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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九、往返机票 ...

  •   我在晚上九点钟拨通了泰武的手机。这也许是我第一次主动电话给他。今天的失误让我忽然意识到我比我所以为的更加需要他。
      电话没通。这家伙竟然不随身携带手机。
      准备按断的时候,忽然传来一个声音,你好。
      我禁不住吃惊起来。
      那是一个女人的声音。“他正在冲凉,请问你是?”
      我比我所想象中更加吃惊的是,我竟然手足无措起来。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是睁大了眼睛思考,我为什么要在这时候拨通他的手机。
      “思瑜!”有些焦急的熟悉的声音忽然唤回我飘游的思绪。我才发现自己正襟危坐着,握着话筒的手有些机械。我在想象他是不是正裹着一条白色浴巾冲出浴室,劈手夺过手机,然后仿佛被捉奸在床一样大声地喊叫。
      只是为什么他喊的是我的名字呢?
      宋思瑜?没有人可以这样叫我。
      “听着,思瑜,听着!听我说……”电话中有些暴躁的声音传来。
      我挂掉电话。
      真是抱歉,师傅,我不想听。因为我实在找不到要听的理由。只是你为什么这样的焦躁不安呢,我不能明白。
      于是我带着这个问题去冲凉,去洗头发,去刷牙,去洗脸,然后爬上床去睡觉。
      我并没有失眠。

      清亮的阳光洒进我的房间,我伸了一个懒腰。
      镜子中那个皮肤变成麦色的女孩正在对着我微笑,那是我熟悉的笑容,像是最惨烈的阳光下绽放的向日葵。
      早啊。我对自己说。
      ************ **********
      我不知道我为什么要选择哲学来读。真是伤脑筋,我想一定是我的生存哲学出了问题才会做出这么糟糕的决定。当教授在讲台上轻松自如幽默大方时,我只在下面轻轻揉着太阳穴。
      我宁肯此刻给我一个巨大的沙包。而不是写满英文的哲学书。我实在是抱怨什么苏格拉底黑格尔康德,我不知道他们为什么吃饱了没事做要思考这些复杂问题。如果仅仅是思考也便罢了,还要著书立作,让要背诵理解的孩子们这样辛苦。
      他们说的不过是最朴素的真理,有些甚至是常识。真理通常简洁,然而论证真理的过程却犹如抽丝。
      对于我来说,所有的真理都可以简化成一句话,那就是生存。
      可是我却不能在白纸黑字的试卷上给出这样的答案。
      “Hellen,也许你对这个问题有新的思考吗?我看见你好像一直在努力……呃,揉着太阳穴。”中招了!
      我有些尴尬的站起来和年轻的教授练习目瞪口呆。天哪,我哪里是在思考,我明明是在头痛。我甚至不知道他刚刚讲的是什么话题。
      “呃,”我微微一笑,虽然我早有了保持沉默的公民权,但是我不能在课堂上滥用这神圣的权利,“抱歉,我不能思考。”
      老师莫名的微笑。同学们则有些骚动。
      “为什么?”
      我继续我的微笑免费大放送,“因为您刚刚说了,人类一思考上帝就发笑。这里有近百人在同时思考呢,我只是不想让上帝嘴角抽筋。”
      我看到教授脸上的笑容,听到同学们的哄笑。嘴角略一撇,我是不是太过出位了?
      我期待这时候有谁能适时的救我一命。因为我实在不知道该怎样继续下去。彻底的清醒过来,为刚刚的那一番话感到好笑。
      下课铃声忽然响起。上帝!走了狗屎运。
      好吧上帝,今天开始,我决定信奉基督。
      “好吧,Hellen,”教授笑着说,“这次你逃过去了。但是我记住你了,美丽的中国娃娃,也许下一次我会给你足够的时间让你来好好的讨上帝欢心一番。”他耸耸肩膀宣布下课。
      我站在那里有些沮丧。昨晚我明明睡得很好。
      上帝,你果然是靠不住的。我还是相信我自己好了。
      偌大的阶梯教室渐渐空旷起来。偶尔有经过的男孩女孩用晶亮的眼睛对着我微笑。我有些无力的坐下去。
      “宋唐。”忽然一句蹩脚的中文传进我耳中。
      我抬头,看见远远的门口处,一个高个子黑头发的外国男孩向着我露出淡淡的笑意。
      他向我伸出了大拇指。
      背影消失的瞬间,我几乎要高声尖叫。笨蛋!
      “你的本性还真是怎样也掩藏不住啊。”
      这样的声音传来时,我开始怀疑我是不是真的触怒了上帝。
      泰武?!
      我惊讶的看着他有些疲惫的站在我旁边,仿佛他是忽然从土里冒出来。可是除了这个方法,他还有其他什么更好的办法出现在我面前吗?
      “嗨,”我对他微微一笑,“吃饭时间到了。我下午还有约会呢。”
      转身就要走。
      手臂被一把攥住,“我连续飞了十几个小时。从你挂断电话开始。”冷冷的声音压抑着浓浓的不满还有焦躁。
      我回头看着他,笑容渐浓,“你为什么来?”
      他的眉头忽然紧皱,“你为什么打电话给我?”目光锁定我,从来没有过的坚毅。
      我嗤笑了一声,“你来是跟我要一个道歉的?真是抱歉了,昨晚打扰你。”
      “不要用这种笑容看我!”他手上的力气加重,眼神深沉起来。
      这是个危险的信号。
      “那么你来干什么?”
      “为什么不肯听我解释?”他拉近我,不见冷静,只有满腔的怒火,“她只是碰巧来取资料。你以为我会随便的找个女人吗,在终于等到你长大之后?”
      那一刻,我忽然怔住,看着他,忽然后悔昨晚拨通的那个电话。
      如果,我没有拨通,如果,不通的时候我及时扣掉,如果,听到那个女人声音的时候我立刻拔掉电话线……
      如果刚刚你没有说这些话……

      当泰武慌乱的吻落下来时,我惊慌的推开他,伸出拳头打开他急欲靠近的身体,我像看一个怪物一样看着他。
      快速转身而逃的时候,我感觉到擦着我的脸飞过的风,感觉到那些风带走了我流出却还未流淌的泪。
      ********** **********
      看见古韩冰的瞬间,我的心莫名的平静下来,我看着他,他远远的站在那里,用温暖的眼神包围我。我被这眼神蛊惑,冲进了他的怀抱。
      我真的很需要一个温暖的拥抱,别推开我,别推开我,妈妈,别推开我。
      我并不明白我在推开泰武的瞬间究竟在想些什么,也不能明白自己此刻的泪水为什么这么多。
      我是在害怕吗?我究竟在害怕什么?关于泰武,一直注视着我的人,我究竟对他是怎样的想法。他对我近乎溺爱的宽容和一直以来的远远观望,不即不离的守护,我不知道那到底意味着什么。
      那会是爱吗?我的师傅他爱我?那种可笑的东西会存在于我和他之间,两个理智到连心也冰冷的人,两个永远微笑却永远也感觉不到开心的人?
      我不能知道。
      我只知道,我不能失去他,而且不会失去他。没有他,爸爸怎么办?没有他,盟怎么办?没有他,我怎么办……
      这样混乱不堪的局面,我不能把自己也搞得很混乱。那样我将不能思考。我永远记得姿姨的话,被感情左右的人不能妄想成为一个杀手。那句话她是对自己说的。我无意中听到,却再也无法忘记。
      有情更比无情苦。这是我的理解。
      关于幸福,我的妈妈没有给过我这样的教导。

      我的眼泪在他怀中氤氲。我是多么的感激他,对于一个初相识的女孩大方的奉献了他的胸怀。冰冷的外衣下,是温暖跳动的心脏和温和的包容。
      对不起,利用你。可是你多么像她。而我却不能被她拥抱。
      古韩冰,也许有一天我可以叫你一声哥哥,你会喜欢我吗?
      他终于推开我,掏出手帕为我擦拭眼泪。继而笑了,“知道吗,我有个妹妹,小时候她很爱哭,可是为她擦眼泪的永远是大哥。我一点都不喜欢为女孩子擦眼泪。”
      我抬头看着他。
      “所以别哭了。”他笑着说。
      我带着眼泪轻笑了,“这也是安慰人的一种方法吗?”
      “也许我可以请你吃一杯芒果圣代。”他笑看着我。那笑容那样的亲近,让我无法拒绝。他的身上散发着一种安慰人心的气质,如果别人也能像我一样看透他冰冷的外壳的话,他会成为一个炙手可热的交际男。
      想到这里我禁不住要笑出声来。
      “我们的约定本来就是你要请我。”我擦干眼泪,仿佛刚刚哭过的并不是我,“我想要一个香蕉船。”我说。

      咖啡厅的雅座间坐定,我故意忽略了泰武的去向。我终于明白自己是个有多么狠心的女人。当我不要想一件事情时,那是任何人也无法改变的。
      “你还没有回答我,那天你为什么要逃走?”他正在喝的是牙买加蓝山,我想起古韩韵的优雅。果然是兄妹。
      “好吧,你不学哲学真的是浪费呢,”我像一个小女孩那样娇笑,在他面前我只感觉到放松,“那天晚上的逃走是因为我无比感动的同时忽然记起家里的水龙头忘关了。”
      “那么第二天呢?”他儒雅的笑着,神色中却多了一份调皮。
      “迎新会上则是因为,我忽然记起昨晚你曾为我一个人演奏过。为了保有这份殊荣,我不能和其他人一起再听一次。我只好选择逃走。”
      这一次他哈哈笑起来。
      他的笑容令我动容。妈妈,是不是也这样笑?为什么一个妈妈的气质会在她的儿子身上这样一览无余的展现?
      而不是一个女儿。如果那个真正遗传了她气质的人是古韩韵,我会多么幸运,我将肆无忌惮的亲近她。我知道我做得到。
      可是我却不喜欢她。因为我们同是她的女儿吗?
      “你为什么这样的看着我?”他的眼神清澈的像是溪流,带点迷惑带点忧伤的看着我,“我一直想问为什么你看着我的眼光会是这样的,第一次看见你站在舞台下面仰望着我,我就想要问你。”
      是么?我是多么的明白你的心情,是不是感觉被这样的眼神穿刺了呢?我了解这种感觉,因为我的爸爸经常会这样的看着我。
      “你真美。”我说道。无比真诚。
      他弯其嘴角笑了,“我还是第一次这样被赞美呢。”他说。
      古韩冰一点都不中性,他是完全的儒雅的男性。可是我真的只有这个词来形容他,你美的不是外貌,而是给人的感觉,你知道吗?
      我看见他安静的带笑的眼神,他看着我,有些复杂的神色,我不能探究。
      我只是低下头,开始干掉我的香蕉船。
      ********** **********
      回到公寓的时候,我终于想起泰武。我在夜色中笑了。那个时候他真的把我吓坏了。
      新西兰的夜色一点都不豪华,然而温馨。令人有一种舒适的安然。只是这样走着,也可以感觉到安然。原来一个国家也是有一种气质的,就如人一样。
      转过花圃,在公寓的门口看见一个高大的黑色身影。我站定在那里。
      “除了一张往返机票,我没带任何的钱,所以不能check in。”泰武笑着说,“你会收留我吧,小姐。”
      平和的眼神看着我,令我开始怀疑白天学校发生的事只是一个梦。
      “我有些累。”他补充道。依旧不疾不徐的淡然态度。
      “哦。”我快步走上前,带他上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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