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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09 ...


  •   人只有享不了的福,没有受不了的罪。顾写意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搬入军营,与将士们同吃同住同操练。顾写意人前要强,从不说苦累,回到住所脱裤子的气力都没有。短短两月,身长又拔高不少,也比之前更见壮实了。随着时间,他也逐渐摸清边洲军内的派系分支,总的来说,粗略分成两派,一是以任青云为首的将领,有凭祖上萌福进来的,也有的是皇亲门下弟子或家奴,仗着背后的各位主子耀武扬威。二就是那些靠真本事,或考武状元或实打实从死人堆里滚出来的。当然,这并非完全绝对的划分。毕竟人这种生物,很难仅凭一个标签就能划分的清楚明白。
      待的时间越长,顾写意越觉得军中黑暗!喝兵血,抱虚数都是小儿科。有次韩纪元面色发白对他说,亲眼看见一群士兵活活虐死过军奴,完后跟没事人似的离开。兵痞兵痞,古今如一。老兵欺负新兵,凶兵压榨软兵,用弱肉强食四个字形容再合适不过。人单个时危害并不大,最怕就是抱成团,结成党。可惜顾写意现今手上无实权,否则定要好好整治一番!
      日子就这么过着,或是与江光勇几个练习骑马射箭,或是和任青云等吃吃喝喝,晚上回到自己营帐秉烛夜读研究兵法,生活倒也还算充实。安插在军中的亲信莫言、莫语进展的也很顺利,迅速笼络了一群人。
      这天,任青云又请顾写意去吃酒席。吃到一半时,一个部将嘿然笑道:“今日斥候在外巡查时,抓回一奸细。嘴特严,什么都问不出来,照例是该杀掉的,只是模样生的太俊俏,杀掉怪可惜,咱就自作主张留了下来!”那群喝多了的将领嗷嗷叫,纷纷说你到是快领进来让我们瞧瞧!不一会,一个瘦小的男孩被领进营帐。因常年营养不良,有着边疆民众常见的苍白瘦弱。尖下巴,一双大眼睛黑白分明,氤氤氲氲泛着水气。看样子也就十二三,此时被吓的不轻,神色张皇如同迷路的鹿,楚楚可怜。顾写意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大骂。奸细?敌对的新戈国要养一群这样的奸细,早八百年前就被人灭了!分明是斥候见色起意,硬把好人家的小孩强掳过来!
      拽着男孩的将官嘿嘿一笑,恬着脸上前:“五爷,你看这奸细长的怎么样?”顾写意抬微微笑道:“还不错。”那将官猛推了把男孩,口里道:“去,帮皇子倒酒。”眼看那小孩就要摔倒,顾写意下意识伸手去扶。谁想这小东西突然发疯,伸爪子给他来了那么一下,手背上立刻浮现三条长血印。所有人被眼前变故吓了一跳,那将官最先清醒,一巴掌将小男孩扇到一边。急声问道:“五,五爷,您没事吧?!”顾写意舔了下手背,无所谓的耸耸肩。一场酒席,最终不欢而散。
      回到帐中,顾写意不知为何想到刚才的小男孩。思绪渐远,又忆起被顾康健虐杀的小纯。想如果当年留一份注意,将他早早护到自己翼下,也许那孩子就不必死了……摇摇头暗自失笑,真是喝多了,居然回首往事多愁善感起来!自嘲完对怀前说,“去看看他们怎么处理那孩子的。”见怀前满脸诧异,顾写意瞟他一眼:“其实闲着无聊,我还是挺想做点好人好事的。”
      军营外不远,就是乱坟岗。因怕死尸引起瘟疫,所以每每有无亲无故或军奴俘虏一类的死亡,通通埋在此。
      “他妈的,好事没咱,拖死尸这晦气事回回少不了!”张三唾口唾沫,恨声道。“行了,哪那么多废话,扔完赶紧回去得了!”李司白他一眼。“不成,让我搜搜,看有什么值钱东西没!”张三说着,停下脚步,在那具尸身上胡乱摸。“你傻了啊!”李司骂:“这人是被军爷们玩死的,全身被扒的精光。就是现在身上这件,还是我最后帮他胡乱披上的。”张三听完,伸手在那人脸上抹了一把,映着月光,露出小巧精致却惨白如纸的脸庞。“靠,真漂亮一小孩!”张三蓦然兴奋起来。“身上还有热气,看来还没死透。就这么埋了多可惜,不如让三爷我玩玩先!边说边要脱裤子,就在这时,一双苍白的手突然搭在张三肩上,一把阴柔冰冷的声音自脑后响起:“下辈子记好了,色字头上一把刀。”
      第二日军中盘查时发现张三李司失踪,多方查找未果,遂被冠上逃兵的头衔。大雍实行府兵制可追查到他们的来源,因而连累家乡亲眷。

      顾写意眯起眼,看着从小男孩身上硬剥落下来的血衣。因血液干涸,伤口与衣服粘在一起,往下剥时甚至带下血肉。男孩身上满是性虐后的伤痕,特别是脊背,全是鞭痕。若不是怀前为他输送内力多时,怕早死透了。怀前端药进来。喂了几次都喂不进去。顾写意在一旁看着都替着累,干脆接过碗喝进一口,托住男孩脑袋,用嘴度了过去。
      聂子夜□□转醒,身上无一处不疼痛的,茫然睁开双眼,险些惊叫出来——他与人接吻!被剥离的记忆一丝一缕牵扯回来,笼烟聚雾般,逐渐拼接成形。受虐的过程浮现脑海中,这一瞬间,聂子夜觉得活与不活都无所谓了。兔子急了还要咬人,何况抱着死志的人?聂子夜张嘴就是一口,狠狠用尽所有力气咬下去!
      “呜~”顾写意捂嘴,扬手准备扇他个眼冒金星。却见对方苍白可怜,瘦脱型的小脸上,一双大眼睛慢慢堆积眼泪。顾写意愤愤的高举着的手又放下,算了,欺负个生病小孩,丢不起那份人。摸了摸下嘴唇,出血了,不由得再次火冒三丈,妈的明天怎么见人?!
      聂子夜呜咽哭起来,也不见有什么大动静,只是豆大的眼泪顺着脸颊滚滚而落,身上抖得更厉害。顾写意登时头大如斗,第一次见,好心扶一把,被抓出三条血道子。看他吃不进去药,自我牺牲以嘴相度,结果小混蛋刚醒就给他一口!顾写意怒极反笑,对莫怀前说:“果真做什么不能做好事,当什么不能当好人。”怀前心疼又好笑,正在他强忍时,顾写意眉一挑,指着那孩子对怀前说:“这小东西你领回去养吧!”
      “啊?”莫怀前破天荒的张大嘴,意识到自己的失态,闭上嘴看着自家爷。顾写意回头看子夜,子夜也正望着他。瘦弱的身躯抖的像秋风里的落叶,整个人带着说不出的可怜劲。顾写意叹了口气:“算了,先在这养着吧。”

      顾写意原本是跳脱易怒的性子,虽说如今大有改变,可终究本性难移。他不断告诫自己要静,要忍,等到可以一击必杀时再出手。就在忍到快内伤的时候,老天总算开眼,在他到达边洲满一年时,送来了周年“贺礼”!突破口正是杜其立,谁也没想到这老儿胆大包天,做官乃是为了方便与敌国通商,谋取暴利!不但如此,还被他查到任青云一伙也与他勾结,甚至派士兵伪装成保镖护送货物。潜伏在暗处,顾写意精心布置的棋子,终于到派上用场的时候了!
      这一日,风和日丽,边洲大营内,一切如常。
      入夜,顾写意与莫怀前拎着一大坛酒,笑吟吟进了任青云的大帐,里面酒酣耳热。今日是任青云手下某副将的生辰,大帐内这一派系的核心人员全数都在。顾写意笑容满面,心道如果告诉你们,就在刚才,杜其立的货已被我派出的人劫下,不晓得你们还笑不笑的出来。
      “哟,什么风把您吹来了?”这嗓音整个边洲独一份——太监魏惠!顾写意似笑非笑瞄他一眼,转头朝任青云道:“你们可真不够意思,也不叫我一声。怎么,怕我喝你的酒?”任青云忙起身招呼,“只是下属的生辰罢了,没敢去打扰五皇子!”顾写意晃晃手里的酒坛:“我可不是空手而来,这酒就当是我送出的礼物吧!”那过生日的小将连连道谢,一脸受宠若惊的表情。
      顾写意从京里带来的美酒,在军中大大有名。当下拍开酒坛上的泥封,给每人都满满斟上一杯。众人喝酒说笑,没一会,一个将官捂着肚子滑下椅子。任青云最先反应过来,手按在配剑上,目露凶光的瞪向顾写意。顾写意肚里暗笑,面上却挂上痛苦的表情,学那将官摔在一旁的地上。任青云犹豫一下,边忍痛过来扶他,边扬声呼叫外面的士兵。
      待他靠进身边,顾写意忽然抬头冲他咧嘴一笑,趁他愣神,袖中匕首滑到手中,向前一送,刀柄尽数刺入他胸口。他难以置信的低头看看刀柄,再看看顾写意,喉咙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声响,仰面向后跌倒。与此同时,莫怀前突然发难,腰间暗藏的软剑如同死神的衣袖,唰唰几下,将欲反抗呼喊的士兵们全数杀死。顾写意安插进边洲军人手之一的周成拎着刀,满身血污的进来,笑嘻嘻道:“外面碍事的都处理完了,绝对手脚干净!换成胖子他们堵在外面。”说着眼神嗜血的观察帐内的人,凡还有口气的全部在重点部分补上一刀。
      顾写意起身,扫视营帐,只见魏惠正缩在桌子底下瑟瑟发抖,走上前硬将他拽出来。“别杀我,别杀我!”魏惠尖叫:“我是皇上派来的监军!你若杀我就是侮辱皇上!”“魏公公何必如此激动?”顾写意温言抚慰道:“我自然知道您是父皇最得力的心腹,怎敢妄加伤害。任青云等人勾结边洲府尹通敌卖国,论罪行杀他十次都有余。只可惜这人掌握军权,我不得以才出此下策。”说着取出一丸药剂:“来吃下,这是解药。”
      魏惠虽有迟疑,可想若顾写意杀他全无必要下毒大费周章,再加上仗着自己是皇上亲派的人,底气壮了许多,吃下药丸缓了口气道:“五皇子,您也太大胆了。你舅父韩将军不在,如今杀了这边洲军中最有权势的任青云,如何对大军交代?虽说您是皇子恐怕也……”边说边暗中打量顾写意的神色。
      顾写意笑了笑,扶他起来坐到椅子上:“这个你大可放心,只是有一点要和魏公公挑明。”看他竖起耳朵打起精神,顾写意才又接着道:“你也知道,任青云在边洲大军中多年,势力渗透的很厉害,和他有关联的人数不胜数。您既然听从父皇安排监察边洲大军,手下必定有人暗中与任青云交往。想那通敌卖国的大案岂可儿戏,既然我已动手自然要做到斩草除根!论我的脾性,宁可错杀一千,绝不放过一个。若是误杀了魏公公手下的人,我也只能说声抱歉了。还望你能体谅我的苦衷,原谅则个!”说罢,朝他拱了拱手。魏惠蓦然一惊,直直看向他,考虑话中的真实性。魏惠对顾写意忌讳颇深,一方面怕他套话,另一方面又怕他早已清楚一切,不过借机铲除他的亲信还装样子防他在皇上前打小报告。
      顾写意只见他小眼睛提溜转,想是在权衡利弊,淡定地坐一旁。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太监,明面上是来服侍皇子的,暗中干什么大家都心知肚明,军中最是招人厌恶的一个。平日里谁主动去与他结交,定会惹其余将士的耻笑。所以那些暗藏的密探是他的眼耳四肢,没了他们,魏惠狗屁不是!顾写意之所以费这么大事,一是想准确打击以免打草惊蛇,二是怕若严刑逼供,魏惠这老狗胡乱咬人,错杀太多叫人心寒。
      “效忠朝廷的忠义之士,怎能死的不明不白?”魏惠紧咬了下牙,说出一串人名。顾写意暗中牢记,面上却冷厉斥道:“魏惠,你可想清楚了再说!这些人真的是你手下?不会是你想为任青云包庇下属吧?” 魏惠急道:“怎可能?五皇子明鉴!”顿了一下小心翼翼问道:“这些都是机密,五皇子应该会对他人保密吧?”
      顾写意笑道:“这是自然。”顿了一下,又笑眯眯的接着说了一句:“魏公公用来给宫中送信的鸽子味道真不错。哪买来的?”看到预料中的震惊表情,手中的匕首再次飞出,扎在魏惠的喉咙上。莫怀前道:“主子爷,外面已被赶来的将士包围了。”顾写意抹了把脸上的血水,走出去。外面已挤满了将士,部分人作势要往里冲,却被顾写意手下堵死。吵吵嚷嚷,眼见就要打起来。见顾写意出来,所有人都是一怔。
      “五爷,这是怎么回事?”江光勇大喊。还未等我说话,有人插口喊道:“这是任大将军的营帐,如今五皇子一身是血的走出来,任将军怕是被这小子害了!大家还愣着干什么?抓住他为将军报仇!”又是一阵哗然,登时乱成一锅粥。有人趁乱“锵”一声拔出佩带的大刀,连锁反应下刀剑声不绝于耳。气氛紧绷到极点,一触即发!
      “都给我闭嘴!”顾写意蓦然大吼,高举从大舅韩似山那讨来的军符。或许是韩广与他说了什么,又或者韩似山另有打算,顾写意派人去要可调兵遣将的军符,他竟问也不问,回信仅两字“信你”。见到大将军的军符,场面像被人猛泼了盆冰水,刹时安静下来。顾写意眼光扫视过每一个人,缓缓开口:“凡有品衔的将军请随我来,我有话要和大家说。”
      满衣满脸的血水,粘在身上又湿又腥的十分难受。可眼下的顾写意处于高度精神亢奋状态,哪有工夫在意这个。最令他兴奋的是,耗时四年培养出的势力——暗夜的表现。他们果真没让他失望。自从得知杜其立与敌国通商开始,网就已经撒开。历时数月,清楚掌握到路线、内应,而后一举劫下所有货物人员。侯安泰培养出的手下各个是刑讯高手,只不过短短几个时辰,就教会了那些人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而那些被劫下的货物中,自然又多了些本不该有的东西。
      “我不信!”校尉胡耀站出来,一脚踢翻跪在当中被俘虏回的士兵,“我不信任将军通敌卖国!”“这个人的来历就不用我说了吧?还有那些拖回来的尸体,哪个不是任青云的下属?你给老子指出来!”顾写意猛击一掌桌子,双目直直瞪视胡耀。胡耀脸上闪过一丝慌乱,转而换上鱼死网破的凶狠:“那我到要问问,难不成五皇子精通占卜?不然如何能提早准备好一切,顺利派兵劫下任将军的人?”顾写意狞笑一声:“胡耀啊胡耀,如今爷还真怀疑你是不是也掺了一脚。你当我以前就没怀疑过?你五爷眼不是瞎的!别的不说,单任青云腰间的蛾身翡翠缡纹璧值什么数?告诉你,八千两不止!妈了巴的,你五爷我都买不起那玩意!你们一月才有几个钱拿?多少年不吃不喝能攒到这个数?他平日里吃穿用度,打赏下属,多少钱才够填这个无底洞?!好,我今儿就叫你心服口服!来人,带卫明和李天上来!”
      卫、李两人被带进来,顾写意指着他们道:“想我边洲军出了多少英雄好汉,血性男儿,不是所有人都如任青云般贪财负义、辜恩忘主!这李天也是任青云那厮的直系下属,他也参加过几次,虽良心过不去但顾及到任青云在军中的庞大势力,只好私下偷偷与我说了。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我按他说的观察了近半年才肯定下来,这才与舅舅通了信要来军符。还有,这次卫明立下头功。你们也知道,虽说我头顶着皇子衔,手下不过才十几个亲卫兵。去劫下那些货物简直是不可能的。还好卫将军深明大义,派出一队士兵随行。只可惜了魏公公,成了叛徒的刀下亡魂。”
      卫明闻言挺挺腰杆,人模狗样地说了一堆!胡耀还要再说什么,被顾写意扬声打断。“来人,把胡耀给我抓起来,投入大牢!”大帐内先是安静片刻,继而乱成一团。顾写意站定中央,冷着脸扫视过每一个人,缓缓取出大将军符,一字一句道:“边洲稳,西北战线上的将士们才能无后顾之忧地战斗。如今由我暂时接管边洲军,愿各位主动交代清楚与任青云有过哪些瓜葛。否则,别怪我六亲不认,翻脸无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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