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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我和胖子的推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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酱油味越来越重了,咸且臭,熏得人头疼。胖子在外面哼哧哼哧不知道挪什么,我被吵得难受,翻来覆去好久,终于还是忍不住跳了起来,说:“你不能安静一会儿?”
胖子也冲我喊:“才下午两三点你打什么瞌睡!快点来帮忙!”
我一看表,确实一天才过了一半,可是外面这么黑,几乎像半夜了。乌云压得触手可及,没有风,空气里好像悬浮的全是沙子,浑浊不堪,能见度估计不到十米。我脑子不知怎么就冒出一句诗,黑云压城城欲摧。
一切都散发着极度不祥的预感,这个鬼地方真是一分钟都不能多呆了,再等下去还不知道会出现什么。我跳了起来,对胖子说:“别耽搁了,我们等小哥回来就走吧!”
胖子冲我撇撇嘴,说:“你先来看看这个。”
他指着云彩,我这才想起来,她还躺在地上没醒呢!阿宁那一下也不知道打得多重,云彩满脸是血,一动不动。
刚刚我实在太疲惫,自顾不暇,竟然把这茬儿忘得一干二净,就那么睡着了。关键时刻,果然还是胖子更靠谱。我心里顿时生出了一股愧疚之情,连忙走过去。
胖子招招手,说:“我仔细看过了,这疯子伤口里没有虫。不过,”他顿了一下,“脑子里就不知道了。”
这话说得挺令人发寒的。我几乎是立刻想到老K脸皮里密密麻麻葡萄似的虫卵囊。还有在闷油瓶手指下,酥得像饼干的头盖骨。
谁知道她脑袋里有没有!看她那和老K一样阴险的笑容,八成也是有的!想到这些,我根本不太敢靠近云彩。胖子似乎也忌讳得很,胖脸上冷汗连连。
尽管如此,我们还是本着人道主义的精神,给她简单包扎了一下,按胖子的话说,就算她要害我们,也让我们死的坦荡一点,别背上人命债,到地底下见了阎王都不安。
一边弄着,我的脑子一边在思考。当时闪电里,看到的脸肯定不是这张。那么明明白白的一张脸,阿宁他们竟然都视若无睹。
他们为什么要否认?或者,他们是真的没有看到?到底那张脸又是从哪儿来的?这事总有蹊跷,让我百思不得其解。我跟胖子说了,他沉思了一会儿,说:“你不觉得这种事有点熟悉吗?阿宁这娘们,这么干也不是一回了。”
我想了想,还真是!上次老K诈尸,阴测测冲我们笑的时候,她也说没有看到!
胖子说:“天真,这种时候不能想太多。你就想,这只有两种情况,一,你见鬼了,二,确实有一张脸。”他停了停,说:“如果你真的见鬼了,那我们也没什么好说了,怎么逃都是逃不掉的。只想第二种可能,如果那里确实有一张脸,而阿宁他们说看不到,就证明,他们是装的。而他们为什么装?”
我想了很久,皱眉道:“他娘的可能性太多,我想不出来到底是为什么。”
胖子也皱眉,说:“难道是为了吓你?”
我心说确实每次都被她吓得半死,但这又不是玩过家家,就算把我吓死了她也没好处啊。忽然脑海里灵光一闪,我说:“难道是为了掩盖什么?”
胖子的脑子时灵时不灵,也就靠谱那么一会儿,现在又开始满嘴跑火车了:“那娘们需要掩盖什么?不好,难道她这么漂亮,其实是个人妖?”
我不理他的胡言乱语,直接说:“假设我们相信阿宁的话,这里真的是一个实验基地,而阿宁真的是来取什么实验结果的。那么最有可能的实验结果是什么?”
胖子似乎还晕乎着,问:“人妖?”
我说:“我觉得是虫。仔细想想,一开始明明是个正常人的老K,为什么会死而复生?而且复生以后,为什么会有那么多奇怪的变化?加上那个戴耳钉的美国人,皮肤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在蠕动。我总觉得这一切并不简单。”
胖子终于反应过来了:“你是说,那些不合常理的东西,都和虫子有关?”
我说:“没错!我一直奇怪,当时在老K的脑子里,小哥为什么偏偏就准确的发现了一只红色的虫子?又为什么把它偷偷给黑眼镜?黑眼镜为什么心甘情愿给你枪,还把老谢也交给你?说明小哥给他的肯定是个重要的东西!黑眼镜需要我们这里的信息!”
“可咱们能有什么信息?信息都在小哥那儿!这小子他娘的嘴比什么都牢,什么都不肯说!”
“可是黑眼镜不知道。他以为我们是一伙的。”我沉思了一会儿,说:“而且我觉得小哥知道的也不一定比我们多多少。也许他只是觉得虫子是关键,但猜不透为什么。”
胖子嗤了一声,说:“你就继续天真无邪吧,以后被人卖了都不知道。”
我叹了口气,其实对闷油瓶的信任来得非常莫名其妙,理性的想,确实他瞒着我们很多事,说不好到底是敌是友。但是我就是有一种感觉,他不会害我们的。无论如何,他是站在我们这一边的。
我自认颇会识人,第六感也向来很准,所以不打算在这个问题上有所怀疑。要是真的押错宝了,被闷油瓶救过那么多次,也不算亏了。
我在胡思乱想的时候,胖子俨然已经进入了思考推理模式,不断自言自语,频频点头。我问他:“你想到了些什么?”
他说:“我仔细一琢磨,天真你说的还真没错。阿宁可能确实没骗人,黑瞎子是长沙道口的人,和你三叔认识,他来这里没准也和你三叔有关。只是我想不通,你三叔让那么多人到这里,到底想要做什么?他难道不是自称得到了秘密,功成身退了吗?”
我心说我要是知道,还至于淌这趟浑水吗?要是现在让我看见那老小子,定然捉住猛抽一顿,管他是不是我长辈,直抽得他认不出爷爷来。
心里这么一模拟,顿时觉得十分解气。
胖子拍了我一下,说:“小吴同志你在想什么!笑得那么邪恶,口水都要下来了!”
我才反应过来,想象抽打三叔的场景十分过瘾,太入神了,估计自己的样子也十分狰狞。我连忙擦了擦口水,说:“我们说到哪儿啦?——哦,虫子。”我收了收心:“那我接下来大胆假设一下,可能跑得没边了,完全是鬼扯,你可不许笑我。”
胖子皱眉道:“那哪会笑你啊!快说!”
他催我,我脑子里也在飞快的转。这些话怎么组织起来比较好呢?如果得到的信息可靠,那么能够得上这么大级别,惊动部队,封锁二十年,甚至不惜屠村的实验,一定不是小儿科,要是成功,起码也是改变中国历史的。再想想我们在这里看到的怪事——爬动的尸体,朝我们笑的死人,烂成那样还活着的老K。不可思议的事情实在太多了,如果不是鬼,都用科学的实验来解释的话,推断的方向就只有一个——
我慢慢的说:“弗兰肯斯坦。”
胖子期待的目光顿时变成两道怒火:“什么福州颗粒!说话明白点,别文绉绉的!”
我摇了摇头,不知道该怎么把这句话说出来,想了很久,说:“那是一个美国的科幻小说,说的是科学家把死人拼在一起,重新复活尸体。”我放慢了速度,一字一顿的说,“我总觉得,这里似乎也在进行着相同的实验,让死人复活。”
嘴里吐出这几个字,听上去简直都像天方夜谭。我自己说出来都觉得脑子发怔,更别说胖子了。
他估计被吓到了,无意识的跟着我重复了一遍,忽然嚷嚷开了:“天真你别鬼扯了!这他娘的比地摊上的侦探小说还不靠谱!拍成电影都没人看!”
我说:“那么你觉得那个冲你笑的死人是鬼吗?”
胖子摇头:“老子是坚定的无产阶级唯物论者。”
我又说:“老K烂成那样还不死,是人猿泰山吗?”
胖子又摇头:“这个更不靠谱。”
我说:“去除这些不可能的,剩下的,无论看上去多么怪异,就是答案了。”
胖子想了很久,估计也找不到反驳的依据,终于心不甘情不愿的点了点头:“奶奶的,这种破电影的情节都叫咱们撞上了!等出去了得去买彩票!”
问题一旦往这个方向推测,更多的疑问都迎刃而解,我一直奇怪,为什么昨晚阿宁那那么轻易放过我,现在想来,这一切都是有联系的。
我整理了一下思路,说:“难怪阿宁说她已经找到了实验的结果。实验的结果八成就是死而复生的老K!你还记得吗?老K活过来的时候,阿宁有多高兴!简直像天上掉下馅饼了一般!前一秒还虎视眈眈,几乎要弄死我们,后一秒立刻就连理都懒得理我们了!”
胖子连连点头,我又说:“我们见到了好几个死人冲我们笑,可是真正复活的就老K那一个,也许那些笑的都是初级阶段的,跟幼儿园小孩似的,你说你文凭是幼儿园毕业,肯定找不到工作。死人也是一样,光是会阴笑的尸体不是好尸体,能活过来有意识的才算大学毕业,才算是完成品!”
胖子点头,过了一会儿,忽然问:“可是说来说去,我还是没搞明白,他们为什么要装作什么都没看见?”
我说:“我猜那个时候,她怕我们抢在前面,或者打断她的实验,所以硬要装成什么都没看见的样子。”
胖子点头,过了一会儿,忽然问:“那这次呢?不见得现在,他们还在进行什么实验吧?”
问题又回到了原点。那张脸出现的时候,他们为什么没有看见?阿宁有了老K,本来都打算收拾起包裹,高高兴兴回老家了,应该不会再有闲心继续实验了。为什么那张脸出现的时候,他们表现的那么淡定?
胖子忽然大声说:“不对!我想错了,老K不是实验体!”
我问他:“为什么?”
胖子皱眉:“我没你脑子那么灵,想问题也没那么曲折。从一个正常人的角度去看,老K是阿宁的助手,一般来说,正常人除非迫不得已,不会对自己的助手下手的。比起他,这里有更多的人,更像是骗过来的人体实验体!”
我陡然觉得脑子里一亮,也大声说:“比如说——你!”
胖子道:“没错!我就说他们为什么要骗我来这里!就像拐卖活人来做试验一样!被骗来的还有别人!”
“那对小情侣!”我失声说。紧接着一连串的推理止也止不住的涌了出来,“这里的实验体不止一个,对于实验可能产生的反应,阿宁也是心知肚明的!”
所以刚刚我们又兜进了一个思维误区。
可以这么推断,不管为什么,反正这个疗养院里,被实验的人死了都不得安生,说不定爬着的巨人观就是这么产生的。
再想一下,肯定是为了避免如此,闷油瓶才要把所有的尸体都搬到某个特殊的房间去。
这种事对于阿宁来说只是个常识,所以她否认老K尸体露出的笑,与其说是想要掩饰什么,不如说单纯是因为不关心。就像当时闷油瓶扛那个男孩尸体的时候,也看到了尸体露出的笑,却一点也不在意——
胖子也想到了这点,说:“他们肯定已经看惯了。”
我喉咙发干,却还是不停地说下去,生怕一停,思维就被打断了:“老K的事情只是个意外,他不是实验体,而是莫名其妙被别人开膛的,阿宁以为是我们干的,所以才会那么愤怒,愤怒到不顾一切直接对我们开枪。但是没想到阴错阳差的,老K最后竟然复活了!这完全出乎阿宁的意料,也难怪当时她的表情那么惊喜,像是捡到了宝似的!”
胖子听得直拍腿:“天真,我真小看你了!一直以为你肉手,这样来看,你还有点小牛逼!”
我心说感情你之前一直把我当菜鸟啊!虽然身手差了点,但好歹在大学里我也是博览群书,尤其善于钻研悬疑恐怖小说,没吃过猪肉,好歹见过猪跑,这点小推理根本不在话下。
胖子又问:“可是这一次,那张人脸明明在那里,阿宁为什么无动于衷?”
我说:“一定是因为那张脸就是某个她熟悉的实验体。阿宁作为主谋,早就已经见过了,预料到会产生这种结果了。”
胖子点头补充道:“如果司机是她的人,司机骗来的都是她的实验品,随便哪个试验品跳出来笑一下,她应该都是不会诧异的——”
他一边说,我一边回忆起那张脸,渐渐的,一股令人毛骨悚然的熟悉感浮现出来,惨白的冷笑样子,和昨天半夜贴在我窗外的那张脸,一模一样!
我终于想起来了!
那张脸,是那对小情侣中的女孩!
我梦到过司机说杀死了她。可那毕竟只是一个梦,到底她是生是死,我们根本不知道。
难道她还活着?她是怎么摸到这里来的?她的男朋友又是怎么死的?他们真的是被阿宁骗来的试验品吗?
要是能找到她,也许更多的问题将迎刃而解。
然而那张鬼魅一般的脸,只是在闪电的光芒里一闪而过,现在我们抬眼望去,只有一片空旷,什么都没有。
莫名的恐惧又慢慢的从骨髓里弥散开。
在刚刚的推理里,我又忽然意识到一个可怕的事实。
司机被人杀死了,老K也被人杀死了——这里,这个疗养院里,有没有鬼怪我不知道,但一定有一个人是杀人凶手,他暗中窥探着我们,预谋着下一起的谋杀。而我们根本推断不出来,他到底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