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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门外的东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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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棂忽然“砰”的发出了一声巨响,玻璃像是要散架了一样剧烈的晃动起来。我们都吓了一跳,回头去看,只见窗外一片漆黑,浓云翻滚,漫天纸屑和塑料袋乱飞。狂风大作,吹得窗子框哐直响,好像有什么东西要冲进来似的。正兀自心悸,陡然之间,一道闪电直劈而下,我眼前一片雪亮,什么都看不见了。
这种失明只有一秒,紧接着一切又恢复成一片惨淡阴暗,唯有风声尖啸呜咽,徘徊不断。正被吵得头脑发晕,忽然,胖子拉住了我,指着门口,恐惧的说:“你看!”
我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就见重重阴影之中,房门连带着胖子抵在那里的椅子,正在被一点一点的推开。
门缝外一片黑暗,什么也看不清。是什么东西在推门?老谢嘴里的“它”吗?
背后那个老家伙还在自顾自的对话,不时发出诡异的笑声。我心底里一片冰冷。眼看那条门缝越开越大,外面的东西就要进来了,忽然眼前一暗,闷油瓶冲了上去。他的动作又快又狠,咣当一声把门给顶住了。
那一声把我拉回神来,想也没想,立刻和胖子也冲了上去,与闷油瓶一起顶住门。
刚靠上去,就感到门外什么东西狠狠的撞了上来,“咚”的一声,震得我们浑身发麻。这一下没有撞开来,脚步声后退了几步,很快的,又是狠狠的一下。
到底是什么东西,那么疯狂的想要进来?
我根本不敢想太多,只能死死的顶着门。雷声和风声交杂在一起,外面那东西锲而不舍的一次又一次撞门,简直惊心动魄,像场暴力电影。
听得出来,那东西的力气很大,而且是在玩命的撞。可是我们这里有胖子,就他小山样的身躯,真正是鬼神难进。过了一会儿,那东西好像觉得没什么希望了,也没一开始的狠劲了,声音越来越低。
我渐渐觉察出了一点不对劲。如果真是如老谢所说的“鬼”,不太可能这么容易就疲倦了,也不可能这么简单就让我们几个轻轻松松就守住了门。听这个架势,外面肯定是个人,搞不好还不是胖子这种重量级的。
是个人就好办了,哪怕他是用枪的,起码我知道对手就在那里,也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总强过一个虚无缥缈的“鬼”。
我的心刚放下来,一阵狂风猛的打在窗子上,窗玻璃终于承受不住那么大的力量,“哗啦”一声碎了,玻璃渣像雨珠一样落到地板上。
狂风一股脑吹了进来,我们几个被吹得站不稳。紧接着几个惊雷直落而来,在耳边接连炸开,整个房间被震得一阵猛颤,桌上的茶壶和杯子都滚了下去,碎成一地。胖子看了一眼,惨叫道:“我的宜兴紫砂壶啊!”
我吼道:“别分神!”话音还未落,就感到又一股巨大的冲力从门外猛撞过来。胖子没站稳,首先摔了个仰八叉。缺少他这个中流砥柱,我也瞬间被震了开来,眼看要摔个狗啃泥,闷油瓶一把抓住了我。我们被惯性带着后退了两步。
门“哗”的一下被推开了,两把椅子翻倒在一边,一个朦朦胧胧的人影站在门口。一片黑暗中,看不清楚。
我第一个念头是:“完了,那东西要进来了。”
背后传来一声裂帛般的刺耳响声,一道闪电直劈下来,瞬间光线无比强烈,好像高中做实验,燃烧镁的那种刺眼的白光。
惨白的光线里,云彩披头散发的站在门口,面无表情的盯着我们,眼窝和颧骨拖着浓重的阴影,像一个白森森的骷髅。
背后的老谢猛地疯狂的叫起来:“你别过来!你别过来!我还没活够!还不想死!不要杀我!”
他的声音凄厉无比,尖锐的穿耳而过。人要在多大的恐惧之下,才会发出这种声音?
我被他疯狂的样子吓到了,心里却松了一口气。刚刚短短的一瞬间里,我已经想象了无数可怕的东西,而云彩无疑是里面最正常的了。看老谢魂不附体的样子,我心里直嘀咕:“就云彩这个小姑娘,瘆人是瘆人了点,但是能把你个大老爷们怎么着?”
胖子也看到门口站的是云彩了,明显松了一口气,骂骂咧咧的爬起来就要去抽老谢:“搞半天这个就是你说的那个鬼?你骗谁啊你?”
老谢也不躲,目光惊恐的看着云彩,不断的尖叫。
云彩的视线停在老谢的身上,幽幽的看了一会儿,慢慢的笑了。我不想再描述她笑的样子,完全是你能想象的最恶毒,最可怕的模样。
老谢还在声嘶力竭的尖叫,无论胖子怎么抽都清醒不过来。他的嗓子都已经哑了,每叫一声都像要把肺咳出来。整个房间里的气氛变得又诡异又滑稽——简直就是两个疯子在前后对峙。
我又一次开始怀疑这里是不是真的是精神病院了。
一团混乱里,闷油瓶紧紧的盯着云彩,似乎在思考什么。非常奇怪的是,他的目光里没有一丝防备,反而好像在研究。我问他:“小哥,怎么了?”
他摇摇头,没有回答。
我想他肯定是发现了什么,只是不说而已,就也仔细的打量起云彩。这么做其实需要点勇气——她那张脸实在太令人毛骨悚然了。
看了半天也没有发现什么不同往常的地方。忽然,余光里一个影子一晃而过。
我愣了一下,再定睛一看,我靠!云彩根本不是一个人在战斗!她的后面,还有两个鬼鬼祟祟的影子!
难怪老谢这么怕!有没有一种可能,他惧怕的不是云彩,而是她后面的那俩影子?
我还没来得及说话,闷油瓶一把拉开了我。就看到云彩被什么从后面推了一下,一个踉跄跌坐在地上。她也不叫疼,也不站起来,就这么四肢扭曲的趴在地上,仰着头,继续“嘻嘻嘻嘻嘻”怨毒的冲着老谢笑。
这种怪异的场面简直能把人逼疯,好在没有持续多长时间,只有两三秒的功夫,一个人又从背后狠狠踢了她一脚。她在地上翻了个个儿,估计这一脚实在太狠,她终于不笑了。背后,一个声音骂道:“你他妈再装神弄鬼,老子崩了你!”
是乌老四的声音!
那两个人影从外面走近了点,我看清了,阿宁和乌老四!他们回来了!
阿宁微微朝我一笑,说:“小三爷,我们刚刚敲门,你却堵着不让我们进来,是为了什么?”目光意有所指的滑过胖子和老谢。
我心里顿时暗道不好,原来刚刚最后一下是他们在撞门!难怪力量这么大!他们简直在一个最坏的时机回来了。刚刚胖子还在卖力的抽老谢,我们又顶着门不让他们进来,阿宁绝对会认为我们在严刑逼供,这下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估计弄死司机的黑锅,我们也是背定了。
老谢在看到阿宁之后,立刻不叫了,表情也迅速镇定下来,快得连川剧变脸都自叹弗如,好像刚刚那么疯狂都是装的。他跌跌撞撞的站起来,想朝阿宁那里走。
胖子一把拉住他,说:“你他妈想溜?”
阿宁皱了皱眉,勉强笑了一下,盯着胖子,狠声问:“你想扣住我的人?”
胖子的倔劲也上来了,扣着老谢的脖子,说:“胖爷我就是想扣住了,你怎么着吧?”
阿宁不说话了,手向腰际摸去。
我一看她又要掏枪了,连忙说:“别冲动,有话好好说。”
阿宁也不多说,抬起下巴指了指老谢,不耐烦的说:“把我们的伙计还给我。”
胖子也怕再来一场枪战,而且老谢那里也确实没什么好问的了,留着也麻烦,就松开手,退了老谢一把,说:“快滚!”
老谢回头看了胖子一眼,诡异的笑了笑,慢慢往阿宁那里挪过去。这一笑,我怎么看怎么觉得有哪里不对头,好像熟悉的很,又陌生的要命。思来想去,没个所以然。
眼看老谢走到了阿宁身边,阿宁也收回了枪。本以为这场闹剧该结束了,没想到老谢忽然对阿宁说:“老K死了。”
阿宁收枪的手一下顿住了,过了一会儿,才问了一句:“你说什么?”
老谢慢慢的说:“老K死了,被铁锥刺穿了脑子。”他指了指我们,说:“就是他们杀的。”
我一听简直没跳起来,他娘的,这老家伙竟然玩阴的,现在来给我血口喷人!胖子比我冲动,已经抢在我之前冲了上去,一把抓住老谢的衣襟,吼道:“你他妈再说一次!”
阿宁的枪又拿了出来,这一回,可不只是恐吓了。她指着胖子的脑袋,狠狠的说:“你敢再说一句话试试。”
这不对劲!无论是阿宁,还是老谢,都不对劲!
先不说老谢刻意陷害我们,光是看阿宁的举动,就和往常不一样!她之前一直是一副游刃有余的样子,像只猫,而我们是她手掌底下的老鼠,她会高高在上,尽情的玩弄我们,直到最后我们精疲力竭才会伸出爪子。可是这一回有所不同,那些花招都没有了,她眼里那些从容都不见了。只有恐惧,和竭力掩饰恐惧的虚张声势。再仔细看,她握枪的手都是抖的。
到底发生了什么,让毒蛇一般的阿宁也开始害怕了?
我正思考着,胖子已经举着双手,后退了两步,嘟囔道:“你有枪,你是大爷。胖爷我怕了还不成。”
眼看到他退了一半,阿宁也有收枪的意思了,胖子忽然猛地从口袋里掏出了从黑眼镜那里要来的枪,指着阿宁说:“要枪胖爷也有,不怕你。要不咱们互相射射试试看?”
阿宁脸色一寒,把枪对准了胖子的脑门。
我暗道一声坏了,忘了胖子发起怒来比驴还倔。之前一直是我们被拿枪的人压着打,狼狈不堪,估计他早就积了一肚子火了,现在自己有了枪,肯定不甘心再被威胁,怎么着都是要反抗的。
只是现在发生枪战好像没有什么必要,而且再怎么说,阿宁那里有两把枪,我们只有一把,吃亏的还是我们。
我转过头看了眼闷油瓶,想看看他是什么态度。他还是皱着眉头,若有所思的望着这一幕,好像发现了什么,又好像还在琢磨什么。这家伙现在也指望不上了,一切还得靠自己。我刚想上前一步叫胖子住手,忽然,老谢发出了一声无比凄厉的惨叫。
所有人都被吓了一跳,一齐看向他。
只见刚刚被踢得趴在地上的云彩,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偷偷爬了起来,一口咬在了老谢的脖子上。
老谢拼命挣扎,但是云彩死死的缠在他的身上。血从她的嘴里溢了出来,黑白分明的眼睛弯弯的望着我们,说不出的怨毒和喜悦。
乌老四立刻冲上去拖云彩,但是云彩抓得那样紧,简直像寄生在老谢身上,他拉了几下,竟没有拉开。
眼看云彩嘴里冒出来的血越来越多,她要再咬下去,该咬到动脉了,到时候才真是神仙难救。
此时也顾不得老谢陷害过我们了,我冲上去就想掰云彩的嘴。也就在这时,阿宁一个箭步冲在我前面,手里的枪柄狠狠的砸在云彩头上。
我连一个“别!”都还没喊出来,眼睁睁看着云彩的额头一瞬间瘪下去一块,血涌了出来。她连哼都没哼一声,直接被敲晕了,面条似的,从老谢身上软了下来。
阿宁还是那么心狠手辣,这么重一击,要是敲死了怎么办!云彩做什么都是无意的,她只是个疯子,而且还是个小姑娘,你对她那么狠做什么!我急得大喊。
阿宁转头看着我,冷笑道:“我就是要把她敲死。”说着,拿枪直指云彩。
这下我连说道理的时间都没有了,只好扑了上去,用身体堵住了阿宁的枪口。
阿宁冷冷的看着我,说:“别以为我不会先杀了你,再杀了她。”
我心里气得要命,看着黑洞洞的枪口又怕得要命,但是云彩只是个疯姑娘,也不能真的让她给杀了。妈的,这两天堵了不知道多少次枪口了,再多几回,我该成黄继光了。
正想着,就听见一个很冷的声音说:“放下。”我抬头一看,闷油瓶站在阿宁后面,长刀架在她的脖子上,脸色煞白,表情冷得吓人。
阿宁笑笑,说:“冷兵器已经过时了,张起灵,这招我不会怕的。”
她话还没说完,胖子的声音从前方传来:“死婆娘,你是不是在等你的伙计偷袭?告诉你,有胖爷在,半个苍蝇也别想飞过去。”他正用枪抵在乌老四的头上,乌老四握枪的手虚软的垂在一边。
阿宁神色里闪过一丝惶恐,勉强笑起来,问我:“你们下定决心要救那个疯子?”
我说:“不是救不救,而是你本来就不该杀她!”
阿宁又笑了笑,慢慢的收回了枪,说:“好吧,我不动她了。张起灵,把你的刀收回去。”
闷油瓶沉默了一会儿,看着阿宁和乌老四把枪扔在地上,才慢慢的把刀收了回去。
阿宁冷冷的看着我们,说:“我要杀她是有理由的。你们不让我杀,以后要是再有一个人死,就是你们的责任。”
“靠!你不要再耸人听闻了!谁会信你啊!”胖子怒道。
阿宁沉默了一会儿,神秘的笑了笑,说:“好吧,我把我刚刚看到的事情告诉你们。听完以后,你们再下结论吧。”