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养病心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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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这白娘子与许仙，那是……”客栈的说书先生讲得唾沫横飞，一段书讲完口干舌燥。
“白先生，累了吧。”楚儿笑眯眯地递过一杯茶。
“唉，干这行的，都这样。”白先生狂灌一口“小楚儿啊，我讲的好不好啊？”
“好。”楚儿坐下，“比京城的那些说书先生讲得都好。”他露出一副陶醉其中的样子。白先生满意地捋了捋胡须。
“诶，既然你有这本事，干啥不去京城讲？”楚儿一脸好奇地问道。
“这个啊……你看，京城说书的有多少？”
“大概……几百人？反正走在街上比比皆是。”
“那不就得了，那么多干一样活计的，我还能脱颖而出吗？倒不如在这个小地方多赚点银子。”
楚儿莞尔，“我同意。”
“嘿嘿，你天天上这儿听书，你家公子呢？”白先生满脸八卦精神闪烁，晃得楚儿睁不开眼。
不过这点八卦还不足以吓倒他，只是想起公子的事就唉声叹气。
自打韩焉犯病，容笑便鞍前马后地照顾着。
那日煎完药，容笑端药进屋，本来就半醒半睡的韩焉睁开眼睛望见的就是一碗黑乎乎的汤药，不禁瘪了瘪嘴。
容笑见了，但觉好笑：“怎么，怕吃药吗？”
“又不是第一回吃了，给我。”韩焉强忍着身体的不适，嘴硬道。
容笑听话地递过药，韩焉伸手接住，却因手上无力，差点把药洒在自己身上。
这可吓坏了容笑，忙把碗接住，关切地询问：“怎么样，有没有烫着？”
韩焉撇撇嘴，像做错事的小孩子，可怜兮兮地眨着眼睛：“没有……对不起。”
容笑心中一动，捏捏他的鼻子：“装什么可怜，我喂你。”说着放下药碗，扶正韩焉。一口一口喂得温柔又仔细。
韩焉喜滋滋地吃着，忽然觉得黑乎乎的汤药似乎不那么苦了。
容笑喂完药，又细心地扶韩焉躺下，顺便替他掖了掖被角。柔声道：“再睡会吧。”
“嗯。”这样一说，韩焉还真觉得有些困了。
打那以后，喂韩焉同志吃药这项艰巨任务就落在了容笑先生的手中。每当这时，总会出现一个满目怒火、咬小手帕的黑影默默诅咒着容笑。
这天容笑喂完药，给韩焉搭完脉后，不禁幽幽叹道：“楚儿的功力下降了啊，今天只咬坏了三条手帕……”
“咳咳……”韩焉呛了一下“每天呢？”
“每天啊……不多，七八条而已。”容笑笑得很纯洁。
“七八条……”韩焉又呛了一下。
于是，日子在楚儿扔的一条条坏手帕中过得飞快。不知不觉，韩焉的病已经好了。
阳光暖暖地撒下来，为屋里人镀上了一层金色，显得飘飘欲仙。
韩焉在碎花般的阳光里，叹气。
该不该对容笑说病好了呢，说了他就不会像这样照顾自己了吧？不说等于欺骗，又觉得良心难安。真是，好好一个问题，怎么就这么难呢？
再叹声气，韩焉揪了朵花，“说，不说；说，不说；说，不说……”
“说不说什么？”突如其来的声音吧韩焉吓了一跳，慌忙把花瓣藏于身后：“没，没什么……”怕容笑不信，韩焉忙转移话题：“又要喝药了啊……”
苦哈哈的样子逗笑了容笑，走上前揉了揉他的头发，“怎么一到我这里就成了这种样子？明明楚儿让你喝药时痛快得很。”
“嘿嘿，不同人物不同对待。”韩焉拉了拉容笑的头发“喂我喝药。”
“好好好，小少爷。”容笑及时拯救了自己那一缕差点被拽掉的头发“一点也不知道怜香惜玉。”
“你算什么‘香玉’？”韩焉做出一脸很纯洁求知的样子好笑地问。
容笑想了想，道：“温香软玉。”
…… ……
韩焉再次呛住，咳个不停。容笑好脾气地帮他拍着背。
“‘温香软玉’是什么意思？”木槿摇着小脑袋，学着韩焉露出一副求知若渴的模样。
韩焉张了张嘴，却始终不知道怎么说，脸涨得通红。
容笑叹口气，帮他解围：“就是质地柔软，还散发着香味的玉石，摸起来温温凉凉的，不过现在应该没有了。”
“哦，记住了。”木槿一副“我是认真的”的模样。
“咳咳……”韩焉咳嗽不止，以眼神示意容笑“惹祸了吧，看你怎么收场！”
容笑嘴角抽了抽：“其实不记也可以的，又没什么大用处。”
木槿摇头：“知识在于积累。”
容笑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求助韩焉。
韩焉仰头看天……花板。
容笑咳了一声，捅了捅韩焉，并晃了晃手中的药，以示威胁。
韩焉撇撇嘴，唤道：“槿儿，过来。”
槿儿乖乖地跑过去，韩焉温柔地笑：“握住我的手。”槿儿又乖乖照做。
韩焉满意地用另一只手掐了掐槿儿的小脸蛋儿，问：“什么感觉？”
“嗯？”“我是说我的手握在手里什么感觉？”
“嗯……软软的，凉凉的，有药香。”
“鼻子真好使。”韩焉笑着捏了捏槿儿的小鼻子，“刚才容笑哥哥说的话明白了？”
“嗯，明白了。韩焉哥哥的手就可以称作‘温香软玉’”槿儿又晃了晃小脑袋，甜甜地笑。
韩焉宠溺地揉了揉他的头发：“真聪明。”槿儿得意洋洋地对容笑吐舌头。容笑蹲下身，笑问：“让你背的《三字经》背下来了吗？”
槿儿眨眨眼，一溜烟地跑了。
容笑笑着叹口气，扶正韩焉，“喝药吧。”
韩焉温顺地点点头，享受着这温柔又悉心的照顾。暗暗下了决心，自己还是骗人吧。
容笑笑了笑：“明天开始就不用喝药了，小少爷解脱了。”
“嗯。一会我想出去走走，陪我去好不好？”韩焉恳求道。
容笑使劲眨眼，他面前的人是韩焉吧？是的吧是的吧？可他怎么越看越像一只眨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的像是被主人遗弃了的小猫呢？
容笑转头，默念一遍清心咒，继而笑道：“你这个样子，自己出去我怎么放心？”
韩焉轻柔地笑笑，惹得容笑一阵意乱神迷，落荒而逃。
下午容笑扶着韩焉在客栈后面散步。
这小小客栈倒真是会选地方，前面是一片树林，后面则是一片池塘；如今正值夏日，前面绿树成荫，郁郁葱葱；后面则是微风送爽，醉人花香。真真是隐于市的好去处。
两人并肩而行，不发一语，配着接天莲叶、映日荷花，好似一幅动人的风景画。
“呐，容笑。”韩焉突然出声，试探性的问：“你医术很好？”
“呃，为什么这么问？”容笑转头笑问。
“你这几天不是一直在替我把脉吗？”韩焉稍微偏头，蕴了笑的眸子似有波光闪动，容笑这才明白何谓“顾盼之间，眼波流转”。
“嗯。其实以前会的，不过太长时间不复习，已经忘了。”容笑想了想，还是决定不说实话，他倒要看看韩焉玩什么小把戏。
“那你为什么天天给我把脉？”韩焉不可思议的问。
“啊……习惯了。”容笑恍然大悟般，“怪不得我怎么觉得这么别扭呢。”
韩焉了然地点头，心中窃喜。
眼前忽然出现了两个小人儿。
穿白衣的那个娇滴滴地说：“小焉焉你可要想好了呀，被小笑笑发现是要出事的呀！”韩焉打了个冷战。
穿黑衣的那个说：“哼，不过撒个小谎，至于的吗？听我的，过了这村儿就没这店儿了！”韩焉犹豫。
“小焉焉，小笑笑的信任更重要啊！”
“韩焉，抓住机会！”
“小焉焉，听我的！”
“韩焉，听我的！”
“听我的！”
“听我的！”
…………
韩焉被吵得一阵心烦意乱：“啊，我谁的也不听！！！”
容笑转头，不解地问：“怎么了？”
“呃……无事……”韩焉心虚地回答。
容笑似信非信地点头，看他脸色并无大碍，稍稍安心了些。
两人又走了一段路，韩焉的身形突然晃了晃，容笑慌忙扶住他：“怎么了？”
“嗯……大概又犯病了吧……”韩焉心虚地看了一眼容笑，见他没有怀疑的神色，不由松了口气。
容笑眼中的复杂情绪一闪而过，随后强忍笑意道：“那先回房吧。”
“好。”
于是在容笑的刻意配合下，韩焉同志又成功装病了两天后，终于……装不下去了。他怎么就总觉得这两天的药变着法儿的苦呢？虽然自己也懂医术，但是一看到容笑那毫不掩饰的担忧眼神后，又把一肚子的疑虑都打消了。最后只能叹一句：自作孽不可活呀！
不过这两天，病也不白装。
韩焉利用两天时间，终于想明白了自己这几天小媳妇儿似的心情究竟是怎么回事——自己……是喜欢他的吧？所以才会想看他担忧自己的眼神，才会希望两人在一起的时间更长一点，才会装病让他温柔地照顾自己吧？那么，我的心意确定了，容笑，你呢？
容笑这两天也细细回忆了一下，自己对韩焉的感情的确不一般呢。先是因那人心思细腻心生感动；后来又出现了集市上的一幕，那时自己的心情是心乱如麻、唯恐失去他；韩焉生病时，自己几乎是贴身照顾，生怕他出了什么事；韩焉装病，自己也是陪着胡闹……这样丝丝缕缕地想起来，他对韩焉的心情大概是……兄弟之情吧？对，兄弟之情，看来自己已经把韩焉当弟弟了呢……那就要尽好当哥哥的责任，嗯，一定！
当然，这样的想法韩焉小少爷丝毫不知，要是知道，一定又会露出被人抛弃的表情了呦。
白先生看楚儿不知叹了几口气后，笑道：“你家公子和那位公子的事儿，由着他们自己解决吧。小楚儿就别操心了。”
“唉……”楚儿再叹口气“那怎么行啊……”
“对了，白先生，你哪天要是改变主意，可以来京城找我哦。我们家老爷公子在京城也是有点势力的，不会委屈你说书的呦。”
“哈哈，那我就谢谢小楚儿了啊。”白先生感动地笑笑“其实不瞒你说，我儿子就在京城当官。”
“啊！那你怎么……”
“嘿嘿，那小子要接我去，让我拒绝了。这个臭小子，就是太板正，谁晓得在朝堂之上得罪了什么人，想来也当不上什么大官，我就在这儿，时不时接几封他的家书，平常养养花逗逗鸟，来客栈说说书，去学堂教教那帮臭小子，挺好的。”
“更何况……这里，可是我和他娘相识的地方啊……”白先生望望窗外，似是陷入了回忆。
楚儿不动声色地起身离开，公子又在屋里和容笑密谋什么？还是去看看吧……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养病心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