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王府一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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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位带发姑子似乎被花吃吃的戏谑大大地冒犯了，一脸嫌恶的模样，无损于她的美。「气质美如兰，才华馥比仙，天生成孤僻人皆罕」，说得一点也没错。
花吃吃是个遵循乔帮主的第二遗训「follow my heart」中文译为「怂」的人。所以尽管妙玉师父高贵冷淡有装×嫌疑，她并不介意。
花吃吃对佛道的喜爱，很大一部分来自于与红楼梦平行的世界：西游记。
花吃吃对西游记的喜爱，则一定来自于书里描绘的素食。
金丸珠弹腊樱桃，色真甘美；红绽黄肥熟梅子，味果香酸。
石榴裂破，丹砂粒现火晶珠；芋栗剖开，坚硬肉团金玛瑙。
香桃烂杏，美甘甘似玉液琼浆；脆李杨梅，酸荫荫如脂酥膏酪。
孙大圣是个果食者哩。
至于香汤饼透酥糖，滑软黄粱饭、清新菰米糊，真真馋死个人。素食用材新鲜天然，吃起来也佛意盎然，并非普通肥鸡大鸭子可比。
不过，花吃吃双手合什，恭恭敬敬地宣布，她依然要做一个杂食者。善哉。
“妙玉师父，你好。”花吃吃笑眯眯地打招呼。
“哼。你刚刚说的什么谦光，非我佛门中人。”妙玉傲气地判定。
谦光是南唐诗僧，素有才辨，行无羁检，尤嗜酒食肉。
“你污口秽言，这里岂容你放肆。快离远些。”妙玉冷冷地下了逐客令。花吃吃抬头一看，本是在怡红院里游览，如今误入北向的栊翠庵，岂不是在佛门静地造次了。
吃吃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看见妙玉那张冷冰冰的面孔，好似纸糊的灯笼，又想戳戳看，是不是冰山下的火种。
“妙玉师父，您家常说一句佛偈，「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
“那又如何？”
“既然什么都没有，哪里又有佛门内外之分呢。”
哪里就拘泥于雅俗之分呢。哪里就见不得荤素差别呢。
妙玉一时答不出来。花吃吃得意地想，装×，我可是从明媚忧伤里成长的哟。
一阵爽朗的笑声从灌木丛间隙里透了过来。原来是贾宝玉。
妙玉未料及会有陌生男子突然出现，躲避不及，背过身去。她的奶嬷赶紧上前挡住。妙玉是仕宦人家的贵女，秉承雅洁之气，自然是提防男女避讳。
贾宝玉赶忙深深做了一揖，客客气气道：“唐突了师父，请见谅。”
奶嬷好奇地打量，花吃吃引见说“这是贾府的宝二爷”，奶嬷便忙给行礼。
宝玉道：“叨扰师父清修了。芳官，你好顽皮，还不快速速与我离去。”
妙玉背着脸，清冷地说：“且慢。这位女施主，你可曾见过「贝叶遗文」？”
“没啊。”吃吃说。
“可你为何讲得出贝叶遗文上的佛偈？”
花吃吃想，大概是哪天蹲厕时无意翻看的散文里的话。
贾宝玉却问：“师父缘何问起贝叶遗文？”
妙玉不肯与男子直接交谈，奶嬷忙解释道：“我家娘子本是姑苏人士，只因自小多病，老爷与夫人饶是疼惜，也不得已送娘子皈依佛门。娘子追随师父来了这里，正是为一睹观音遗迹并贝叶遗文。”
宝玉热情地探头道：“师父可已遂愿？”
奶嬷摇了摇头。
宝玉豪气地拍着胸脯说：“自是不该劳动师父去为这些费神，况且师父并非京中人士，也不熟悉地理风貌。如若师父不介意，我愿为师父去寻找遗迹与遗文。”
他侧过头兴奋不能自抑地跟吃吃说：“老爷过几天就外放学差去。”
吃吃睨他：“难怪呢。”
摊上这样巴不得老子出远门的儿子，贾政也不容易呀。
花吃吃转念一想，贾宝玉出门赴宴的机会多了，她也好跟着沾光不是。也不由高兴起来。吃吃还想着借机去找回「二缺」。吃货的心都是单纯的，想到了，就尽力去做、尽力去吃。
宝玉主动请辞，妙玉只闭上眼冷哼一声，似应非应。吃吃了然傲娇姑娘的心事，推了推宝玉说：“二爷，咱回头赶紧去找。”
宝玉乐颠颠地说：“那是自然。”又小心翼翼地问，
“二爷，时候不早了。”
宝玉忙整理衣衫，又深深一揖告辞。他恭敬道：“改日若师父不嫌，可否向师父请教佛法。虽是蠢物，却总有一些参不透的事情。”
奶嬷忙说：“宝二爷客气了。既是娘子的分内事，自当效劳。”
……
宝玉领花吃吃出了大观园，美滋滋地说：“琏二嫂子传了话来，二月十二日好，就定在那一天搬进去。袭人她们都开始拾掇东西，偏找不着你，后来听嬷嬷说你进园子来了。”
“哦。”
吃吃一脸沉思状。
宝玉捅了捅她：“怎么？芳官是嫉妒刚才人家待我殷勤，而忽略了你？”
“没呀。咱们现在出去找观音遗迹吗？”
宝玉失笑道：“鬼灵精，你还真惦记往外跑。”
花吃吃嘿嘿一笑。吃饱了就出去遛遛才好。
宝玉卖起关子：“今日咱们可没法去找，不过……”
“什么什么？”吃吃配合地面露期待之色，双手握拳舞动。
宝玉得意地宣布：“今日，咱们去北静王府！”
宝玉又一脸纯洁少男热血沸腾状，为花吃吃徐徐讲起：“你知道么，那日咱们在紫檀堡里遇见的永荣，他、他竟是北静王爷。”
花吃吃后知后觉，足足慢了一拍。然后依次做出「惊讶」「怀疑」「确信」「感慨」这四个表情。但宝玉的神态告诉她，演技又浮夸了。
“你怎会晓得的？”宝玉一脸委屈的模样。
花吃吃揪着衣角思考：总不能告诉他，打从她第一眼见永荣确定他是本剧里最可口的男人继而确定他就是原著最具有存在感的「男配角」北静王。
“而且。”宝玉一脸不解地说，“而且，王府传话，一并准了你去。”
花吃吃“欸”了一下，搓搓下巴，得文曲星点拨，总算巧舌开窍，如簧禀奏。
“这个吧，北静王爷欠我一条命。”
“吓？”宝玉吓得张大了嘴。
吃吃才是卖关子抖包袱的老手。
“二爷，你没看见「二缺」不见了吗？就是阿花，小花狗。”
宝玉一拍脑门：“我说怎么清静了。”
吃吃横他一眼，义愤填膺道：“二缺就是为了救王爷，如今下落不明、生死未卜。北静王爷大概是心里有愧吧。”说着，还抹了几滴泪，吃吃是真心惦记二缺。
总算让宝玉放心地带她去谈会了。
……
北静王府毗邻城内一处大湖。湖面宽阔，又因附近香火旺盛，庙宇古刹极多，便称为「十刹海子」。虽是春暖花开，但远望去，海子的中心部仍结了一层薄薄的冰面，有一些胆大的稚童仍在上面溜冰嬉戏。
贾宝玉称赞道：“好秀丽，好惬意。”
吃吃趁机问：“二爷，这位王爷什么来头？”
书里只说北王生得形容秀美，情性谦和。既五更入朝便是公务在身，得到了圣上的器重。又说「寒第高人颇聚」，社会声望挺高。
宝玉俯在她耳上说了个大概。原来北静王乃当今圣上的侄子，承袭他早逝父亲的爵位，因他未得战功，便依循家法降了一级为「郡王」。如今年少有为便得圣上器重，在朝参与议事。
“嗯咳。”有人前来亲迎，无法，只得打断宝玉的私语。
宝玉高兴地喊：“紫英兄。”
正是冯紫英。冯紫英的目光却锁在花吃吃的脸上，他问：“狗儿找到了？”
宝玉更深信了，忙说：“没呢。未曾想王爷这样体恤，不过是为了一只狗儿，也这般亲切有加。阿花若能为王爷效得鞍马之劳，也是它的造化。”
花吃吃按捺住脾气。她要在外面做一个懂规矩的女子，便跟着你请我请的宝玉和冯紫英往里走。冯紫英又要为宝玉引见：
“这是锦乡伯家的公子，韩奇。这是陈也俊，这是卫若兰。”
哦，这些存在感都挺强的男配角。花吃吃读书时也爱旁枝末节的桃色新闻，比如卫若兰日后搞到了一只金麒麟，比如陈也俊跟妙玉师父不清不楚。于是她多看了几眼陈也俊，果然冷傲得很。
如果在烈烈酷暑，花吃吃还真想吃上一口冷面。现在？她才吃过糟鹅掌鸭信，需得配热热的酒才好。如果没有，请给一碗热腾腾的白饭。
绕过王府的九曲十八弯，才到游廊，下人正要去请示，就见到了北静王爷。他正低头专心逗弄一团雪白的东西。那东西通体雪白，无一根杂毛，时而甚至隐在堆在小路边的雪堆里。
但它又分明隐遁不得。那灵活的尾巴油黑锃亮，好似一条美丽的发辫。
“好俊的「雪里拖枪」！”宝玉忍不住感慨道。
北静王听到此言，拍了拍手：“果然识货。”
宝玉更兴奋地说：“常言道「黑尾之猫通身白，人家畜之产豪杰」。王爷哪里得来此猫，必吉祥如意、事事顺心。”
北静王略一沉吟，对吃吃莞尔一笑：“如此倒好。可赔得起你的「二缺」？”
那一笑，分明值千金。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王府一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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