥哥―――”她开始娇滴滴的撒起娇来，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那声调妩媚得自己全身都起了鸡皮疙瘩，“不要这样子啦。全天下的后母没一个是好的，要不然，为什么灰姑娘是灰的呢？就是被后母给虐待的！她现在对你好，肯定是另有目的，电视剧里不都是这么演的吗？”
　　听说无论怎么雷厉风行男人，一但面对撒娇的女孩子都毫无招架之力，但他毕竟不是常人。她从来都是祸从口出，从来都不会解决那之后的困局。他一个大男人，应该不会那么小气吧？
　　但是他看她的目光却颇有深意，她被他盯得心里有点发毛，又是这样的目光，令人不解的，费解的，复杂的目光。如果她不是跟他一起生活了三年的蓝沉醉，如果不是知道他永不可能喜欢女生，如果今天站在面前的是另外一位女性，被他这么一双好看的桃花眼这么深情款款的注视着的话，一定会芳心沦陷。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虽然她今年二十二岁了，已经长大成人了，可是这种情况该怎么解决才是成熟的人的做法呢？
　　“你真的是这么想的吗？”
　　她肯定的点点头。他的父母就是因为他现在的继母而离婚的，分开后，他的母亲一直郁郁寡欢，没过几年就去世了。所以，他对这位继母一向是颇有成见的。万策，以攻心为上。所以，多说点他继母的坏话总是不错的。
　　他转过身，不再多说什么。

　　这几天，他们俩人虽处于冷战阶段，但是住院医疗费他还是如期交上了。她不由舒心了些，感叹她何其幸运，遇到他这么一个刀子嘴豆腐心的人。
　　快毕业了，她发现，自己学了那么久的琵琶出到社会竟然毫无用处。民族乐器好歹也是国粹啊！本来按照她的情况，在少年兴趣班什么的当个老师还是绰绰有余的，现在的父母不都是望子成龙、望女成凤的吗？为了完成他们自己的心愿，拼命的威逼利诱自家的小孩学这个学那个的。可是，她到现在才发现，那些有“远见”的父母都是崇洋媚外的，他们希望小孩子学习的都是什么钢琴、小提琴之类的西洋乐器，好像不会西洋的东西，他们就觉得拿不出手，就觉得很没有面子似的。所以，学习民乐的补习班倒是凤毛麟角了，像她们这种刚毕业的大学生想找到工作就更难了。
　　找工作的时候，莫锦洁她们就恨不得重新选专业。可惜时间不能重来，所以她的如意算盘未能打响。
　　此时的蓝沉醉已在一家台资企业找到了工作。公司很小，加上老板办公室只有5个人。根据自身的经验，蓝沉醉给出了中肯的建议：“现在的单位，都是想找有经验的人，像我们这种没经验的，找到一份先做了再说，做上个两三年，不就有经验了？”
　　莫锦洁对这种想法嗤之以鼻：“像你一样？待在家小公司里？别人再怎么不济，也只是在公司里端茶倒水而已。而你呢，事事都要亲力亲为，端茶倒水般打杂的事你做了，月底要对帐，平时还要处理公司售后服务。你们公司老板的如意算盘倒是打得叮当响啊！要你一个人做三个人的事，每个月的工资就那么一点，严重剥削压榨了你大量的剩余价值，还美其名曰想让你多学习点东西。得了吧！这种事我是做不来的，我宁愿在家闲呆着也不愿意这么糟蹋自己。再说了，我要这么做，那我学习了十二的古筝不就白学了吗？”
　　被她这么抢白，她也不生气，“小公司也有小公司的好处，人际关系不像大公司那么复杂，如果我每天都要过那种勾心斗角的生活，那我铁定会少活好几年。现在是你找工作，又不是工作找你，现实点吧美眉，别太把自己当回事。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人做的工作，和当初自己学习的专业是毫不相干的。”
　　“难道你就不想弹琵琶吗？相信你跟我一样，打小就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每天每天不断的练习，弹得手指头都疼，可还是认真努力的坚持下去。我们跟其他只学习了四年的专业课的人能一样吗？”
　　“唉！我不是有你吗？我们可以像以前一样做兼职啊！”反正也没人认真听我弹奏。后面这句她只有在心里嘀咕。
　　“现在经济真的很不景气的，就连股市也同样面对‘滑铁卢’，连报纸上都说，很多企业都倒闭了。所以，现在工作真的不好找的。”
　　但莫锦洁显然不听她苦口婆心的劝告，依旧想找专业对口的工作，蓝沉醉心想各人有各人的缘法，也许她这样坚持不懈的找下去最后大有成就也说不定。所谓话不投机半句多，此话题到这里也就作罢了。
　　这几日过得倒也风平浪静，只除了周六的晚餐，吃得索然无味。和平常一样，现苏夫人对苏明越好，他心里就越不舒服，表面还装得跟风平浪静似的。跟他呆久了，蓝沉醉发现自己还蛮有演绎天赋的，这个谎言那个谎言撒得天衣无缝不说，脸上也练就了不动声色的本事，心里暗暗想着今晚客厅可要遭殃了，可怜她这个收拾残局的人。
　　所幸他们刚出门，他就接到了他那群公子哥邀请他出去玩乐的电话，蓝沉醉连忙在边上撺掇他，那个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青春空对月。
　　路上苏明一个劲的问她自己的继母对自己总是这般殷勤，她是否已然改变了对她的看法。蓝沉醉连忙坚定了自己的立场，表明自己还是站在他这边的，这才让他的心情稍微有点好转。
　　没想到这个稍微好转只是她个人的看法，其实他心中的怒火正熊熊燃烧。
　　由于世界科技的日新月异的高速发展，缩小了人与人之间的空间距离，所以诺大一个世界，变成了地球村。
　　但她委实没有想到，地球已经小到这地步了。
　　这一次与宁墨面对面的接触，让她比上次更加的猝不及防。她从来没想到有一天会在这种情况下再相见，所有的对白也还没设计好。
　　她不知道是该装作不认识，还是大大方方的走上前去问声好才是理智的选择。
　　苏明嘴角勾起，似笑非笑地冷眼看着这一幕，一点也没有替她解围的意思。还没等她想好对策，他寻了个理由遁走了。
　　等她从冥想苦想中醒来，才发现了这个事实。
　　每次他见过他的继母，都会发泄一番他的怒火。她天真的以为她能躲得过，没想到还是做了城门失火被无辜殃及的那条池鱼。
　　倒是一直呆在他旁边的那位女友笑眯眯的走过来，说：“你是苏明的女朋友蓝沉醉吧？久仰大名，我叫程乐，你可以叫我乐儿。”
　　她礼貌的点点头。
　　程乐把宁墨牵过来，刚要介绍，宁墨打住了，“不要介绍了，我们俩认识。”程乐惊呼了一下，娇嗔道：“我以前怎么没听你说起过？”
　　宁墨捋了捋她额前的发，轻笑：“不重要的人，说她做什么？”
　　程乐显然不满意这个答案，继续刨根问底：“那你们是怎么认识的？也是在这种场合吗？”
　　宁墨漫不经心的说：“以前高中的时候是同班同学，有时也聊过几句，但也不是很熟。”说完，有意无意的瞄了她一眼。
　　蓝沉醉一愣之后连忙表示情况确实如此，这才满足了程大小姐的好奇心。
　　这个程大小姐与上次宴会上见到的大不一样。上次只觉得她乖巧讨人喜爱，现在见到她，冷艳中透着妩媚，举手投足间另有风情。
　　许是她过分专注的看一个人，引来了旁边的一阵笑声。
　　“怎么样？我表妹有美到你目不转睛的地步吗？”
　　她询声望去，却是有过几面之缘的一个人，只记得他姓周，但是叫什么名字来着呢？
　　她呆呆的的凝视的模样，让他又是如浴春风的一笑。“不记得我了吗？”
　　“是啊！不！不对！不是… …”她期期艾艾的说，反应过来后恨不能咬掉自己的舌头。“我不是说我不记得你啊！我只是忘记你的名字了。”实在是歉意之极，她也没想到有一天会这么跟她聊天。以前苏明带她出来，也没人跟她说过什么话。反正也不用深交，何必记名字那么麻烦。没想到今天，竟然惹出这么个大麻烦。“我并不是说你不出名啊！其实我朋友聊天的时候常聊起你，但我也没太注意。”说这么干什么？赶紧转换话题，“不过，我还是知道你姓周的。”最后声音是越来越小了。
　　他显然没有怪罪的意思，只不经意的问：“你好像好久没出来玩过了。”
　　“哦，最近工作比较忙。”她正襟危坐，如同一个认真回答长辈问话的晚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