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小瑶》云小七

78、结局 成全（上）

　　莫小瑶回到墨玉山庄已经是脱困十日之后。苏言感觉到了烈焰的躁动，心知妖女已经要归来，心中打了无数的腹稿，然而，莫小瑶却连看都没看他一眼，进屋休息。
　　三日，莫小瑶在清寒居闭门不出，并不见客，也不见同门。三日。如娘日日前来，莫小瑶不答不应也不开门。疏星暗香也不得入内。
　　第三日夜晚，白羽清敲开了这扇门。
　　月色正好，皎洁如霜。
　　白羽清就站在门前，倚门笑看莫小瑶。凤眼上挑，美的精致，慵懒贵气，迷离了月光。
　　“这是你第一次主动来找我。”莫小瑶笑了笑。笑意渐深。
　　白羽清含笑的凤眼只是看了看她，转身向清寒居院中小亭走去。
　　莫小瑶取了件衣衫，也跟了出去。
　　月下美酒，本该惬意，但放在这两人身上，只是相顾无言。
　　“玉勒的事情，我会给你一个交代。”白羽清迷离的嗓音先开口道。
　　“不是给我交代，而是给他。”莫小瑶看着他，这个男人，这张脸，没有丝毫的作假。
　　白羽清手中的酒杯顿了下，笑到手抖，酒却未撒一滴：“我一直都不太明白，你是何时知道，我不是他的？”
　　莫小瑶避开他的凤眼，也自斟了一杯：“你可知，你院子里的桃花，是我种下的。”
　　“自然。”
　　“那你可知，我是何时种下的？”莫小瑶笑问。
　　白羽清只是眯起眼睛看她。
　　“每逢他不理我，我就种下一颗。成活的总是少的。没想到这么少，还能开出一片桃园。”莫小瑶笑道，“起初我以为他讨厌我。可既然讨厌我，又为何要对我好？后来我才察觉到，只有我与玉勒相处之后，他才会避开我。”莫小瑶顿了顿，“你可知道这是为什么？”
　　白羽清不答。
　　莫小瑶也不再多言，反倒是问道：“话说回来，桃花已经开了几年了吧。”
　　“七年。”白羽清淡淡的答道。
　　“嗯，七年。”莫小瑶轻笑道，“从第一树桃花开时，我就知道，你不是他。”
　　白羽清手中的酒杯一斜，撒了点点滴滴。
　　“他从不喜欢香气，每次我与玉勒在一起，总会粘一身香粉味。春夏时对花粉又格外敏感，花一开他的脸就会起红疹。”莫小瑶看着他，一脸了然笑意。
　　“原来是这样。”白羽清放下手中的酒杯，笑了起来。笑声未歇，手上凌厉的招式已经直取莫小瑶的咽喉。
　　莫小瑶莞尔一笑，蓝影晃动，已经避了开去。
　　“酒香么？”莫小瑶按住他的手，亲自为他斟酒。
　　“你何时下的毒？”白羽清笑问，刚刚一招，他本应拿下她，却不知何时眼中出现了叠影，生生的偏了位置。莫小瑶肩头已经被他划破，但比起自己的受制于人，莫小瑶那点伤根本不算什么。
　　莫小瑶笑了笑：“如娘来过。你的人一定回禀过。疏星来过，你也一定知道。暗香，她可还贴心？”
　　白羽清笑了：“所以呢？”
　　“还是说，本庄主没见他们，却偏偏见了你，卖给你这个面子，你可开心？”莫小瑶笑问。
　　“毒在你身上。”白羽清笑赞。
　　“只是分开了散放而已。”莫小瑶“谦虚”道。
　　“你想要玉勒。”白羽清也不再绕圈子。
　　莫小瑶笑了：“我一直不明白，你为什么要一而再再而三的护着她。”
　　白羽清收了笑意，声音也略显冰冷：“我也不明白，你又为何，会挑断我胞弟的筋脉。”
　　莫小瑶早就已经猜到，只是听他亲口说出来，还是心口一痛：“果真是双生子。”
　　月光之下，两个人都安静了下来。
　　许久莫小瑶才开口：“那年，老爷子知道了他的身份，想要杀他。玉勒偷听到了此事，就跑来告诉我。我们三人合唱一计，由我与他闹翻，一气之下挑断了他的筋脉，令他卧病在床，这样你们白家就会接他回去。那天我看他流了那么多血，吓坏了，连玉勒偷偷换走了我的药都不知道。本来我娘给我的药，可以护住他想心脉，求得名医他会好的无碍的。可是玉勒，把那瓶药，换成了活血的跌打损伤丸。我看着他的血越流越多，知道自己上了当，握住剑就要杀玉勒，就是那个时候，老爷子和宋大哥出现了。”
　　月光遮了白羽清大半的表情，看不出他的神色。许久他才开口：“至少这件事，是因你而起。”
　　“是。”莫小瑶轻笑，“所以即便我知道你要杀我，我还是留了你一命。”
　　“愧疚？”白羽清问道。
　　“悔恨。”莫小瑶回答，“你永远都不明白，这种被人欺骗，想要救人却做了坏事的感觉。尤其是当那个人是我一心想要依靠的人时。我曾经盼着快些长大，可以嫁给他。自他死后，我再也没有想过要穿上嫁衣。”
　　白羽清突然笑了：“所以你明知道东方霄会上落峰山，偏偏取道凤城，多耗了几日，让他先行。”
　　莫小瑶面色沉静，不语。
　　“从你听到东方澈叫你嫂嫂的时候，你就已经下定主意了。”白羽清笑的慵懒肆意，在莫小瑶耳边却如刀割。许久，笑够了，他才淡淡的开口，“玉勒的事情，我会解决。”
　　“我本就是打算将她给你。”莫小瑶笑道，我与她的恩怨，早就已经清了。
　　“不杀我？”白羽清凤眼轻挑，遥看月色。
　　莫小瑶也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月色净凉如水，寒了人心：“杀了睿王，朝中会乱。”
　　白羽清收了笑意，凤眼中探出杀机。
　　莫小瑶似是没有察觉到，只是平静的斟酒一杯，月夜祭奠。
　　“当初我不知道老爷子为什么要他死。睿王又为什么会做了十年的白羽清。如今我明白了。但是你想知道的秘密，我是不会告诉你的。”
　　“我与你换个秘密。”白羽清不待她回复，就开口说道，“羽清知道了墨玉山庄的庄主玉牌就是皇陵宝藏的关键。所以老爷子要杀他。玉勒之所以不死，也是因为她对此知道一二，但她够聪明，隐藏的极好。墨玉山庄这十三个弟子之中，若说背后势力最弱的，莫过于你。可是要说谁的背后最狡猾的，也莫过于你。彤云公主好本事，竟然能让老爷子将墨玉剑传给你。她是我杀的。”
　　莫小瑶看着他，似乎要从他含笑的眸子中看出一点人性，可惜没有。
　　“我娘不是你能杀的了的。”莫小瑶轻笑一声，没去看他。
　　白羽清也不再多言，只是赏月。
　　天色蒙蒙亮的时候，莫小瑶将从室内拿出的衣衫披在了白羽清身上，自己独自进了屋休息。
　　天大亮的时候，来院子里清扫的侍从看到白羽清。白羽清夜寻莫小瑶的事情一瞬间就传遍了整个墨玉山庄。
　　苏言听闻第一个就赶了过来，搭上白羽清的脉，只觉得若有似无，虚的几乎探不到。不禁皱了皱眉：“她对你做了什么？”
　　白羽清笑了笑：“不过是中毒。”
　　苏言看到桌上两只酒盏，不由打了个寒颤，酒盏酒壶酒都是白羽清准备的，如此还能让莫小瑶得手，她若是真的要杀他……
　　白羽清看出了他的心思，笑道：“扶我起来，她若真要杀我，昨夜就已经动手了。”

　　这天夜里，白羽清命人撤掉了针对万毒山庄的所有阴谋诡计，并且备下厚礼，准备亲自聘贤解毒。为了避免走漏风声，白羽清既莫小瑶之后，成了第二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人。
　　这日苏言又跑了来，坐在床边看白羽清：“以前说你懒骨头，当真是误会你了。”苏言上下打量了他一番。
　　凤眼寒笑，冻的苏言噤声。
　　“这是什么毒，怎么这么有意思？好在你平日里就疏懒，这样懒懒散散的也没人怀疑。加上白羽清却是没有功夫，你这么柔弱，倒是像极了白公子。”苏言给他倒了杯水。
　　“外面怎么样？”白羽清问道。
　　苏言也不再胡闹，正色道：“人都撤了，你确定莫小瑶不会从中作梗？”
　　白羽清笑了笑：“她不过是想保住万毒山庄，本王就随了她的愿。”
　　苏言笑他终于被莫小瑶扳回一局，又道：“玉勒那怎么办？”
　　“杀。”
　　毕竟是这些年的师兄妹，苏言垂了眼。
　　“舍不得？”白羽清笑道，“以前留她，是为了困住宋祁。后来是为了拖住莫小瑶，我倒是不知道，你对那个女人动了心。”
　　苏言摇了摇头：“并非是我动力心，只是这些年同门情谊，一起长大的……”苏言忽而感到一阵寒凉，看着白玉清那双凤眼没了笑意，帝王家的事情，更绝情的他都见过吧。
　　苏言不再多言，放下茶杯准备离开。
　　“东方霄在做什么？”身后，慵懒的嗓音响起。
　　“他已经暗中调动落峰，苍穹两大门派，准备武林大会选出盟主。此时秋，明两大山庄也一力支持，估计莫小瑶快要动了。”苏言说道。
　　“给左相传个信。就说本王就此事相商。”白羽清轻笑道。

　　明寅二十三年，六月初六。江湖上最匪夷所思的武林大会就这样开始了。
　　地点落峰山，事隔十月，莫小瑶又一次故地重游。武林盟主说是以才德兼备，武功高强者居之，然而老江湖们都清楚。最重要的是，那人背后还有如山的依仗。明面上看来，四大山庄四大门派的掌门或是掌门的嫡传弟子都是最有力的竞争者。然而实际上，这些人已经暗里分成三派。手握两大山庄，还有坤灵派支持的莫小瑶。暗中把持了苍穹，落峰两大门派。还有东方家令人闻风丧胆影卫的东方霄。以及向来被视作百年不倒武林历史的峨眉派。武林泰斗秋，明两大山庄。至于其他门派，有的结成一派，有的暗中合作。总的来说，还是莫小瑶与东方霄的胜算最大。加之莫小瑶在在承天山庄对各派有恩，她那些不太好的风评，大家都默不作声，将她归为才德兼备的庄主。

　　接待外宾的工作，是由段天涯负责的。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段天涯将莫小瑶一众安排到了仁德堂，此处恰是莫小瑶还未下山前的住处。跟她一起来的有墨玉山庄的七公子苏言，八小姐路映碧。
　　对于莫小瑶点名要带八姐前去的时候，所有人都表示不解，就连路美人本人都是战战兢兢的家书一封，闭门不出。似乎从莫小瑶不怎么出门之后，墨玉山庄的几位公子小姐都爱上了不见人的生活。直到十天后家书回函，路映碧才命人回禀了莫小瑶，说是风寒已好，愿意同去。
　　至于万毒山庄这边，秋明宁只是将万毒山庄的玉牌交给了他，回明霞山庄去了。走时留言说，明老庄主膝下无子，此次武林大会，不能让明霞山庄损了声誉，他选择了替明霞山庄撑台。莫小瑶看着他送回的玉牌许久，命孟歌林冥随行。

　　临行前宋祁觉得应该再带一批小辈弟子撑撑门面，却被莫小瑶以太过麻烦拒绝了。苏言笑了两声心道，莫小瑶怕的不是麻烦，而是里面混入六哥的眼线。
　　是以段天涯于六月初一见到莫小瑶时，怔在了当场。
　　他从未见过如此简单的队伍。
　　他也从未想到，莫小瑶还真的活着。
　　“师妹……”
　　山风咧咧，吹散了他到嘴边的话，段天涯怔了怔，又拱手一拜：“莫庄主请。”

　　同日东方霄得知莫小瑶上山，邀落峰派掌门同饮，避开了木中钰与莫小瑶的尴尬寒暄会面。
　　当夜，天骑山庄二当家登门造访。莫小瑶出面相迎。
　　初夏风起，山上微凉。
　　莫小瑶是第一次与天骑山庄的人见面。
　　二当家路广泽从怀中掏出一张皮纸，推到了莫小瑶面前。
　　“是什么？”莫小瑶笑问。
　　“庄主说，莫姑娘看过便知。”路广泽沉言道。
　　莫小瑶似笑非笑拿过那张皮纸，展开的瞬间笑意就凝住，声音也冷了几分：“天骑山庄想要什么？本庄主手里的地契？还是要分一杯羹？”
　　路广泽摇了摇头，岁月在已经将他的鬓发染上了一丝银白，眼角的细纹也现出了时间的飞逝：“莫姑娘听我说完如何？”
　　怎么说也是长辈，莫小瑶笑了笑，示意他讲下去。
　　“这张图，是半个月前，东方公子送来的。”路广泽说的很平静，“庄主说，这本就是你的东西，如今给你，天骑山庄也不会多说一个字。”
　　莫小瑶笑了笑：“我几次拜会路庄主，他都不曾相见，却不知为何要处处助我？”
　　路广泽看了眼莫小瑶：“不满莫姑娘，今日映碧来，无非就是要与我天骑山庄问个明白。映碧是老夫的女儿，还望莫姑娘不要太过为难于她。”
　　莫小瑶收了那张皮纸，笑了笑道：“这是自然，她是墨玉山庄的八小姐，是本庄主的八姐。我自然不会为难她。”
　　路广泽点了点头道：“如此，我也就放心了。”说罢就要离开，却被莫小瑶叫住：“东方霄为什么要把这张图给天骑山庄？”
　　路广泽不答反问：“若是东方公子直接给了莫姑娘，莫姑娘可会收？”
　　当然不会。
　　这是他护东方世家安好的一大筹码，莫小瑶还不会为了可能的危险，就把他的家族置之不顾。
　　路广泽只是看了一眼莫小瑶，便笑道：“他自是知道莫姑娘不收，才由天骑山庄转交。”
　　“路庄主与他是什么关系？”莫小瑶问道。
　　“大哥看他人不错，不过举手之劳，并没有莫姑娘想的这么复杂。”路广泽回道。
　　莫小瑶闻言，反而笑了：“那路庄主与本庄主之间，又是什么关系？”
　　路广泽面色一怔，心中不宁。
　　莫小瑶美目轻笑：“看来，果真是我与路老爷子有关系了。”
　　路广泽也不想再多言，只是沉思片刻道：“有句话，老夫觉得应该告诉莫姑娘。莫姑娘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当日向我天骑山庄求金相援，老夫就想与莫姑娘说一说。不管莫姑娘嫁是不嫁，又或是嫁谁，还望姑娘永远都不要忘了，莫姑娘的嫁妆，是倾国的财力。那人要娶的，首先是财，姑娘才是那陪嫁的。”
　　这话说的虽然冲，却是实话，莫小瑶高傲的性子怎么能容得下自己成为嫁妆？她只是轻笑一声，不予作答。
　　路广泽抬头看了看月色道：“夜深了，莫姑娘早些休息。”

　　第二日一早，路映碧的客房就搬到了天骑山庄二当家的隔壁去了。苏言见此，得出总结，莫小瑶的本质还是一个商人，得一物换一人。绝不干没有利的事情。当然，看着路映碧欢喜的离开莫小瑶隔壁的房间，苏言感到的是危机感，一种自己随时可能被卖掉，却不知道何时被卖掉，如何被卖掉，能卖多少钱的危机感。

　　六月初二，天气晴朗。落峰山上又陆陆续续迎来了各路武林同好，其中最受人瞩目的就是万福林。此次万福林主亲临，更是让人兴奋不已。
　　得知池少玉来时，莫小瑶只是笑了笑，继续听孟歌抚琴。苏言在一旁摆弄文房四宝，林冥则是一脸严肃守在莫小瑶身旁。慕名而来拜会的武林中人见了这架势，人人都传，莫庄主养了面首，身边的男子一个比一个的好看。
　　当然，按照谣言传播的规律，莫小瑶四人应该是最后一个知道的。可是昨天刚刚被“卖出去”的路映碧却是很早知道的，得了消息的她午饭都没顾上，气冲冲的跑了过来，指着苏言就骂道：“你有没有出息，这样的女人你就不怕她吃了你！！！”
　　此时，莫小瑶才知道，原来自己圈养了美男。
　　这一日，东方霄没有一点消息。
　　夜里，天骑山庄的二当家又一次造访莫小瑶居所，对昨日他说过的话表示歉意，并希望莫小瑶不要再让那三个男人共处一室，说出什么不利于莫小瑶声誉的话。
　　莫小瑶含笑点头送客。
　　六月初三，昨日听闻风声的人前来拜会莫庄主，屋中除了莫小瑶，并没有三位各有千秋的美男相伴，是以谣言不攻自破。
　　正午的时候，王晨曦抽了个空，去看莫小瑶。却被林冥以庄主身体不适拦了下来。林冥听孟歌说起过莫小瑶在落峰派的事情，虽然莫小瑶此次前来没有为难落峰派分毫，可林冥就是不待见落峰派弟子。
　　六月初三夜，莫小瑶亲自去见了木中钰。
　　季天齐看见莫小瑶迎面走来时，面有为难，但莫小瑶身后的林冥面如寒霜。季天齐再为难，也不想难为，于是进门通报。
　　大约是一炷香的时间，木中钰略带沙哑的嗓音，从里面穿了出来：“进来吧。”
　　莫小瑶从未想过，幼时她视之为父的男人，高大如山的男人，会变成这个样子。木中钰身形消瘦，余毒未清。想也知道是万毒山庄故意为之，虽说不是莫小瑶亲自授意，可在外人看来，与莫小瑶授意并无差别。
　　“看到老夫这个样子，你满意了？”木中钰颓然一笑。
　　莫小瑶只是微微一笑，并不多言，走上前去，与他并坐。
　　她亲自为他斟了杯茶，放在他面前，木中钰只是看着茶碗中映出他枯黄的脸，惨白的唇，又硬生生的挺起了脊梁。
　　莫小瑶放下茶杯，也不去看他，只是平静的说道：“我从未想过要与你为敌。”
　　木中钰只是冷哼一声。
　　莫小瑶并不恼，只是低声笑了笑：“有些时候，我不信天理循环，不信因果报应。不过今日看到木掌门这个样子，我倒是有点想去信了。”
　　木中钰的手抖了抖，险些要将杯子里的水泼向莫小瑶。
　　莫小瑶假装未察，继续说道：“掌门为何不信我？”
　　抬起头，莫小瑶看向他几乎要怒出火的双眸。
　　“要不是你，王朝明和齐贤也不会走！”木中钰气道，“如果不是他们丢下落峰派不管，这里也轮不到东方霄做主！”
　　莫小瑶闻言轻笑：“如果掌门当年再自信一些，不惹出这么多夺位的后患，又怎么会有今日。”
　　木中钰自知理亏，拿起杯子就向莫小瑶扔去，莫小瑶丝毫未动，茶杯滴水不露落在林冥手上。在一旁看着的季天齐不由感叹，这样的高手，放眼如今的落峰派，已经无人可敌。
　　莫小瑶不以为怒，反而是笑的更加安静：“这些年，掌门也不好过吧。”
　　木中钰怔了下，第一次正视莫小瑶。
　　莫小瑶回应他的目光，笑了：“落峰派十年，我一直都以落峰派弟子为傲。掌门一人撑起落峰派，我佩服至极。齐长老与王长老直到离开都没有说过掌门一句不是，不正是感念掌门这些年为落峰派做的一切？没有木掌门，就没有今日的落峰派。”
　　木中钰面色缓和了不少：“你既然知道，当日又为何那样做？”
　　“我亦是一派之主，也害怕人言可畏，纵然不我在乎，也不能让墨玉山庄因我而染上污点。这一点，想来木掌门更有体会。”莫小瑶答的十分坦然，让人不由自主的就去相信。
　　木中钰沉默片刻，冷笑一声道：“你想要老夫推你做盟主？”
　　莫小瑶笑了：“掌门多心了。我也不过是想了一些私怨。免得两日后比武，有人借此从中作梗。既然是比武，不是推举谁就是谁的。”
　　“你倒是自信。”木中钰叹道。
　　莫小瑶笑意更深：“那掌门看来，如今落峰山上，武功高于我，权势又与我相差无几的能有几人？”
　　她是志在必得。
　　他亦然。
　　木中钰笑道：“怕是两日日后，会是我落峰派最出色的两个弟子决出盟主之位。”
　　莫小瑶笑而不语，起身离开。

　　六月初四，夜。
　　夜朗星稀，天气好的不能再好。莫小瑶从苏言那里掏了一壶好茶，心情甚好，推门回屋。屋内月牙白衫，如月色倾洒。不用点烛，就知道来人是谁。
　　莫小瑶轻笑一声，捧着小茶壶倚在门前看着屋内的人。
　　“如果我告诉你，云先生想要的，并非武林盟主之位，你会不会放手。”映着月光，东方霄的声音也有了轻轻点点的安抚与引诱。
　　莫小瑶笑眼看他，似是笑他问的蠢。
　　“你想要的并不是这些，为什么你还要争？”东方霄叹道。
　　莫小瑶也知道自己要的不是这些。可是不要这一些，你东方霄今夜又怎么可能站在这里。如果此时就此放手，安安心心的做庄主，那是不是从今往后，就天各一方，再无交集？
　　那庄主之位于莫小瑶而言，还有什么意义？
　　莫小瑶抬头看着他，只是安安静静的笑着，他这么懂她，怎么可能不知道她要什么。
　　东方霄无波的深眸中第一次闪现出一丝无奈，淡然的笑意浮在嘴角：“瑶儿，陪我去走走。”
　　莫小瑶怀里抱着紫砂茶壶，跟在他身后，缓缓而行。

　　月光洒落了一片，点点滴滴，都是落峰山上的日子。二人皆是不语，一前一后不知是赏月，还是赏心。
　　不知不觉，二人已经走到了惩戒堂的高峰之上。
　　在这里，东方霄曾经为她披上雪白的大氅。
　　在这里，东方霄曾亲眼见她坠落山崖。

　　两人不约而同的停住了步子。
　　“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还是在山下的林子里。也是这样的夜晚，你在湖里，裸着身子，看着岸上的我。”东方霄怀念道，“那时你还是个孩子。一眨眼就这么大了。”
　　莫小瑶笑了笑，握着茶壶的手紧了紧。

　　那一夜，莫小瑶忘了自己是何时回去的，也不记得是怎么回去的。只是第二天一早，整个落峰山就炸开了锅：四大山庄与四大门派同时拥莫庄主为武林盟主！

　　六月初五，日。
　　天空晴朗，微风和煦，前来道贺的人源源不断，纵然所有人都对这事感到好奇，可四大山庄与四大门派共同的决定，江湖上再也没有什么势力可以反抗的了。众人都把狐疑压到肚子里，满脸笑意的到仁德堂讨杯茶水喝。

　　新一任的武林盟主避不见客，只留下传说中的三大美男招呼众人。莫小瑶独自一人去了惩戒堂，站在山顶上出神。
　　他失去了地图。
　　他拱手相让了江湖。
　　那他还剩下什么？
　　莫小瑶想都不敢想，只觉高出寒风阵阵，脸上的笑都蒙上了寒霜。

　　此后数月，莫小瑶再也没见过东方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