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若是桥》婧倪颂

5、第一章 5

　　那是在田里会遇到袁牟秋之后，快两个月了。当时她在米粉店，吃的不亦乐乎。很少遇见这样正宗的川味米粉，当然是遇见就走不开了。
　　忽然手机响了，是一首西班牙老歌《quizas》。那华丽慵懒的曲调在嘈杂的小吃店里显得极突兀。是一个陌生号码。
　　她含着半口米粉，鼻尖冒着汗，口齿不清地打招呼：“你好！”
　　那便像是听到了“哧溜”的声音，笑了笑才说：“田李惠？”
　　她愣了，但是慌忙之中仍忘不了吃，大口喝了米粉汤，辣的直喘气。
　　袁牟秋在那边又好气又好笑：“田李惠，你能不能先不吃？”
　　可怜她抢了邻桌上的纸巾擦眼泪抹鼻涕，终于说：“好了，说。”
　　“田？你在哪里？我想见你了。”
　　她在满店的喧嚣中失神了。以前他是骄傲的，即使是很爱的时候也没有说过这样的话。爱？想见你？骄傲的袁牟秋始终紧闭双唇。久到田李惠以为他是不会说这样的话，久到田李惠相信自己永远听不到。后来她才知道，其实他对很多人讲过的，唯独对她吝啬，又或许是他怕一语成谶？只有最后一次他讲明白过。
　　她停了停，很平静的：“是吗？”
　　“你在哪里？没在家？”
　　她招呼老板结账，边掏钱边应者：“嗯。”
　　“你多久回来？我等你。”
　　“嗯。”
　　“田，田？你今天会回来吧？”
　　“嗯。”她转身打车，向着回家的反方向。
　　“……是不是你不回来了？故意躲开了？”
　　“嗯。”
　　她向来有功夫，是中学在学生会工作磨出来的，对懒得理睬的人，不动声色的应付，而且态度是很好的。
　　他终于忍不住恼了：“田李惠，你耍我是不是？”
　　“是吗？”
　　依旧是云淡风轻的两个字，他却猛然扣上电话。那么骄傲的人啊。
　　正好也到了某个小区。田李惠知道密码，直接上楼，把门拍得砰砰响，一边敲还一边喊：“陆明骏，陆明骏！”
　　其实不用猜，他们共同的朋友几乎就陆明骏一个。明骏其人，一直都是男生的打扮，身材高挑，性格也干脆利落，却有一双妩媚的丹凤眼，与她干净的气质组合，不显怪异，反而有独特的魅力。
　　陆明骏就是不会装孙子，马上哒哒地踩着拖鞋开门来了。她殷勤地递拖鞋，嘴里小声嘀咕：“我估摸着你也该杀过来了。”
　　田李惠白她一眼，气鼓鼓的坐到沙发上。茶几上有一包番茄味的妙脆角，她开了就吃。
　　陆明骏解释：“其实我和他早断了联系。那次偶然遇到他了，他就开始骚扰我。半个月啊……田，你可得为我做主，我是一时意念不坚定才被他骗了，我其实也只提了你在哪儿工作，其他都是他自己查的，真的。”
　　田李惠仍旧气愤难平：“有你这样的？半个月就把我卖了？每次相亲甩不掉的时候，你都说你是拉拉，还动不动拿我的照片为证，我又说什么了？你以为我不知道？”
　　陆明骏心虚的一阵假笑。的确她有这个习惯。每次遇到烦死人的相亲对象，拿出和田李惠合拍的大头贴一晃而过：“对不起，我有爱人了。我知道可能你不能理解…..但这是我个人的选择。能不能在我妈那里瞒一瞒？你知道的，老人家承受力强……”
　　这招百试百灵。那些老妈介绍的相亲对象，无不溜之大吉加守口如瓶。
　　可是上个月她就栽了，遇上一个不好诈的主。那人一把抓住她拿大头贴的手，眼里充满了狐疑，转而变成了老奸巨猾的笑意，他说：“你等一等。”不把照片还给他，反而还掏出手机。
　　陆明骏冷汗潺潺，一怕老母知道气死，二怕田李惠直到报仇，更怕中外反动势力联合绞杀，只听得他那人说：“袁二，怎么跟我相亲那女孩的拉拉跟你钱夹里那位特像？…真的，……在西餐厅，好，等你。”
　　袁二，她还送袁二使西安呢。
　　她如坐针毡：“赵先生，对不起，其实我不是拉拉，只是开玩笑，你知道我妈逼我……”
　　那男子慢条斯理的打断她：“我姓韩。”
　　不久，袁牟秋气势逼人的来到西餐厅，接过照片一看，脸色更加铁青，抬头狠狠瞪着陆明骏一会儿，才迟疑的开口：“陆……明骏？”脸色方好看了一些。
　　他们是中学时的球友，后来断了联系。
　　她解释清楚了，他表情复杂。问她要田李惠的电话。当年他们的分合，陆明骏是唯一够资格的旁观者。亲眼看了那些下来，哪里肯轻易告诉他。
　　袁牟秋只好从那“韩先生”那里要了陆明骏的电话，时时骚扰，每次都是简洁的一句话：“把号码给我，好不好？”
　　好不好？好不好。
　　曾经是意气风发的中学校草，家境也是极好的，平时都不常搭理人，从小就养成了玩世不恭又孤独骄傲的性子。即使当年常常一起打球，也很少说话的袁牟秋，竟然在两个星期里给她打了四十多次电话。
　　她这个旁观者又能说什么呢？
　　都说旁观者清，但她或许是最糊涂的旁观者了吧。从一开始就没看清开头，也没看头结尾。只看见两个完全不同的人，相遇了，相爱了，相离了。她站在最近的位置，也很难说清楚是谁爱的多一点。不过到底，是他负了她。
　　最后一次她终于松口：“何必呢？分开之后，六年也不就这样过来了吗？我可以告诉你，她现在很好。”
　　“你知道我这六年做了什么？”
　　他自顾自地说：“我没有打架了，一次都没有。我认真学习了。我看过所有她向我提到的书。”最后他低低地说，“我成为了她喜欢的那一种人。”一个二十六岁的大男人，说来竟有些委屈。
　　她叹口气：“她现在在盛洋出版社做策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