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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三章 故人之子(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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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芙右手抚摸雕背,一双眼珠在兄弟俩身上滚了一转,问道:“你们叫甚麽名字?怎麽在这么脏的草棚里玩?”
修文明知故问道:“我叫武修文,这是我哥哥武敦儒,在等我们爹爹呢。你呢?你叫甚麽?”
郭芙扁了扁小嘴,哼的一声,道:“我不跟野孩子玩。”说著转身便走。
看看敦儒脸色不豫,修文笑眯眯说:“野孩子骂谁?”
郭芙怒道,“说的就是你们……” 呆了一呆,想想不对,她本就嘴笨,不知道如何回击,小嘴再一扁,“呜……你们欺负人……”
看见弟弟帮着出了气,敦儒也不禁哈哈大笑,这个小女孩一脸泫然欲泣,倒有点可怜起她来。不过接下来,他就开心不起来了。
郭芙从小到大,一直受宠,一点气都受不得,立刻就被笑声刺激爆炸了,一声轻哨,“雕儿,给我狠狠的打他们!”
左边白雕翅旁突然扫出,劲力竟是极大,修文担心敦儒生病躲不开,扑上去阻挡,眼看摔了个筋斗。他忙使个“铁树桩”想定住身子,郭芙趁机又出右足,向他臀部猛力踢去。修文顿时一交直摔下去,鼻子刚好撞在一块小尖石上,鼻血流出,衣上点点斑斑的尽是鲜血。
敦儒忙抢上去,扶起弟弟,撕了一片衣襟卷起,急忙帮他擦血,右手伸指在他鼻旁“闻香穴”掀了几掀。武修文鼻血本已渐止,这麽几掀,就全然不流了;一边不忘怒瞪郭芙,“你这个坏女人,和李莫愁一样坏!”
这几日敦儒时常听武三娘和陆立鼎议论往事,隐约知道李莫愁是个凶悍恶毒蛮不讲理的坏女人,看见弟弟受伤,一时气愤,就口不择言。
郭芙见修文流血,不禁慌了,登时没做理会处,只想拔足逃走,听到这话,也没法反应过来。当然她很快就会知道李莫愁是何许人物,好长一段时间也不愿意理敦儒。
忽然身後有人喝道:“芙儿,你又在欺侮人了,是不是?”郭芙并不回头,辩道:“谁说的?他自己摔交,管我甚麽事?你可别跟我爹乱说。”
修文被敦儒按住鼻子,其实也不很疼,心中反而暗乐,有了这样的开场,以后哥哥想必会对这个又凶又霸道的小女孩退避三尺了。
听得女孩与人说话,看见一个撑著铁拐的跛足老者,两鬓如霜,形容枯槁,双眼翻白,是个瞎子。
修文下意思道,“柯镇恶!”他声音极轻,就连身旁的敦儒都没听清楚。
这盲目跛足老者,正是江南七怪之首的飞天蝙蝠柯镇恶,他盲目多年,一双耳朵聪明至极,居然听到了。
只听呼的一声响,踏上一步,左手抓住修文手臂,修文只觉那老者五根手指有如铁钳,又长又硬,紧紧抓著自己手臂,一挣竟是动也不动,当下手臂一缩一圈,使出母亲所授的小擒拿手功夫,手掌打个半圈,向外逆翻。柯镇恶没料到这小小孩童竟有如此巧妙手法,被他一翻之下,竟尔脱手,“噫”的一声轻呼,随即又抓住了他手腕。修文运劲欲再挣扎,却怎麽也挣不脱了。敦儒看见弟弟被捉,连忙帮忙,柯镇恶右手一伸,也将他治住。
柯镇恶道:“小兄弟是什么人,怎么认识我老瞎子?”
修文见挣不脱,略一思忖,当下将兄弟俩从大理国来,父亲叫作武三通,当年在皇爷手下当御林军总管,母亲在陆家庄等候敌人赤练仙子李莫愁、父亲不知去了那里、兄弟两人在黑夜中迷路等情说了。他思路清晰,说得井井有条,不清不淡的点一句大理国功极帝段智兴和郭靖、黄蓉有旧,父亲武三通曾提起郭靖的师傅飞天蝙蝠鼎鼎大名,特征无人不知,一见之下,就猜了出来。段智兴後来出家,法名一灯,但武三通与两个孩子说起往事之时,仍是“咱们皇爷怎样怎样”,是以修文也从善如流。
柯镇恶也信了七八成,又问知他们是最擅长的武功是“一阳指”。也没有细问,尤其听说一灯大师和武三通有提到过他,也就信了,也不管自己的特征是否为又瞎又跛,丝毫不疑这小孩子记忆力和辨识力何以如此出彩。
郭芙在一旁听到郭靖、黄蓉名字喜道:“啊,你认识我爹娘吗?”自动供认了自己的身份。
听到赤练仙子李莫愁,柯镇恶登时神色甚是郑重,说道:“你们在这里玩,一步也别离开。我瞧瞧去。”
郭芙道:“大公公,我也去。”
修文和敦儒也道:“我们也去。”
柯镇恶急道:“唉,唉!万万去不得。那女魔头凶得紧,我打不过她。不过既知朋友有难,可不能不去。你们要听话。”说著拄起铁杖,一跷一拐的疾行而去。陆展元一家是本地的官宦世家,柯镇恶却是市井之徒,虽然同是嘉兴有名的武学之士,却向无往来;又知自己武功不及李莫愁,这番赶去只是多陪上一条老命,但想到此事牵涉一灯大师的弟子在内,大夥儿欠一灯大师的情太多,决不能袖手,当下足上加劲,抢到庄前。
此时天色大明,田间农夫已在耕作,男男女女唱著山歌。
这边修文等人赶了几步,柯镇恶已经人影不见,几个小孩也不知道陆家庄道路,只有看着歧路一阵茫然。修文暗自叹息,忽然瞥到站在一旁的神骏白雕,灵机一动,白雕目力非凡肯定找得到柯镇恶,而且这双白雕多年后连接近成人的郭襄都驮得起来,这几个小孩自然不在话下。
当下修文说出自己的想法,敦儒有些怀疑地看向白雕,不知道雕有没有这么大的力气,左侧体型较小的白雕也不屑的扫了他一眼,似乎在说,不要小瞧我们。
郭芙大喜,也有些犹豫,毕竟她还没有骑过雕。
修文和敦儒从怀里掏出几片肉脯和干粮,就着水囊清水分吃了,从昨晚到今晨有些饿了,先填填肚子好赶路。
郭芙眼巴巴看着修文的嘴一动一动,似乎吃得很香,修文看不过去,只好递给她一小块干饼,郭芙一啃,果然不好吃,呸呸两口吐了。
敦儒和修文互相看了一眼,摇了摇头。剩余的几片肉脯,修文喂两只白雕吃了,还帮他们起了名字,体型大些的雄雕叫大白,体型小一些的雌雕叫小白。两只白雕当然也没有反对意见。
郭芙听了很是无语,不过父亲郭靖这么多年没给他们起名字,有个名字好认,也跟着乱叫。
修文并不指望能帮多少忙,只希望能够阻挡这场悲剧不要发生。尽力了也就无憾。
于是略微休息,吃了点东西恢复到比较好的状态后,在郭芙的指挥和肉脯的贿赂下,经过好一阵艰难探索,终于修文和敦儒战战兢兢爬上大白的背,敦儒在后抱着修文坐下,修文把半件衣服撕成布条,把两人的腿牢牢固定在雕身上;剩下的另一半布条给郭芙,她胆战心惊的骑上小白,依样画葫芦绑了;修文确认无误,才让郭芙发号令起飞。
大白小白展开翅膀,驮着三个不重的孩子,呼啦呼啦飞上天空,三个孩子不约而同一声惊呼。
敦儒紧紧揽着修文,都不敢睁开眼睛,修文好不兴奋,白雕驮着两个孩子,飞得其实并不高,草棚、田塍、树林渐渐变小,风声呼呼从耳边吹过,发丝飘扬,一迭声催敦儒看;但是敦儒并没有修文坐过飞机的体验,第一次骑雕,心脏都紧张得快要跳出来,修文听着他激烈的心跳,只好安慰哥哥深呼吸深呼吸,平静平静。
再一看郭芙,自从白雕升空,眼睛就没睁开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